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小径 第3章 第 3 章

有些东西莫名就成了传统，比如说开学军训，出发点是好的，但在学生眼里简直没苦硬吃。

太阳火辣辣的烫，军训服又闷，汗液从额头淌到脖子里，挠个痒指甲里全是污垢，会恶心到自己的程度，如果此时能来一场雨，简直谢天谢地了。

这也导致什么奇奇怪怪的求雨仪式，在各方阵中盛行开来，什么沙土堆画八卦符，举着根树杈跳大神，好几个神棍，被教官逮住一顿教训。

一班正在训练站军姿，别看简单，不用动；这极考验耐力，中指要紧贴裤缝，人也要站的笔直，最好与肩线齐平。

二班的方阵在一班旁边，懒懒散散，这会儿在树荫底下休息。这股意劲儿，一班不屑极了，但心里还是会暗暗羡慕。

姜晓玉就是典型损友，她不休息，蹦跶老欢儿，明知林悟不能动也不能笑，还故意搞出一些小动静，往她脚边扔小石子，表情超猥琐的。

林悟能忍，周朝伟可忍不了，朝姜晓玉偷偷竖中指，还差点被教官发现，这下姜晓玉更得意了。

不过风水轮流转，等轮到一班休息，二班军训时，姜晓玉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林悟很累，整个人微微发昏，强撑着不适，找块阴凉地，垫了几张纸巾坐下。

周朝伟抱了两瓶水跑过来，给了林悟一瓶。他屁股刚要着地，就被林悟给拦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扯出三张递给他：“给你，地上脏。”

“谢啦，不过我不需要。男人嘛，不拘小节。”说完，当着林悟诧异的面，周朝伟直接坐在了这脏脏到处都是沙土堆的地上。

“男人、不拘小节。”他也是这样想的吗?对于那把破伞。

林悟不知不觉又想起某人，她将目光悄悄放出去，奇怪，明明刚刚还在这儿的啊。现在一堆穿绿衣服的人在眼前流窜，却没一个是他。

但林悟并不是一无所获，她看到了另一番光景。女生们纷纷挽起袖口，给对方上防晒霜，嬉笑声传来，清脆的像一串串叮当响的风铃，林悟不自觉跟着笑了下。

“谢谢你啊，佳佳。”听到有人喊佳佳，她自动识别到人群当中最显眼的那一个—陈佳怡。

那个明媚且漂亮的女生。

回顾学生时代，想必班里总有些个女生，名字带有佳啊、婷啊、怡啊诸如此类的。那代家长的取名审美出奇一致，光叫xx怡的，年组能拉出十个。

名字虽普遍，可陈佳怡不普通，她有独一份的光芒——。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有人长相平平，成绩也平平；有人长相出众，各方面更是优秀，当老蒋揭开陈佳怡这一身份时，大家满脸惊喜、惊叹又羡慕。

她也很顺利被推选为班长，没有拒绝，平和地接下这个任务。

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与自信，大概是自己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吧，但不妨可以试着往这个方向去靠近，总之，林悟对陈佳怡的欣赏是纯粹的。

周朝伟啧啧两声，冷不丁冒出话，“不得不说，这个陈佳怡长的是真好看，甩其他班女生一大圈了。”

陈佳怡像是有感应，也看过来，视线对上刹那，林悟佯装无意，机械地别过头。

“林悟，你需要吗？”陈佳怡走了过来，她很负责，短短两天把全班名字都记住了。

林悟有些无措，她本想拒绝，可陈佳怡格外主动，直接挽起了她的袖口，帮她涂抹防晒霜，嘴上说着些她听不懂的精致名词，什么这个质地不够水润啊，需要多抹匀啊。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以前姜晓玉给自己梳辫子，指尖穿过头皮，让人莫名舒服，可陈佳怡不是姜晓玉，她只是个认识不到一周的新同学。林悟很不好意思，只好小声道:“谢谢你，班长。”

“客气什么?还有，叫我佳佳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

陈佳怡微微一笑，林悟的脸非常红，像熟透的苹果，紫外线可真毒，女生早看出来了。

她看向周朝伟，问:“要不，你也来点儿?”

周朝伟嘿嘿两声，这会倒像个老实人:“算了，我就一糙货，用这干什么。”

这话说的，两个女孩都笑了，不同的是，陈佳怡笑的爽朗，林悟略微含蓄。

可突然，周朝伟喊了一嗓门：

“许译澍！”

听到这个名字，林悟内心一震，彻底笑不出来了，敛下眼皮，整个人怔怔的。

她不知道周朝伟为什么会好端端喊他，虽然有些意外，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译澍会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一想到自己要接受他的目光，心脏就紧张到要爆炸。

然而事实是，许译澍根本没看她，一眼都没有。

他朝周朝伟打了个招呼：“有事吗？”

“那边在分水，快去拿。”周朝伟非常热心地给许译澍指明方向。

许译澍点了点头，然后走掉。

“你们很熟吗？”问话的是陈佳怡。

周朝伟不置可否：“室友，就睡我对面。”

室友。就是那种在同一个空间里，展露各自的生活习性，包括一些小**，然后同住三年的室友吗？想到这些，林悟看周朝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他性格怎么样？就是，总感觉这个人很闷。”陈佳怡还在问话。

周朝伟一脸天真做派：“还行吧 ，大家相处的都挺好。”

“哦。”陈佳怡若有所思，她一边点头，视线一边往许译澍那边延伸，这幕被林悟捕捉到了，她也顺势借着陈佳怡的视线挪过去。

毕竟，一个人的眼神是有目的性的，如果两个人一起看的话，就可以很好的掩饰。

然后，女生就看到——

男生从体委手中接过矿泉水，灌了一大口，鼓了鼓腮。

指尖在瓶身摩挲了几下，林悟也拧开瓶盖，小心地抿了几口。

蝉鸣依旧聒噪，好在，矿泉水是清甜的。

高手在民间这句话并无道理，接近下午两点，居然真有人把这场雨给求来了。

当时，在进行战术表演，全体新生都聚在操场上，蛊蛊乌云开始团聚，一声散弹枪的功夫，雨倾盆而下。

人群四处逃窜，兴奋的尖叫声传遍整个操场，场面极度混乱。林悟被挤到整个人丢失了方向感，重新站稳后，东张西望的，急于寻找那么一个正确的坐标。

无数绿衣服从她身边穿插而过，行成晃影，好似匆匆过客。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悟猛回头。

是姜晓玉。

“干嘛呢？杵这不动！” 不等林悟回话，她拉上林悟就跟着大部队跑。

这场雨导致天一下子就暗下来了，食堂里灯光明明灭灭，有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女生们揪着淋湿的衣角，纷纷抱怨这场雨来的太突然；而男生们满脸意犹未尽，计划着再体验一把这场刺激。

果然，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姜晓玉仰天长叹，“林悟，我觉得我现在一定像个疯子。你觉得呢？”

她目前的刘海非常糟糕，一缕一缕的，比海带还缠人，简直烦死了，但女生任不死心地在拯救它，每照一次镜子，就能记住一次不堪回首的颜值低谷期。

丑到目眦欲裂。

“其实我觉得还好，你把头发稍稍往两边拨开就好。”林悟有在认真回答，甚至提了建议，有趣的是，她压根儿就没再看姜晓玉，眼睛在四周飘忽不定。

这呆样，姜晓玉笑着弹了下她的额角：“乖乖，你在找什么？”

“找…”林悟反应过来，揉了揉额角，“找我们班的大部队。”

其实她根本不痛，因为心虚，所以需要点动作来掩饰，尽管这看起来非常刻意。

姜晓玉也跟着左右张望了几眼，说：“应该在其他地方吧，我刚刚看到一部分人往器材室那边跑了。”

听到这个回答，林悟心里是说不上的滋味儿，很闷，比这雨后夏日还闷。某些渺小执着的希冀，也大大的落了空。

想到前几日风风火火的处理人际关系，导致好朋友受到冷落，姜晓玉对林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她一把揽住林悟的肩膀，说：“怕什么，还有我呢。请你喝绿豆沙。”

在这个大热天，能想到喝绿豆沙的肯定不止她们两个，窗口队伍排老长，姜晓玉心浮气躁地拿个帽子不停给自己扇风，偶尔也会给身后的林悟扇两下。

她眼睛很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锁定，刚从食堂门口进来的许译澍。

男生人高腿长，肩膀宽挺，很是显眼，又因淋了雨，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那种远超同龄人的早熟感。

他的出现，无疑是吸引人的存在。

姜晓玉疯狂捣鼓林悟，示意她往后瞧，她照做了，只一瞬，受惊似地又跳转回来，怦怦的，心脏怦怦的，额角也怦怦的。

姜晓玉可大胆多了，从人进来开始，眼睛就没从许译澍身上下来过，察觉到女生的目光，许译澍淡淡朝她瞥了眼。

“他看我了耶！”姜晓玉兴奋地去攥林悟的衣服，她八风不动，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表现出一副豪不在意、毫不关心的样子，甚至连偷看一眼的冲动都强忍着。

空掉的礼物盒，突然被拆出惊喜，天知道，林悟现在的心情有多复杂。

前方排队的人逐渐减少，林悟手往姜晓玉的背后轻轻一推，示意快轮到她们了，姜晓玉这才把那些七上八下的小心思收住，朝林悟抱歉一笑，开始翻寻自己的校园卡。

期间，许译澍已经排在了她们旁边，林悟余光能窥见他的一片衣角。

他那个窗口是卖水的，人少，速度也快，如果他能再多往前走几步，自己是不是就能正大光明地去看他背影了？一声惊叫，把林悟的蓄谋给打破了。

姜晓玉的校园卡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林悟让她先别急，再耐心找找，可能在某个口袋角落里，无奈的是，姜晓玉把口袋舌头翻出来了都没有。

她两手摊开，满脸幽怨，想到饭钱是刚充的，一个弹射往外飞奔，连淑女形象顾不得了：

“我去外面找找，可能掉半路上了！”

林悟喊了声“姜晓玉！”，她原本是想直接追上去的，考虑到外面下着的雨，又折回来，匆匆找食堂阿姨借了把伞。

两人闹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