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歌 第32章 大相国寺

“见过梵空法师。”杨姨娘见来人，早一脸含笑迎了上去。

“见过杨施主。”梵空法师双手合十。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梵空法师啊。李卿瞧着杨姨娘与其互相问候，却见其眼神不经意瞟过来，似是盯了自己一眼，心下竟升起一股异样之感。待杨姨娘招手，又与李婉双双前去见礼。那梵空此刻却低眉垂目，略施一礼便和杨姨娘招呼一声，径直出去了。

此时天色将黑，李府众人用过斋饭便各自歇下了。

翌日法事开始，梵空法师亲自带着一众僧人诵经跪佛，李府之人只需抄好经文交给小沙弥代为献上即可。

头一日，李卿便与李婉一道抄了一日的经书，直至夜深才堪堪抄完。接下来两日倒是轻松，杨姨娘亲自守着做法事，还一脸笑意地嘱咐李卿，既然出来了自可好好松快松快，若是觉得无趣就出去走走，还道这大相国寺景色宜人，李婉熟悉得很，可陪她一起。

李卿嘴巴上应着，心里却在呵呵。哪次和李婉单独待着不出幺蛾子？她可不自找麻烦！

大相国寺范围颇大，里面山林湖泊、农田舍宇应有尽有。李卿在厢房中待得闷了，便带着绿蕊出来闲逛，许久才堪堪转完一小块地方。

“小姐，昨晚上我与奉茶的小沙弥闲聊，听得若从后山一路拾级而上，景色颇为壮观不说，沿路还结有许多果子，香客可自行采摘，不如我们去那边逛逛？”绿蕊瞧着时辰还早便提议道。

边逛边吃？这个主意不错啊。“好。”李卿便带着绿蕊转道往后山而去，一路上问了两个小沙弥才找对路径。因早上用的青菜咸粥斋饭不经饿，等主仆二人转到后山山脚下时，不禁都觉得饥肠辘辘，但此刻若转回去也要走许久，只得沿着山路而上，采摘了好些野果充饥。

这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吃起来就是放心啊。李卿摘了一个果子一边吃着，抬眼就瞧见半山腰处有几处屋舍掩映在丛林苍翠之中，便指着那处对绿蕊道：“爬了好半天也累了，我们到那里去歇息歇息，瞧瞧风景便下山吧。”

绿蕊不置可否。

于是两人又沿着狭窄弯曲的石阶爬了上去。

半山腰的屋子应是专门为登山的香客而设，里面只最中间的屋子供奉了佛像香火，从两边侧门走出均有黄泥糊墙的游廊连着另外几处较小的屋舍，内里并无多少摆设，只有靠窗的坐榻和堂中的八仙桌椅可供香客游人暂时歇脚。

李卿主仆二人转了一圈，正口渴想要找个喝水之处，就见西侧木栅栏围着的屋舍小院内有一处水井，便齐齐奔了过去。水井颇深，李卿费力摇着辘轳，绿蕊便走进屋内想要找个水碗茶杯之物。然等李卿好不容易将水打上来，却迟迟不见绿蕊身影，不禁高声喊道：“绿蕊，找到东西了吗？”

四周无任何回应。

李卿又高声叫了一遍，四周依旧寂静无声。李卿不禁心生疑窦，屋子瞧着并不大，绿蕊不可能听不见自己的呼喊。随即便放下水桶，想了一下，又将随身携带的绣帕打湿掩住口鼻，随手拔起木栅栏处一根粗木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内。只见泥巴墙围起的小房子内只朝西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面昏昏暗暗的看不真切。

李卿沿着墙壁小心摸过去，至最里面才看到一扇小木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动静。绿蕊一定是出事了！李卿来不及多想，抓紧木棍将门猛地撞开。“砰”地一声，李卿还未看清里面是个什么场景，就感觉有类似粉尘的东西朝自己的脸上撒了过来。

是迷药！这个味道李卿实在是太印象深刻了，她知其威力，只得赶紧后退躲开。然木门之内却突然伸出一只颇为健壮的手将她的手臂死死抓住，李卿一时招架不住被猛拉了进去。

里面更为昏暗，李卿只能看到有三个人影却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最里面的床榻之上似乎躺着一个女子，定是绿蕊！这时，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把她给我抓住，等我享用完，这两个贱货任你们处置。”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是那个梵空法师！绿蕊有危险！可自己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办？电光火石间李卿干脆将木棍随手向床榻边抛过去，随即假装被迷晕软倒在地。几只大手摸了过来将她架起往声音处走去。

“嘶！竟然还是个未□□的尤物。”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李卿被拦腰搂起，随即有油腻肥厚的嘴唇沿着她的脖颈一路闻到耳后道：“这身段，比你姐姐还要妙了！”

姐姐？是李婉吗？李卿如遭雷劈，然还来不及多想，就听面前之人对着屋内其余两人说道：“给我好好等着，别急，待会自有你们的。”说完便喘着粗气一边将李卿往床榻之上拖，一边按耐不住地撕扯李卿衣物。眼看就到了榻前，李卿装作软绵绵的样子，却突然抬脚将眼前人的脚缠住，对方反应不及，失控就将李卿带着一起往地上倒去。李卿趁这空挡，一个翻身就去摸地上的木棍，却什么都没摸到，顿时心一凉。

“娘的！”高大身影反应过来，爬起来就抬脚朝李卿腹部猛踢过去。李卿被踢的一个咕噜翻身，腹部剧痛来袭，正要拼死反抗，右手却突然摸到木棍。天无绝人之路啊！李卿干脆装死，等对方再来抓自己，就扬手将木棍朝着对方头部猛扑过去。

“啊！”那个高大身影被打得剧痛倒地。周围两人见状早扑了过来。李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浑身力气一阵猛扑，只听得他们哎哟惨叫。然她一个女子终不是他们的对手，最终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手里的木棍应声倒地。幸运的是李卿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出口。她想起之前萧胤彦教自己练剑的招式，手腕几个翻转挣脱对方，推开木门朝外跑去。

“给我抓住她！”高大身影缓过来，歇斯底里地叫道。

绿蕊等我！眼下这个样子只有跑出去想办法才有一线生机。李卿咬牙跑着，终于出得院门。听到后面喊叫追赶的声音，她头都不敢回，只知往前狂奔。然倒霉的是，慌乱中选的那条路竟是个上坡的路！李卿力气耗尽越跑越慢，身后的人随即追了上来。

天呐，咋这么倒霉，前面没路了！李卿探头过去，尽头竟是一处悬崖，下面巨木参天，苍翠一片。李卿回头，只见两个穿着僧服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对着自己骂骂咧咧，知她无路可走，也不着急了，撑着腿气呼呼地歇气。

“救命啊！”李卿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绝望的她咬咬牙，看来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赌一把了。不就是跳崖吗，哪个穿越女主没经历过，说不定不是有帅哥来救，就是有神雕在下面等自己！李卿不等来人上前，转身就朝身后悬崖跳去。

跳崖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李卿急速掉落，慌乱中好不容易攀扯到崖壁上一根树枝藤蔓，却根本止不住下坠的力道，反而被带地身子一歪，砰砰几次撞到了崖壁上。李卿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然就在快要掉进崖底之时，呼啸而过的风中似有破空之声传来。真的有人来救自己吗？李卿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就见一根长长的藤蔓飞过来缠住了自己的腰身，将她猛地往崖壁一带。好痛！然惜命的她此刻也顾不上痛，只能使命地抓住藤蔓。

“呼！”又是破空之声传来，李卿抬眼望去，只见萧胤彦和他的下属空音客如天神降临一般，一人抓着一条藤蔓朝着她飞身而来。李卿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待萧胤彦终于来到自己身边，李卿忍痛攀住他的手臂：“求求你，去救救绿蕊。”

“空音客！”

“是。”听到萧胤彦吩咐，空音客与其合力将李卿送到崖底，又急急转身奔去救人。

崖壁之上，那两个和尚探头望下去，只听得到李卿惨叫不绝的声音，却看不到她落在何处。

“怎么办？要不要下去搜？”一个身量较小的和尚说道。

“这断崖虽高，但若这女子没摔死，逃出去坏了法师的事，那我们还有命活吗？我先下去搜，你速去找几个自己人来帮忙！”旁边年纪稍长的和尚只一瞬便拿定了主意。两人立即分头行动。

李卿这边虽被萧胤彦所救，奈何才前撞击太重，浑身是伤。好在萧胤彦是个习武之人，惯常把跌打损伤的药带在身上，便寻了个平坦之地，铺上些干草，将李卿置于其上为她敷药包扎。

“啊！”李卿受痛惨叫连连。

萧胤彦颤抖着双手将药膏抹在李卿暴露在外的伤口上，奈何伤口太多，那点子膏药根本不够用。这还是看得见的，衣裳之下还不知有多少伤口！此刻萧胤彦已双眼猩红，冲天的恨意怒气直逼头顶。胆敢伤害他心爱之人，他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勉强处理妥当，耳力异于常人的萧胤彦便听到远处传来窸窸娑娑之音，他凝心听了一会，抱起李卿将她藏在一棵大树后面，递了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在其一只尚且完好的手上，又嘱咐她待在此处不要乱动，等他回来。

“殿下小心点！”李卿见他就要离去，忍住痛哆嗦着手抓住其衣袖。

“我知道！”萧胤彦深深地看了李卿一眼，转身而去。

虽知萧胤彦身手不凡，但李卿仍忍不住担心。她紧握匕首，精神紧绷地听着四周动静。过了好一会，许是太过紧张，李卿并未注意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直至一个黑影突然笼罩过来，吓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匕首惊叫乱划。

“是我，是我！”萧胤彦抬手抓住李卿乱划的手。

“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李卿惊魂落地，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举手朝萧胤彦胸口锤去，手中匕首应声而落。

“没事了，没事了。”萧胤彦只能任李卿像小猫儿似的捶打着自己。待李卿情绪渐渐稳定了，便一把拉住将其揽入怀中，由她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噎着。

过了许久，李卿终于冷静下来，想着自己这样撒娇，不由红了脸。“让殿下见笑了。”说着便挣扎着要从萧胤彦怀中起来。

“好没良心的，刚才还称呼‘你’来着，现在没事了，就开始‘殿下、殿下’的生分起来了。”

“天家威严，怎敢冒犯。”李卿将上半身与萧胤彦拉开距离说道。

“小骗子，你敢做的事还少吗？”见李卿别过脸去，萧胤彦也不敢逗得太过，只好正经说道：“刚才那几个追你的人我已经料理了，只是不知他们还有帮手没，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为是。”说完，又环顾一圈道：“这里路势险峻荆棘密布，凭我二人处境，一时半会怕是难得走出，今日可能得委屈你在此对付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