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歌 第8章 枫叶知秋乘风起

十月十五，众子女都准时到老太太屋里请安。因罗氏是爱清净之人，规定每月只初一和十五需到她处请安，其余时日不准打扰。今日正逢十五，又是考教众小辈的日子，请安也显得格外隆重，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

一番请安后，正戏开锣了。先是李嘉呈上一首七言律诗，咋听之下，音律工整，意境优美，是首好诗，只见老太太和便宜老爹连连点头。接下来是李嫣，跳了一段《蝶恋花》，衣袂翩翩，绸带飞扬，看得李卿都有点心动了。接下来是李婉，呈上一幅《雨后空山图》。李卿这下有点佩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多的姐姐了。众所周知，李婉最擅长的是跳舞，那天被王氏截胡后才选了画画，没想到竟也画得不错，看来这次杨姨娘和李婉是下了大力气了。最后是李卿，呈上一幅绣帕。原本李嘉是要帮李卿绣一幅的，但是李卿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做，惹得李嘉还一时称奇，只不过最终的成品中规中矩，惹得罗氏、王氏等人连连摇头。

好不容易盼到十月二十六，李卿心心念念的东风终于来了。一大早，李家众人就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依次坐上马车朝红叶山庄出发。

红叶山庄是皇城最负盛名的皇家别苑，建在郊外秀峰山下，庄内占地颇广，成片枫树绵延数里。最令人称奇的是，庄内有大大小小温泉数十处，使得内里气候比外面更暖。虽是初冬时节，但因着这大大小小的温泉，庄内枫树正红，远远望去，如红色湖泊随风轻摆，美得摄人心魄。

李家马车行至山庄门口时，各世家门阀、官员府邸的马车已排成长龙，李家马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停下马车。

待众人下得车来，立即有人迎上前来将他们带进庄内。

皇家别苑，琼楼玉宇，美轮美奂。众官员互相拱手作揖、握手寒暄，年轻公子、闺阁贵女则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指着火红似艳阳的枫树林谈笑风生，或吟诗作赋一展才情，其间穿着艳丽服侍的侍女、仆从穿行而过，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李卿和一众女眷被领至西厢偏殿，等候给和安公主拜寿。今日来宾众多，本来按李家的家世，是要随着众人遥遥给和安公主拜寿的。但因王氏母亲彭夫人之故，和安公主特准许李家众女眷上前拜寿。待侍女前来传唤时，王氏带着几位小姐在一众女眷羡慕的眼光中得意起身，就连李卿都有点与有荣焉。

行至正厅，和安公主端坐上首，正被一圈女眷围着说笑逗乐，王氏母亲彭夫人也陪侍在侧。彭氏瞧见自家女儿进来，即刻对和安公主说到：“老姐姐，您看谁来了？”

周围顿时无声，一众女眷齐刷刷望向门口。

“这是？”和安公主疑惑地望着王氏等人。

“老姐姐，这是我二女儿带着一众小辈来给您拜寿了。”

“哦，好，好，快走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王氏等人即刻上前，身旁早有侍女将蒲团摆上，让王氏带着几个女儿下跪行礼贺寿。

李家四个女儿或清丽、或俏皮、或柔美，如四朵娇嫩的鲜花跟着款款行礼，好不养眼，尤其是右侧看起来最小的两个，更是貌美异常，长大后不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一时之间，众人都有点看呆。

“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和安公主含笑望着跪拜的五人，转头对彭夫人说道：“之前见你家女儿啊还是个小姑娘，这一眨眼竟成为母亲带着一众小辈给我拜寿，看来本宫真是老啦，老啦。”

“祖母，您哪里老了，在芸儿眼里，您是这世上最年轻最好看的祖母。”只见旁边一个俏丽的少女上前，扑倒在和安公主怀里，不依地撒着娇。

“你这鬼丫头，可劲地哄你祖母是吧？”和安公主看着嫡亲孙女金城郡主宋芸儿一脸宠溺。

“祖母，孙女哪里敢哄您啦，孙女说的是大实话。”金城郡主一席话哄得和安公主越发欢喜。

“瞧瞧，这小嘴，可真会胡说。”和安公主指着金城郡主朝两侧的人笑道，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你这鬼丫头，快带着这些姐姐妹妹自去玩吧，本宫可招架不住你。”

“祖母，您取笑我，我不理您了，我们走。”金城郡主说着便起身，向周围年轻女眷一挥手。李卿四姐妹望了一眼王氏，见其颔首，便也跟着离开。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一处园子里，里面枫树环绕，几条小路沿着枫林、温泉蜿蜒向前，假山亭阁掩映其中，很是别致。走在最前头的金城郡主和几个闺中密友有说有笑，也不管后来人如何。大家见和金城郡主搭不上话，跟了一段路后，自三两结伴，四散开来。李嘉见李嫣还欲追上金城郡主，一把拉住她说道：“二妹妹，这个庄子太大，单这个园子就有几条岔路，我们姐妹几人还是走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为好。”

“大姐姐，你自带着她们二人就行，这园子风景这般绮丽，我要自己去看看。”李嘉说着便不耐烦地扯开李嘉的手，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向前走去。李婉本欲跟上，略一犹豫，终是作罢。

“哎，你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李嘉无奈扶额，对着余下二人说道：“三妹妹、四妹妹，二妹妹一个人去了，我不放心，你们二人结伴前往宴席，不要贪玩。”说罢，便急急追着李嫣而去。

这边李嫣本欲追上金城郡主，走过几段岔路却迷了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侍女询问，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旁边竟是男宾客汇集处。

丫鬟绿娥本欲请那个侍女带路，却被自家小姐阻止。

“小姐？这个庄子太大，我们不找人带路，很容易迷路的。”

“这会儿离开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这庄子里风景这么美，我们到处看看，待会儿再找人带路便是。”李嫣脑中想着昨日母亲说的话。和安公主这次生日宴，会有皇子前来。母亲会请求外祖母多在和安公主面前为自己说好话，但能不能抓住机会脱颖而出就要靠自己了。各项才艺中她虽擅长跳舞，但一众受教良好的贵女哪个又是等闲之辈？一向高傲自得的李嫣此刻心里也没谱。

许是太过思虑，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拐过枫林一角时，李嫣一时没注意脚下的碎石一脚踩空。

“小姐，小心！”在丫鬟的惊呼中，李嫣仰身朝路边的温泉摔去。

“啊！”李嫣害怕地闭上眼，在离水面不到一尺时却被人猛地一拉，坠入一个夹杂着脂粉气与陌生香味的怀抱。李嫣颤抖着睁开水汪汪的杏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墨绿色描金锦云服的年轻俊俏公子，两片邪魅的薄唇微向上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饶有兴味地斜睨着她，看的李嫣心一跳，一时忘了应对。

“小姐，你没事吧？”绿娥紧张地上前问道。

被惊醒的李嫣倏地脸上一红，赶紧挣扎着起来，没成想又踩到一颗碎石，再次无力地跌入眼前人怀抱。

“小姐当心！”萧承乾一把扶住跌入怀中的美人，只觉一阵馨香袭来，令人情不自禁深吸一口。

李嫣惊慌失措地半咬红唇，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见眼前人脸颊红得鲜艳欲滴，萧承乾轻嗤一声，面上却越发温柔。

“你这蠢婢，还不快过来扶着你家小姐。”

愣了半天的绿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住李嫣。

“适才情况紧急唐突了小姐，还望见谅”。

“公子哪里话，刚才多亏了公子，小女子在此谢过。”

“小姐客气了，不知是否伤到脚踝，可否需要本公子唤人前来接应。”

“小女子并无大碍。”

“既如此，那本公子就先行离开了。”

眼见锦衣公子抬脚离去，李嫣不知为何冒出勇气，情不自禁追问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日后小女子上香定为公子诵经祈福略表谢意。”

“大胆！我家王爷面前怎不先自报家门，你可知王爷乃当今圣上亲侄，御封的恒王......”

“不可对小姐无礼！”恒王萧承乾止住身旁的仆人。

“是小女子失礼了，小女子乃秘革修撰李裕之女李嫣，见过恒王殿下。”李嫣被那个仆人一堵，再次满脸羞红，只得眼含泪水，弯下纤腰款款行礼。

“原是李大人之女。”萧承乾上前虚托起李嫣。“庄内路石杂乱，小姐可要仔细莫再伤着。”说罢意味深长地盯着李嫣看了几眼，才带着仆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