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欢 第3章 第三章

夏日南单挎着书包，漫不经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这种状况会维持多久呢？他爸什么时候出差回来？他出差带上那个...女人了吗？他会和我妈离婚吗？

夏日南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算了算了，他还是想想明天期末考试的事吧！

到了家门口，夏日南有些心不在焉的输了房门密码，打开门便查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他又瞄了一眼鞋柜，蹲下身，夏日南看着那双玫红色的拖鞋轻皱了下眉，奇怪，他妈什么时候喜欢这么艳的东西了。

屋里何素文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杯水放在膝盖间，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空白的空气愣神。

“妈？”夏日南轻声喊了句，却不见何素文应声“妈？”夏日南放下书包疑惑地走到何素文面前。

何素文立马像受惊的动物慌忙应声：“哎…哎…妈在。”她烫手的山芋似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玻璃杯与茶几相撞发出“咚”的一声。

夏日南走向前，蹲到何素文面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何素文喃喃道，她猛得站起身，左右徘徊了下，慌乱道：“你怎么回来了？妈妈还没有做饭怎么办……我……我现在去下米……下米。”

“妈，今天有客人来吗？”夏日南盯着茶几上两个泡着茶叶的玻璃杯问道。

何素文惊愕的回头，微瞪着双眼：“没…没有啊……”

夏日南低头轻“哦”了声，他指间摩擦了一下亚麻色的布质沙发，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是那个女人来了吗？

夏日南觉得他今年暑假该学习做饭了。

“妈，我帮你打下手吧。”何素文在厨房应道：“不用，你去休息会吧。”

夏日南没理她的话，自顾自的进了厨房拿起砧板上放着的洗好的番茄便切了起来：“我跟你讲，今天我们班有个同学可搞笑了，他……”

厨房内一片笑语言言，暖黄的灯光，让整个屋子多了丝温馨，柜台上摆放的鲜花开得正盛，厨窗里的奖杯也照得闪闪发光，挂在墙上的一家三口合照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整个假期夏日南都溺在厨房里，他没有理会外界的事，外界的人也没有找上过门了，夏哲良回来过几次，其中的一次是夏日南初学了一道菜——麻婆豆腐，很简单的一道家常菜结果他做得白里泛红还透着黑，隔壁家的狗都嫌弃的那种，冒着热气的豆腐被端上桌。夏日南和何素文端坐在桌前，紧盯着那盘豆腐，突然很有默契的抬头对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

夏日南趴在桌子上左手搭在右肩上，半张脸都埋在了臂弯里，他双耳泛看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道：“要不然…倒了吧。”

“那不能。”何素文反驳道，她拿起筷子，冲着夏日南笑道：“怎么样尝了才知道。”

然后豆腐入口，何素文没什么反应的咽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夏日南倾身向前满眼希冀的问道。

何素文立马竖起大拇指：“非常好吃。”

“真的吗？”夏日南不信，他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呕！”这是夏日南人生头一次认为“五味杂陈”也可以形容食物。

“难吃死了，真是委屈妈妈受了这么大苦将它吃了下去。”

两人喜笑言开，气氛刚好，开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夏哲良走了进来，他的冒然出现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突然到访，然后理所当然的打破了一桌的欢笑。

“吃饭呢？”夏哲良厚着脸皮开口问道。

夏日南站起身嗤之以鼻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夏哲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开口解释道“最近公司比较忙。”

夏日南不愿听他的扯淡，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事就赶快走。”

“南南，你何必这样对我呢？”夏哲良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何素文也露出了哀求的表情，轻喊了声：“南南……”

见此，夏日南喉咙一紧，他将脸别到一旁，不愿再开口说话了。

“这是？”夏哲良走到桌前，指着那盘豆腐疑感出声。

何素文立马站了起来有些拘谨道：“这是南南做的麻婆豆腐”

“哦？”夏哲良仿佛来了兴趣，他询问道：“我能尝尝吗？”

夏日南将脸别到一边，不作答。

见此，何素文立马慌忙回答：“能的，能的，你等我一下。”说完她跑进厨房洗了双新筷子递给夏哲良。

“谢谢。”夏哲良礼貌接过。

最后那盘半生不熟乌漆麻黑的“麻婆豆腐”全被夏哲良给吃了。

之后夏日南厨艺越来越好，连摆盘都精致了起来，可夏哲良却再也没吃过。

夏哲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开始强硬的要求离婚，要求结束他所说的“平淡的生活。”

“南南，我跟你妈离婚后，你跟谁？”

夏日南冷呵一声，他指了指门的方向，冲夏哲良说：“出去。”

“你跟谁？”夏哲良再次问道。

何素文压抑的抽泣声，夏哲良一遍又一遍的询问，鸣笛划破长空。

夏日南的脑袋快炸了。

“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让我对你失望一次又一次！你每次来的目的都是奔着离婚，你从不关心我过得怎么样！我又凭什么要跟着你！没了你我们照样能生活的很好！”夏日南不耐烦的大吼道。

空气静了下来，针落可闻。良久，夏哲良偏头冷笑一声：“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们怎么过得很好？你们住的房子、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靠的我？不跟着我，你妈有能力让你享受最好的资源吗？”

夏哲良的话让夏日南整个人如雷贯耳，怔在了原地。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痛，十六岁的少年郎最是重自尊。他为了证明他能将他妈照顾的很好，他们能脱离夏哲良的掌控，义无反顾地选择从那里搬了出来。

在小破出租屋里夏日南蹲下身，他抬眼望着坐在凳子上的何素文：“妈……我们离婚好不好……离婚吧……”

何素又捂住嘴，无助地摇了摇头，她眼角泛红，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夏日南的眼睛也红了一圈，他略略带着哭腔不解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快一年了，妈…都已经快一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婚，我也能养你的……”夏日南半跪在地上，将脸埋在何素文膝盖上无助道：“我也能养你的……”

“单亲家庭，你会被别人嘲笑的……我也会拖累你的。”何素文缓缓开口。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直直地往下砸，直砸的夏日南心疼。

听到这个原因夏日南整个人哭笑不得，“妈，你怎么会拖累我呢？你分明是我的福星，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妈，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我不想……不想让他伤害你……你明白吗？”

何素文却只是掩面哭泣夏日南没有得到她的答复。

十月的淮京已是霜寒俱降，漫天白雪纷舞飘飞，窗外寒风呼啸，枯叶零落，苔黄的路灯打在地面的雪上，好若阳光直射，要将寒意驱散。

夏日南轻揉着红肿的手指，踩着“吱吱”作响的霜雪，直至十二点才回到那个出租屋，刚打开门，便看见满地的狼籍，桌子被掀翻在地，塑料的盘子也撒了满地，何素文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缩在了角落里。

见此场景，夏日南焦急的快步向前将蹲坐在地上的何素文扶了起来：“妈？你没事吧？这怎么了？今天有人来吗？”

瘦弱的何素文微瞪着眼睛满脸的惊恐，她语无伦次道：“没～没人来，今天风很大，窗户开着，我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屋子就成了这样……”言毕，她安抚地拍了拍夏日南的胳膊：“没事儿子你去休息吧，我收拾收拾就行了，我收拾收拾……”

夏日南立马拦住了有些精神恍惚的何素文：“我来就行，我看你是累着了，你快去休息吧。”

说完，夏日南强硬地把何素推进了房间里。

收拾屋子的间隙夏日南想着要不然换个地方租，可他能租到哪呢？哪还有这么合适且便宜的，现在连他的学费都是个问题，又怎么会有多余的闲钱另找屋子租。

夏日南微躬着腰，单手撑桌着单面，他头发懵，视线都开始些模糊。夏日南猛地摇了两下头，略显疲倦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支着发疼的头，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就这么睡着了。

睡前模糊的意识只让他想着：他明天需要去买把锁……

一个月养成的生物钟让夏日南在红光还未划破长空时便醒了，他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起身活动了两下，便开始摸摸弄弄，如往常一般夏日南将早餐温在锅里，踩着五点的尾巴出了门。

尖锐的寒风刀一样刺向夏日南的脸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夏日南揉了揉通红的鼻头，心想，他似乎是感冒了。

果真从早读开始夏日南便止不住的咳嗽。最后还是同桌李晗昫看不下去，强硬地塞给他一盒感冒药。

“不用，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夏日南婉拒道

李晗昫又把夏日南推回来的药推了回去，他故作生气道：“就这几片药至于让你跟我这磨十分钟吗？赶快吃了，吃完给我讲题！”

见他这“奶凶奶凶”的样子，夏日南无奈的笑了笑，“谢谢哈。”

“谢啥？”李晗昫豪气地摆摆手，“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对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不去饭堂，我妈做的，我跟我妈说你总教我做题，她一听可高兴，非要请你吃饭，我一听觉得不行，万一到时候她拉着你问东问西的，你尴尬了怎么办，所以她就给你做了饭，让我带过来。所以…一起吃吗？”

夏日南的大脑短路了，他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他已经一个月去饭堂吃饭了，天天在班里看书啃面包，他每次跟人说话都是含面带笑，风轻云淡，他以为他已经将他的窘迫掩饰的很好了。

李晗昫见他呆愣的表情，不自在的将脸别向一边：“不行吗？不行就算了……反正我……”

夏日南急忙打断他的话：“行，行的，谢谢你，还有你妈，请代我向她问声好。”

被发现了又怎样，他身边的都是善良又可爱的人，他们在用自己拙劣的演技维护他那敏感的自尊心，他又怎么能不接受呢？

“给。”夏日南从位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放在李晗昫的桌上，他双手交叉，拇指不自在地环绕：“这是我根据你的情况，写的物理笔记，你认真看，下次物理应该就能提升”

“真的吗？”李晗昫惊喜地翻看，密麻且工整的字体写满了整个A4本：“这么多！你怎么写了这么多！这歹写多长时间啊！南哥，你是我亲哥啊！”

夏日南不好意思的将手放到脑后，微掩住有些通红的耳尖：“没多长时间，……早就应该写完的，但我这个月有些忙，所以就给你晚了，真是抱歉让你这次物理又凉了。”

闻言李晗昫立马哀嚎了起来：“可不……物理刚及格，我一回去我妈就抽我了！”听他这样说，班里的同字立马围了上来，左一句右一句的唠了起来，还要抢那个笔记本拿去复印，夏日南再次被拥在人群里，他面上依旧是挂着淡笑，看着他们吵闹。

夏日南脑中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他抬头望着窗户，感觉一切都挺好的十二点的半夜繁空很好，未破晓的五点清明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