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主子的声音,梅蕊立即松了口气,将车把式赶了下去,自己驾着马车朝着偏僻的小巷行去。
朱杞一把抓住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我来迟了。”
这声音仿佛蛊惑人心一般,沈持玉苦苦支撑的理智在顷刻间消散,她眉眼间的冰雪转瞬消融,顷刻间化作了魅人的妖精,迫不及待地勾住了男人的脖颈,热切地吻上了男子滚烫的双唇。
唇齿交缠的那刻,她舒服地呻/吟出声,双腿如蛇一般缠了上去,热切而又强势地霸占着他的一切。
尽管知晓这绝非出自她的本意,但朱杞却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非常地喜欢。
他喜欢着她的一切。
她像一个吸食人血的女妖,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汲取着养分,甚至不等他褪去衣衫,那双柔软的小手便已滑了进去。
朱杞压抑着的冷静在顷刻间丢盔弃甲,他亲吻着她的脖颈,看着她在他的掌下一点点绽放,化作一尾银鱼。
他的欲念由浓烈至激狂,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了,可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他来不及抓。
只是迫切地想要宣泄着对她的感情。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车壁上,却丝毫无法掩盖车内激烈的颤抖。
天空电闪雷鸣,本就昏暗的天色在狂风暴雨之下愈发晦暗,犹如黑夜一般。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风掀起了车窗的一角,露出男子布满汗珠的背脊,一双女子白皙纤细的腕子紧紧纠缠,好似成了精魅的白蛇一般。
鼻端的异香愈发深浓,朱杞好似沉沦在这一场欢爱里无法脱身也不想脱身。
她的发丝垂了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不停地摇晃着。
忽然间,又一道儿闪电划破夜空,也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摇曳的发丝间露出女子一双清亮的眸子,朱杞刹那间如遭雷击,他忘了。
春蚕蛊一旦得到满足就会偃旗息鼓,而本体的意识也会在顷刻间回归,这也是他为何前几次行事都会事先点上迷香的原因。
他的身子僵住,维持着纠缠的姿势,小心试探道:“持玉?”
朱杞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坠入了地狱,此刻好似等待着阎罗审判的恶鬼。
身下的女子迟迟未答,就在他想要默默退出之时,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不同于先前的迫不及待,此刻她羞怯又带着几分笨拙。
朱杞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她并未拒绝自己,朱杞心中狂喜,却仍旧不敢有大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她的亲吻。
沈持玉动了动身子,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迎合他。
朱杞好似得到了鼓励,竟如头回经历人事儿的毛头小子一般激动,口中不停地念着:“迟迟、迟迟……”
他深吸一口,猛地按住了她柔软的细肩,就此沉沦。
黑暗中,唯有女子清冷的一双眉眼愈发冰冷。
既然所有人都利用她,欺瞒她,那她又顾忌着什么,大不了,大家一起入阿鼻地狱。
仰躺在黑发铺就的地面上,眉眼冰冷的女子忽然勾唇笑了一下,顷刻间便化作了吃人的女妖。
这一夜,梅蕊架着马车在街头奔驰了一夜,雨是何时停的都不曾知晓,耳畔反复回荡着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朱杞离开时,只说了一句话:“迟迟,我会请太后为我们赐婚。”
沈持玉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他明白,不拒绝便已是她最后的忍让。
她裹着一身披风悄然回府,下人们将热腾腾的水倒入浴桶之中,沈持玉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了梅蕊。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梅蕊站在屏风后并不敢上前。
“说说吧,春蚕蛊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被留下的那刻梅蕊便知躲不过,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吐了个干净,末了不忘给自家主子找补,道:“秦王并非有意轻薄您,实在是迫不得己。”
初次种下春蚕蛊若不立即交合宿主便会死,难怪他明明是清醒的却要踏入陷阱中。
她该恨他吗?他为了救她甚至连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也放弃了。
她该感激他吗?可他为什么自始至终不肯告诉她真相,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月月与她欢好。
沈持玉说不清楚自己如今对朱杞抱着怎样的感情,但有一点她清晰无比。
镇国公想要的她都会毁掉,包括皇后之位,国丈之位。
她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脑海中不知如何就浮现出在马车里的一幕,她心烦意乱地浮出水面,对屏风后的梅蕊道:“出去。”
沐浴过后,她原本打算舒服地睡上一觉,没承想二婶又来了。
相比于前几日她憔悴了许多,鬓边竟生出许多白发,眼底青黑,面目消瘦,应是多日未曾睡过好觉了。
“持玉,那刘令军真是个畜生,我儿被他送入大理寺受尽折磨,如今已不成人形,你求了秦王殿下没有,求她们不要再给鹏举用刑了……”
从她乱七八糟的话语中,沈持玉才知晓,她竟日日去大理寺牢房探望沈鹏举,有一次甚至亲眼目睹沈鹏举被刑讯的场面,李氏当场被吓昏了过去。
依照李氏的身份大理寺监牢岂是说来就来的,即便你花费再多钱也是无用的,想来是武安侯用了手段,让李氏日日看到亲生儿子被折磨,比杀了她更让她心痛,回到家中再拿瘫在床上的沈修文出气,将这一家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倒是一出杀人诛心的好戏。
李氏的神经已被拉扯到极限,她整日里神神道道,与沈持玉说了几句,又开始哭道:“我就知道牢狱是吃人的地方,当年你二叔陷入科考舞弊案,被抓入刑部大牢受尽折磨,我求了大伯救他,大伯却说‘只要问心无愧,陛下自会还他清白’,后来他出来了,可是腿却站不起来了,原本的官位也丢了,我就恨呐,当初要是大伯肯动用自己的人脉早些救你二叔出来,他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也不会早产,鹏举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你说是不是啊?”
直到此刻,沈持玉才明白二房怨恨的缘由,可这自始至终与外祖父又有什么关系,依照外祖父的为人又怎会当真袖手旁观。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梅蕊突然道:“二夫人说错了,你当真以为二爷清白无瑕这才被放出来的吗?当年科举试题泄露,二爷借着沈太傅的名头在外兜售试题,害沈太傅受牵连罢官在家,他自个儿被抓入狱完全是咎由自取,至于腿疾,那是他与同牢房的地痞发生争执被人生生打断的,即便是后来的无罪释放也是沈太傅多方走动求来的,不然你们全家早就流徙千里,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李氏愣了愣,“你胡说什么?”
“此事真假你尽可找来沈太傅身边亲近之人问询,便是老管家也是知晓一二的。”梅蕊此前便奉命调查过二房之事,因而才会对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如数家珍。
可沈持玉不知道,她同样震惊不已,但她相信梅蕊说的才是真的。
“不可能,你骗我!”李氏无法接受自己恨了二十多年的仇人竟然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这么多年的恩将仇报又是多么的可笑!
沈持玉道:“何必如此麻烦,想来二叔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李氏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踉踉跄跄朝着沈修文的屋子跑去。
沈修文被饿了两天,此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小厮拿饭菜来了,虚弱地喊道:“快拿好酒好菜来!”
李氏一入屋内便嗅到了难闻的尿骚味儿,她走到沈修文跟前,盯着他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腿究竟是如何断的?”
沈修文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疯,但为了口吃食,又不得不低头,冷哼道:“自然是在牢里断的,这事儿你不都知道吗?”
“是不是被你同监的地痞打断的?”
沈修文一愣,狐疑地看了李氏一眼,不耐烦道:“你听谁说的?”
李氏见他那副心虚的模样便知梅蕊说的都是真的,她又继续追问道:“当年你是不是借着大伯的名义兜售假试题?”
“胡说。”沈修文嘀咕了几句就偏过头,明显的底气不足。
李氏心如死灰,一把抓住沈修文的衣襟道:“当年大伯当真没有设法救你吗?”
沈修文本就饿得头晕眼花,加上天气闷热,他背上已生了褥疮,奇痒难耐,此刻被李氏抓着衣襟只觉自己快被勒死了,惊怒之下用手死命地挣扎,口中忍不住愤然道:“他救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当年他明明知晓试题的内容却不肯告诉我,即便他稍稍透露一丝口风,我便能高中榜首,又如何落得那般下场?”
“所以你就恨他,谋害他性命是吗?”
沈持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的刹那,李氏与沈修文齐齐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