春生北路以北 第9章 傲娇

徐笑兼职的管理群，每天都会发布第二天可以参加的工作，再由管理发布到自己管理的群里。只要是自己管理的群提供的人员，本人都能在中介那里拿到提成。

徐笑大学时就是群里的管理。她每天定时八点就会去管理群打卡，查看第二天可以参加的工作。

管理群一共十个人，平时几乎不怎么闲聊，今天却意外的热闹。

起因是总管发布了一条兼职信息：

两天兼职：市殡仪馆，时间本周六，要求六人，性别女，年龄18到30之间，有一定舞蹈基础最佳，没有也可以，但形体要好。每个人一场八百，日结，包一餐。

徐笑现在看到舞蹈两个字头皮就一阵发麻。

那一晚拉着沈衿怀跳舞的画面历历在目，简直可以成为她的人生前三的黑点之一。

过后，她好几次想跟沈衿怀解释一声自己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每每点开聊天窗口，又开始犯难。

如果可以，她只想钻进沈衿怀的脑袋里，把那段记忆删除。

徐笑看到群里的消息，本能想要退出，但看着工作地点是市殡仪馆，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有群管回消息：现在殡仪馆找个兼职要求这么高的？

有人跟着搭腔：不晓得的还以为找演员呢。

总管：确实是演员，是定制的葬礼，好像还有个主题，叫什么《追忆似水年华》。

群管2：我只能说，有钱人真会玩。

群管4：敏佳兔头的创始人，能不有钱吗！

群管2:真假！难怪我昨天路过我家那边的敏佳兔头看到店铺关门了。

群管3：好像说是整个益州的店铺都关店三天，缅怀创始人。

群管4：我刚去我们群问了下，大家有点怕。

群管5：要说不说，这钱给的还挺多的，要不是地方在殡仪馆，我就去了。

群管2：笑发财了，要不是殡仪馆，谁给你开这么高的价？

群管6（徐笑）：我问问我们群里吧。

徐笑去群里问了一声。平时任何工作发布到群里都一堆人报名，今天过了一个小时后，才有两个人找她报名。

她把名额报到群里，确认没人再报名，关了手机，继续工作。

这几天她在给一家火锅店当服务员，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

等忙完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店家炒了几个菜，请他们吃了一顿夜宵。

几个服务员围着一起吃饭，一边闲扯。

徐笑以前觉得益州说不上多大，但绝对不小，今天却第一次发现益州好小。就这吃个夜宵，几个服务员聊着八卦，竟然也能聊到沈衿怀。

事情起因又是那家叫敏佳兔头的店铺。其实这家店徐笑知道，很多连锁店，孟黎就非常爱吃。

几个服务人员聊起敏佳兔头集体闭店三天。

一名叫胡佳佳的员工说：“那家兔头特别好吃，我以前每次下班都得买两个，你别告诉我是什么食品安全问题啊。”

另一名叫张敏的中年妇女应到：“那倒不是，好像是品牌的创始人去世了，店里为了缅怀她，所以就闭店三天。”

胡佳佳：“敏佳兔头很多年了吧，我听我爸爸说，他很小的时候这个店就开了，当时还只有一家店，就春生路那边的那一家。”

张敏估计是经历过那个年代，一脸追思：“好像是七几年创办的。我记得那会儿一个兔头只要几分钱。我那时候经常看到那个老太太，当时没店面的，就推个小车在路上卖，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街道上那时候还给她专门取了个西施兔头的外号。”

胡佳佳一脸憧憬：“那时候的东西好便宜啊，不像现在，一个兔头都卖15块了，吃不起啊，吃不起。”

旁边几个人跟着应和：“可不是吗，现在的物价太吓人了，一把葱都几块钱！”

“那是什么年代，现在什么年代。”张敏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没经历过以前，那时候好多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就这个敏佳兔头的创始人，我小时候见过好几次她在大街上向人家求情。”

“求什么情？”

“那个年代的益州可没现在这么太平。多得是找麻烦的人。”张敏往嘴里扒着饭，含糊地说着，“她长得漂亮，总是被人盯上。”

“长得漂亮也有错啊。”胡佳佳看了一眼旁边一直默默吃饭的徐笑，笑着说，“那像徐笑姐这种美女，在以前肯定会被人欺负。”

徐笑莫名被点名，愣了一下，面带笑意：“多谢文明社会。”

胡佳佳哈哈一笑。徐笑顺着话题说了句：“不过这位老奶奶真厉害，现在敏佳兔头的连锁店都多少家了，隔壁巴市都好几家了吧。”她一向崇拜厉害的女性。

张敏：“年年都是省里的先进单位呢！”

“那她去世，企业给谁了？”有人问了一声。

胡佳佳道：“还能是谁，肯定给家里的孩子啊。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变，我感觉老妈妈辣酱换了管理后就没以前那么好吃了！”

有人表示同意。

这时候张敏突然压低了声说：“好像前几年就交给她儿子在打理了。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老太太没结过婚。”

“啊？”

“春生路上有点年纪的都知道。她男人跑了，丢下她一个人。当时她怀了孕，家里人让她把孩子打了，她不肯。跟家里人为此闹翻了，一个人出来把孩子生了下来，就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徐笑听到这里，没忍住抬头看了张敏一眼。

那个年代，一个人以未婚的名义养大一个小孩，难以想象有多艰难。

“那这个奶奶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胡佳佳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网上相关介绍好少。只搜到了讣告，这周末送行。还挺低调耶，没去酒店，直接在市殡仪馆。”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殡仪馆比酒店还贵。之前我一个亲戚家老人去世，一个套餐花了八万多，啧啧。”

“这么贵！”胡佳佳瞪大了眼睛，突然又诶了一声：“有新闻报道耶，本次负责给白敏佳老人化妆的是益州市知名入殓师沈衿怀先生。”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徐笑又是一顿。

益州真的不大。她想。

有人问了声这个沈衿怀先生是谁，很厉害吗？

胡佳佳一脸崇拜地说：“这可不单单是厉害了。人家清院毕业的，以前在上海当入殓师，拿过国际奖的那种。回来后就进了市殡仪馆，前两年一直被巴市借过去。他这种算是有钱都买不到。之前我闺蜜，她外公在市里可厉害，去世的时候，家里人就想找他，结果排不上号，加钱都不行。”

沈衿怀还在上海工作过啊！原来他前两年经常在巴市。徐笑扒着饭，想着难怪以前她都没遇见过他。

张敏惊讶道：“这老先生谱这么大吗？”

“哪里老先生了！”胡佳佳好笑，“人家非常非常年轻，而且还是个大帅哥。等等，我手机上有他照片。”

“你怎么还保存这种人照片啊。”张敏奇怪。

胡佳佳将手机举到他面前，说：“什么这种人，估计你们见过，我们市里的十佳青年就有他，真的很帅。”

“老娘耶，这小伙子长得确实挺标致啊！”张敏看到照片后，满脸惊奇将手机举到坐她旁边的徐笑面前，“徐笑，你看，真的好帅，比电视上好多明星都好看蛮。”

徐笑佯装淡定地看了一眼。照片拍的是墙上的十佳青年板报。沈衿怀的照片在一众青年当中，毫无悬念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照片应该是直接复印的职业照，沈衿怀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头发简单梳成了三七分，零碎的刘海落在眉前，露出一点洁净的额头，整个人神色淡漠地面对着镜头，不见平日里那股松散的痞气，多了丝正经，让人意外的是，高挺的鼻梁上还架了一副薄薄的银框眼镜。

有点儿斯文败类的味道。

徐笑不想表现得奇怪，含糊嗯了一声。

张敏将手机递还给胡佳佳，疑惑道：“看这条件也不差，怎么就去做这一行了？”

“这一行怎么了！敏姐，你这是老思想了啊。”胡佳佳一脸迷恋看着自己手机里沈衿怀的照片，“现在人家这种统一都叫种星星的人，可伟大了。”

有人搭腔：“不说别的，市殡仪馆是铁饭碗啊，好多人想进都进不去，这一行又超级赚钱！去年我二姑去世，一块好点的墓地十几万，活着买不起房，死了也没地方住！”

张敏说：“哎呀，我就随口一说，看把你们激动的。不过要我说，最现实的，自己死了是这么一个人服务，最后这段路也算是走得开心。”

胡佳佳饭都不吃了，捧着脸：“是啊。可是一看就很贵吧。不知道像他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管喜欢什么类型，都不可能是你我这种。”有人说。

胡佳佳气馁道：“也是。”

徐笑听着他们的讨论，也忍不住想，沈矜怀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挺冷淡的，不过从53号的布设就能看出，他内里是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性子上有点儿放浪不羁，有点儿傲娇，不会越距，好像跟谁都能交朋友，但能感受到，要真正交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一个人，喜欢的应该也是热烈似火的吧。

她惊讶于自己竟然对沈矜怀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时候老板走过来，说了句：“所以啊，男人不靠谱，赚钱才是王道！”

说着，递给徐笑一个红包：“来，徐笑，这是你这几天兼职的钱。”

徐笑的思绪一下飞到结工资上，开心接过，说了声谢谢。

老板摆摆手：“跟我说谢谢干什么，是我该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好大的忙，这几天不知道突然哪来的这么多游客，人都忙傻了。你要是愿意，到我这工作嘛，我这还缺一个餐前主管嘞？”

张敏：“是啊，笑笑，我看你好像做了好几份兼职，不如定下来。”

徐笑说：“谢谢老板的好意，就是我目前还没有投入到餐饮行业的打算。”

老板是个典型的益州人，一脸爽快到：“没问题，我这里永远给你留个位置。”

徐笑又说了声谢谢，等老板走后，张敏拉着徐笑：“你这傻孩子，这家店营业额好高的，餐前经理还有提成。”

不给徐笑回话，胡佳佳就说：“张姨，您这就又是老传统思想了。像笑笑姐这样的，我们统称为兼事精英。身兼数职，来去自由，赚的也不少，说不定手下还带着人！”

徐笑还是第一次听说兼事精英这种说法，不过对方说的大差不差。她笑到：“挺懂啊。”

胡佳佳得意一笑：“必须的。”

张敏一脸好奇：“这样的吗，还是你们年轻人活络，我得多向你们学习。笑笑，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工作也可以介绍介绍敏姨呀。我这家里孙子什么的开销可大了。”

徐笑拿出手机，说：“你们可以加一下我的群，我每天都会在里面发布工作的。”

几个人全都加了徐笑的群。

等下班，徐笑拆开红包，发现老板多发了一点。她以为对方弄错了，问了下，老板说是给她的奖金。

她开开心心，还对着夜色拍了张红包照片，准备发条朋友圈，刚一点开朋友圈页面，就看到最上面一条，是五分钟前沈矜怀发的。

他拍了一条鱼，潋滟之下，那条身体微粉的小鱼金看起来呆呆的，挺可爱。

配文：长挺好。

下面，六子评论：师父，你大晚上发骚，勾引谁呢？

他估计没回，六子又在下面评论：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从来不让我上去看看，我都怀疑你金屋藏娇！

又评论：拒收我消息？行，您傲娇呗！我不就说了句搞婚庆比我们受欢迎吗，你至于吗！

……

徐笑好笑，顺手点了下屏幕，结果不小心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她心下一慌，赶紧取消。

取消的很快，他应该没发现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下一刻，手机却在手上震动了一下，沈矜怀发过来一个：“？”

徐笑觉得这个问号都透着股淡漠的傲娇味。

她随口扯了一句：“我说我手滑了，你信吗？”

聊天框上显示输入中，半天，对方回过来一个哦。

真冷淡。徐笑腹诽，对方却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大明星呗，手滑。”

徐笑：“……”

谢谢，有被阴阳怪气到。

*

春生路52号，成人用品店内，李艾佳趴在柜台上，染着指甲的手指指了指隔壁：“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恨不得炸楼的样子？”

六子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一脸无语：“谁知道啊。我们早上去酒店给人化妆，他回来就这样了。”

李艾佳：“客户说话不好听？”

六子：“我师父这人什么时候把客户的话放心里了，不对，呸呸呸，我师父大度，从来不会对客户有意见，我们都是把客户的话放在第一位的。”

李艾佳一脸我信你我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六子有些颓地靠在椅子上，说：“就是遇见了一个隔壁高中的同学。其实也不熟，就以前一起打过球。那男的刚从北京回来，在市里开了家婚庆店。回来时我跟他感叹了一声，婚庆店比我们这一行受欢迎。这不明摆的事吗，结果他就生气了。”

李艾佳隐隐嗅到点不对劲，轻飘飘说了声：“情敌啊。”

六子一愣，当即就一脸不可能地表情说：“我师父这个人看起来是骚了点，但高中时从来没跟哪个女的真正好过。”

李艾佳哦了一声，又问：“那个男的帅吗？”

六子：“哪个男的？婚庆店的？就还行吧，比我师父肯定是比不上的。再说了，要真是情敌，就我师父那种，能把人放眼里？肯定不是这种表现。”

李艾佳想说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爱情使人盲目，但沈矜怀这种男的，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好像也确实跟盲目搭不上关系。她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他不会是爱过那个人吧，因爱生恨！”

六子噗嗤笑了一声：“你这脑洞，不去写小说都浪费了，我师父电脑上都存着小电影来着。他喜欢的是这样的。”说着，夸张地在胸前比划了一番，想了想，又说：“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男的给我们发了请帖。他未婚妻名字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和我师父传过绯闻。”

李艾佳一脸抓住什么的表情：“看吧，问题就出在这。”

“不能吧，我师父以前也没说喜欢过对方，现在还能对人念念不忘？”六子明显不信。

李艾佳却耸耸肩，说：“谁知道，大概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呗。”

六子总觉得不对劲，但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最后只得撑着脸，一脸郁闷。

一次逛街，看到某婚庆店。

沈矜怀：“爱婚庆店还是殡葬店？”

徐笑：“哥，这很难选诶。”

沈矜怀：“必须选一个。”

徐笑：“我爱你行了吧。”

沈矜怀大手按着她后脖子：“油嘴滑舌！”

徐笑：“那你耳朵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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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