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欢 第4章 第四章

“就是——”

“南哥最近成了猪，他原来都不午休的，现在每天午休一小时。”李晗昫说完还使劲揉了揉夏日南的头发，嬉笑着问道：“是不是啊？南南。”

夏日南无奈地将他从自己头上移下，应答道：“是是是，我是猪。”说完还学着猪“哼”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大笑。

放学铃刚打，夏日南便背着书包窜出了班，他奔跑的跑到他工作的地方——“虹城饭店”他每天八点五十下晚自习，九点便开始在饭店的后厨洗盘子，一直洗到十一点半，剩下的时间夏日南会到天桥底下借着微弱的光再看半个小时的书，然后再回到那个出租屋。

起初，夏日南是在出租屋里借着昏黄的台灯温书，可到交电费时，他才知道原来电费对他而言已经成了笔巨资。他走遍了大街小巷，最后选了个离出租屋不远且安静的地方——衡阳天桥。

冰凉的水刺得他的手发麻发肿到最后的溃烂、发黑泛紫的伤口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显得格格不入，看着可怖。可夏日南不甚在意的用手腕处蹭了下脸颊，好看什么的他不在意，疼痛什么的也能忍。

“你好，请间卫生间在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点了夏日南的肩，温声询问道。夏日南有些迷茫的回头，这里有服务员，这位客人是怎么迷到来后厨问卫生间在哪的？

夏日南站起身，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开口道：“在那。”随后他想到老板娘的训戒：要对客人礼貌。

想到这夏日南又微笑着补充道：“很高兴为您服务。”

男人呲笑一声，像是来了兴趣，他指着夏日南身上的校徽大着舌头说：“一中的吗？好学生啊！”

夏日南不好意思的笑笑：“就一般成绩。”

男人上前一步，又指了指红色塑料凳上箱摊放的英语课本问道:“这你的吗？”

闻言，夏日南微愣一下，他点了点头有些尴尬道：“是我的。”

夏日南将手背到身后左手轻埋着右手的手腕，他有些无措，男人的询问让他联想到家长抽查小孩的作业。

“你在班里考多少名？”

这或许是家长的通病，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他认不认识，只要是学生，他就要问问人家考多少分，占多少名。

夏日南随口应答道：“前十……先生，您不去卫生间了吗？”

听此言，男人胖乎乎的脸上，立马堆起了和善的笑，他递给夏日南一张名片，“你好，我叫张成，这是我的名片，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夏日角下意识的双手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然后他抬眼看着男人亮晶晶的满眼期待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我叫夏日南。”

夏日南想着，自己应该没什么值得人骗的地方。

“你好，夏同学，是这样的，犬子今年初二，脾气臭，成绩还稀巴烂。眼见着要升初三了，我有些急，给他找了家教，也全被他气跑了。”说着张成顿了顿，他抬眼望着夏日南真挚的说：“我见你品学兼优，还很吃苦耐劳，与我儿子年龄还相仿，定是了解他心里的小九九，所以……你愿帮我儿子补课吗？”

夏日南无奈苦笑，正想摇头拒绝，就听张成说：“两个小时，三百。”

饶是夏日南藏得再好，也还是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这简直是老天有眼，让这个叫张成的男人来给他雪中送炭了。

夏日南轻抿了下唇，缓缓开口：“张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品学兼优、能吃苦耐劳的学生多了，您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张成捂着肚子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得肩膀直颤，微弯了腰，夏日南等了片刻，才见男人意犹味尽地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因为缘分，因为我略先遇见了你。”

这话听得夏日南莫名双耳一红，原来，他的运气是这样的好。

张成见他犹豫不决，以为他还有顾虑于是开口道：“夏同学，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盼着自己孩子好的，我承认，我见我孩子那样，有些急得病急乱投医了，如果你有顾虑的话，可以先考虑考虑，稍后再给打我电话，你看这样行吗？”

夏日南摇摇头：“不用。”就在张成万念俱灰之时，又听见他说：“请问张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张成悬着的心猛得落地，他嘴角抿着一丝笑，语气都带上了欣喜：“明天，明天行吗？”

夏日南点点头：“可以。”他向张成鞠了个躬，真心实意道:“非常感谢张先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夏日南当天下班便提了辞职，领了工钱后就径直地往家赶。因为同张成谈话的缘故，他今天加了班，已经没有去天桥看书的时间了。夏日南回到家时，屋内静悄悄的，灯在关着，只是斜透过窗，漫天散进来的莹白月光照亮了房间一角。夏日南屏着息，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随后，开始洗漱，待到一切完毕，已经是午夜时分。夏日南躺在床上，他抬手举着张卡片，借着月亮散的光，仔细看名片上的内容，那名片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联系方式，夏日南反复翻看，并没有找出其它内容。

这个张先生找他补课或许是出于同情吧。

但那又怎样呢？夏日南翻了个身继续想，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找的我，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我靠我自己的劳动，换取了他的酬金。

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张先生的儿子也并非如他所言的调皮捣蛋，就是陷入叛逆期的小孩，喜欢和父母这反看来，夏日南的到来，张嘉铭从原先的剧烈排斥，变成了最后的翘首以盼。

“南哥，来啦。”男孩坐在滑轮椅上，手肘随意搭在椅臂上，他右手转的笔还未停，转头冲着刚进门的夏日南熟络道。

夏日南点了点头，将书包放在张嘉铭的书桌上开口问道：“我给你的物理笔记你看完了吗？”

张嘉铭无措地挠了挠头：“看了，就……不太懂。

夏日南了然的点了下头，他将书包拉链拉开，从里面掏出一本习题：“这里面画圈的题你做一下，明天交给我。然后，我们今天讲镜面反射，你看行吗？”

张嘉铭哭丧着个脸：“我有说不行的权利吗？”

他现在对他南哥的脾性是有一定的了解了，夏日南的询问对他而言就是通知。

什么叫对他而言呢？就是夏日南的这一套只是针对他。

“诶，南哥。”张嘉铭凑到夏日南身旁小心翼翼道：“我爸怪你了吗？”

夏日南抬眸看他，随后轻笑一声：“考差的是你，怪我干嘛？”

一听这话，张嘉铭急了，他一拍桌子，激动道：“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是我的小老师。”

“老师就老师，说什么小老师？”夏日南轻叩了下桌面上的试卷：”他没什么可怪我的，虽然你物理考差了，但你总分进步了，排名也提高了，物理是个硬茬子，你又才接触，不懂很正常。”

“真的？那南哥你初学物理的时候也考差过吗？”

夏日南揉了揉张嘉铭的头发：“我见你镜面反射不太会，做的错完了，上课走神了吧。我再给你讲一遍。”

对于夏日南的避而不谈，张嘉铭了解。

这是不想打击他。

“那我们开始吧。”夏日南说道，张嘉铭点了点头。

圆月隐在云中，明黄萤虫绕灯转，晚风吹拂枝叫，笔纸的摩擦声伴随着男生的轻言细语。

“南哥，有空一起打球啊？”

夏日南站起身，将书包斜挎在肩上。

“不太行，马上要高三了，我有点忙，可能不会有什么空闲时间。”

张嘉铭立马焉巴了下来，他有些失落落的“哦”了一声，随后懂事道：“那行吧。”

见此夏日角微抿了下唇，他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有个同学，篮球打得很好，性格也随和，不然，你们约一场。”

张嘉铭一听，来了兴致：“有多好，比你还好吗？”

“比我还好。”

“我不信。”张嘉铭双手抱胸，将头偏向一边，傲娇道，夏日南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两个月前，他与夏日南初次相见，当时他桀骜不驯，夏日南就是靠篮球将他制服的，比夏日南还好的水平，估计都能进省队了。

“他是省队的。”

张嘉铭：“……”他默默的拿出手机，抬头问夏日南：“方便加个V吗？”

“我问问他，朋天给你答复，天黑了，早点休息吧，拜拜。”

张嘉铭见夏日南走，立马站起了身：“我送你两步，拜拜。”他说送两步，果真便是走了两步，夏日南习以为常地无奈一笑，他给张嘉铭带上房门，便往天桥的方向赶。因为给张嘉铭补课的原因，夏日南学习的时间变得宽松了起来，手里的钱也逐渐增多。最起码，能交得起学费了，但二人的生活费依旧是没着落，所以夏日南便干了周末去奶茶店兼职的工作，夏日南看着手机里的余额，他总想着他该省着点花攒些钱。

期末一过，夏日南便忙了起来，他白天去超市扛货傍晚便去张家给张嘉铭补课，再晚些，便是他自己的学习时间了。

“扛货不累吗？”唯一知道他干这份工作的张成问他。

夏日南抑头喝了口水，汗珠顺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流。他轻笑一声，看着神色复杂的张成道：“还行，……钱多。叔，你快回吧，这灰大。”

张成轻皱下眉将手里的红包塞给夏日南：“这红包你拿着，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这是奖金，你把我家那臭小子教得很好，我得谢谢你。”

“我……”夏日南捏着红包的手紧了紧：“那些都是我该做的。”

“所以这是你应得的，从倒车尾到班前十，夏日南，你有很用心地在教他，拿着吧，别跟我客气。”

夏日南脸上扬起起了笑，他呲着口大白牙，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行！谢谢叔，我会努力教他的，你放心吧。”

张成抬头拍了拍他的肩，点头道：“我知道，去忙吧。”

“好！”夏日南挥了挥手，转身跑开了，他混在了一群皮肤黝黑发亮的工人里是那么瞩目，紧致结实的小臂拿起大包，扛在肩上，明蓝的工服被蹭脏，乌黑的头发里也混了白灰，可他的背挺的那样直，向前的步伐也满是坚定。旁人看着，就是觉得他与整个工人团格格不入，他像是不该出现在这。

日子好像变得好了起来，假期结束，夏日南领了工钱。除去生活费和学费，他发现自己的手上竟多了几百块钱的余钱，而且今天开学，他的奖学金也该下来了，钱上加钱，让夏日南一整天都都沉溺在幸福的喜悦里，放学的铃一打，夏回南便一马当前，率先冲出了教室，他跑到蛋糕店里，买了一款他妈很喜欢的蛋糕。

夏日南手里拎着蛋糕，兴致冲冲地往家赶，他脸上洋溢着笑，向前走的步伐带着急促，他想快些回去然后告诉他妈，让她再等等，再等等自己，自己马上就高三了，就能上大学，找工作了，马上就能赚更多的钱了，就能给她好的生活了，他想告诉她，他也能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