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歌 第9章 初见

李嫣曾听母亲说过，恒王萧承乾乃当今圣上亲侄。当年先王驾崩，太子萧赟继位，谁知登基一年多便离奇出走，主动禅位给诸王中威望最高、最受百姓爱戴的广王萧瓒。离去前，萧赟留下懿旨，要萧瓒终身善待原皇后罗氏和年仅四岁的独子萧承乾。原皇后罗氏受不了皇帝弃其孤儿寡母离去的打击，终日萎靡不振，郁郁寡欢，最终因病逝世。时年萧承乾八岁，被新皇册封为王，封号“恒”。

关于萧赟禅位的原因坊间多有流传。有说萧赟无心政事，痴爱求仙问道，修炼丹药，为寻访传说中的仙山驾船出海离去；有说萧赟被一绝世妖姬所惑，为长相厮守隐没遁世；有说萧赟因德行有亏，被先皇降梦怪罪，其自知有愧，主动禅位给为本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广王萧瓒；也有传言，是广王萧瓒策划了这一切，毕竟有谁会轻易把皇位拱手让出。个中缘由当真只有萧赟最为清楚了。

出了枫林之后，萧承乾抬脚便往大门方向走。

“爷，去宴席往这边。”仆人指引道。

“此等宴席无聊得狠，既已给长公主拜过寿，爷便带你去外边快活快活。”萧承乾嗤笑一声，唰地展开手中扇子。

“今日众贵女可是铆足了劲要使出十八般武艺博得头彩，爷不去瞧瞧？”

“贵女？俗不可耐的金丝雀罢。你这狗奴才，怎么，爷还要听你安排？”萧承乾一脚踢在仆人身上。

“爷饶命，小的哪敢。”仆人嬉笑讨饶，也不怕萧承乾发火，转头躬身朝前带路，似已习惯萧承乾的突然变脸。

这边萧承乾溜出院子找乐子去，那边回到宴席的李嫣却心不在焉。

李卿和李婉这边也好不热闹。两人结伴逛园子不久，李婉突然说要如厕，带着丫鬟绿珠急急走开，只剩下李卿在风中凌乱。

“小姐，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怎么都走了？”周围只有一个丫鬟绿蕊。

“额，这，我也不知道啊。”

主仆两人原地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迟迟未见李婉的身影。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李卿担心起来。“我们过去找她们。”捉了一个路过的侍女问清楚方位后，李卿带着绿蕊一路找过去。

园子里岔路实在太多，两人走了一会后，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小姐，刚才那位姐姐说走一会就能看见的，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林子越来越密，连个人都见不着，是不是走错了？”绿蕊不放心地说道。

“别急，今天是公主寿宴，定会多安排人手指路以防宾客走失。我们往前走走，定能找到其他人。”李卿安慰绿蕊也安慰着自己。

“小姐，你看，前面树上好像有个人。”绿蕊指着前方最大的一棵树道。

“哪里？”顺着绿蕊手指方向，李卿望过去。只见前方一颗硕大的枫树上，艳丽似火的枫叶间，一袭白衣锦服男子斜坐在树干上，手里还拿了一个酒壶。只见他时不时喝上一口，眼神却始终望向远方，身后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起，垂下来的头发轻轻飞扬。

“哇，好帅！”李卿被眼前这副枫林美男图惊艳了。待绿蕊叫唤了自己几声，才收住差点掉下来的口水。

“帅哥，请问下，茅厕怎么走？”李卿跑到枫树底下脱口而出。

“帅哥？茅厕？”正优雅地喝着美酒、凝视远方的萧胤彦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叨扰公子了，我们主仆二人走了好久，实在是没有找到，要是公子知道的话，烦请您指个路。”李卿意识到自己说话方式不对，但话已出口，只能尴尬地继续讲完。

这下萧胤彦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竟有人对着自己这种翩翩公子问茅厕在哪里？自己此刻可是很优雅地倚在枫树间饮酒赋诗。而且“茅厕”乃是民间的称呼，今日和安公主寿宴，出席之人非富即贵，何人会如此粗俗？萧胤彦低下头，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女正仰头望着自己，一双水灵圆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说不出的可爱无邪。原来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本殿下就不跟你一般见识啦。

“那儿，姑娘顺着那个方向，无论遇到几条岔路，都往那个方向走，就能找到了。”萧胤彦指着一处。

“多谢公子告知，小女子先行一步。”李卿赶紧拉着绿蕊就走。

“姑娘等等。”

“公子还有何事？”

“本殿......有个疑问，还望姑娘解答。刚才你称呼我为'帅哥’，是何意？”

“额，”李卿有点尴尬，望向萧胤彦却是眼冒红心亮晶晶：“红叶染山林，秋风掀羽衣，浊世佳公子，悠然而独立。”

秋风掀羽衣......悠然而独立，这小姑娘小嘴还蛮甜嘛......等等，她是在笑本殿下穿得太惹眼，故作姿态吗？等萧胤彦反应过来，李卿带着绿蕊早已溜得没了影。萧胤彦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嘴角上扬。

“噗”，角落里传来低沉地笑声。

“你这家伙，看戏是吧？”萧胤彦头也没回，继续喝着小酒，对着前方的虚空说到。

“这戏，好看。”

“好你个空音客，竟敢调侃本殿下？”萧胤彦拿着酒壶，一个转身立起，脚尖轻点树枝，几个纵跃落在了一个倚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黑衣客身边。

“哪敢，走吧。”空音客道。

“去哪？”

“出去。”

“本殿下还没参加宴会嘞。”

“你不会去。”

“哈哈，知我者空音客也。”萧胤彦正准备往空音客身上靠却被对方一躲，顺手抢下酒壶，咕噜一口喝完往地上一摔。只见一个黑影在林间几个起跃，瞬间不见人影。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空音客，你赔我酒！”

等李卿主仆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茅房，仍未见到李婉的踪影。

“算了，不找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说不定三姐姐已经在那边了。若实在不见了，我们只能告知母亲求和安公主安排人手寻找。”李卿抹了抹额上的细汗道。

说罢两人便匆匆赶往宴席处，到时一看，李嘉正在门口左右徘回，一脸焦急。

“大姐姐。”李卿赶紧走过去。

“四妹妹，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要急死了。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弄得这么久？你没事吧？”李嘉见到李卿，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一点。

“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我没事，我是找三姐姐去了。对了，三姐姐来了吗？”

“你是一直在找三妹妹吗？你们不是走在一起吗？怎么她比你还早到。刚才我问她知不知道你的去向，她只摇头。”

“她比我先到？那就好，我总算放心了......”李卿有些无语，这李婉到底在搞什么鬼！李卿便把前因后果解释给李嘉听，说完没多久，李嫣也姗姗来迟。

“阿弥陀佛，总算都来了。”李嘉之前去追李嫣没追到，就自己先来了宴席之处。后面就一直在这里等几位妹妹，好在王氏忙着在和安公主面前露脸，暂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二妹妹，你到哪里去了？你与我们分开时，我本想去追你，却没看到你半分踪影。”李嘉上前拉住李嫣询问道。

换做平常，李嫣也不会理睬李嘉，但刚才与恒王接触一事，多少让她有些心虚。

“我见一处枫林正红便一直在那里赏景。对了，我母亲呢？”李嫣赶紧转移话题。

“母亲正陪在和安公主身边。你既已到了，就坐下不要乱走了。”李嘉拉着李嫣入席。

席间自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待众人吃过宴席，又稍作休整后便跟随和安公主移步枫林苑。此次才艺展示就设在此处。

步入苑内，入目便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温泉奇景，中间搭建了一个大的表演台，正北方和东西两侧各搭建临时观赏台。和安公主和地位较高的贵宾端坐正北方，其余宾客分坐两侧。待众人坐定后，才艺展示正式开始。

此次枫林宴和安公主不仅邀请了皇城世家门阀、王臣宰辅赴宴，如李家此类门第较低的也有十数家，参加才艺展示的小姐更有五六十人。为避免耗时过长，早就有侍女将准备刺绣的十余位小姐迎至旁边的亭台，提前准备作品。表演台则只进行歌舞、书画、琴艺等展示。

李卿与工部侍郎之女袁珍、国子监祭酒之女林秀、明诚伯嫡孙女季芷兰一组被带到一个八角亭，里面早有侍女候在左右，中间石桌上放置了四个绣花绷子。四人坐定后便各自拿起一个绷子开始刺绣。

表演台的正中央，精彩的歌舞表演已经开锣。听到那边传来的奏乐声，李卿心里被勾得直痒。这不就是古代大型文艺汇演吗？哈哈，这一趟来的可真值。为了尽快赶过去当观众，李卿绣得越发起劲，只见她手腕翻转，葱葱玉手上下翻飞，彩色的丝线在她的指尖穿梭，如一只飞舞的蝴蝶。

“小女子绣好了。”剪断线尾，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下头，李卿将绷子往身旁的侍女一递，起身就要离开。旁边三位小姐都吃惊地抬起了头。这么快？看着自己才绣了一小半的绣品，各自暗暗加快了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