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寒，年少衣衫薄 第39章 酒肉朋友

云雾缭绕里，顾疏桐扔下一片牛肉，聚精会神地看着红油汤锅里慢慢翻腾上来的白泡炸裂在空气中，似乎有极大的乐趣。

黎璃有些微醺地撑住下颌，左手轻晃着啤酒瓶，撇着嘴看着顾疏桐：“这玩意这么难喝，竟然会有人拿它来醉生梦死。”

“什么东西都有优劣之分，真喜欢喝酒的当然得喝好酒，男人喝酒是为了辨朋友，女人喝酒，那是为了识流氓！”

黎璃“咯咯”地笑起来：“那你是朋友还是流氓？”

“我是一个会插刀的朋友，也是一个不会耍流氓的流氓。”

黎璃担忧地扫视满桌子空了的碗碟，颤颤巍巍夹起锅里的牛肉，在凉水里滚了三滚之后才放进口里。

“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多，是不是太破费了？”黎璃捂着几乎没有一丝空隙的胃，瘫靠在皮沙发上，她出门时随身带着的钱并不多，本来想着自给自足，没想到顾疏桐的兴致更足，大有开摆满汉全席的架势，仿佛她是主，黎璃是客。但不论是为什么，黎璃知道顾疏桐并不是想炫耀她的金钱。

顾疏桐其实本来也没想点这么多菜，她只是不知道黎璃爱吃什么，就每一样都来了一点，她也不好意思问黎璃喜不喜欢，就只能悄悄地观察黎璃，看她哪样吃得多一些，下次就多点一些。

从前她对其他人这样做，别人只会觉得她想要收买人心，受了她的恩惠却猜忌她的用心，朋友和流氓有时真的只有一线之隔，他们拿情感作为筹码做着流氓的勾当，还要剥夺你不耻的资格。

“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这么人傻钱多的，高中以前我们家都穷得揭不开锅盖，于是我想了个赚钱的方法……我从爸爸那里偷了两百块钱，买了一辆自行车，然后租借给有钱的同学用，整整一年，我反赚了一百多块，我兴致冲冲地拿着这一百多块钱到爸爸面前炫耀，期待着他给予我的奖励。”

黎璃以为这只是一桩童年趣事，便在一旁附议上她的猜测：“他一定很开心吧。”

顾疏桐笑意莹莹，懒懒地摊了摊手：“没，他被我气了个半死，我刚说完，他就给了我一巴掌。”

顾疏桐没有再说下去，但从她的神情来看，这件事应当还有后续，而这样的后续一定是令她十分难过的。

顾疏桐其实也喝了不少酒，前半段她还异常清醒，现在却毫无征兆地俯倒在桌面上，昏昏睡去。

黎璃只觉得脖颈处似有千斤重，索性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顾疏桐的脸离她很近，足以让她细细端详。因为眼睛太过出彩，往往让人容易忽略她挺翘的鼻梁和小巧丹润的薄唇，现在她闭着双眼，视线从她鼻翼处的阴影蜿蜒而下，脸颊红扑扑的两块显露出小女孩的憨态，顾疏桐平日的打扮都极尽成熟化，人前她永远都好像一个摩登女郎，喝醉了之后的样子原来又乖巧又可爱。

就在黎璃一摇一晃也快要睡着的时候，她们的背后声潮突然喷涌起来，黎璃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忙不迭地去看旁边的顾疏桐，顾疏桐依然雷打不动地埋首在臂弯里，黎璃松了一口气，现在要把她叫醒，也不一定带的了她回去，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阵吵嚷快快平息下去。

她的祈祷很快起了作用，不过貌似是反方向的作用，背后的欢笑声更加此起彼伏，顾疏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扒着一墙之隔的细缝望了一眼，像是有几男几女，正在伸腿瞪眼地互相给对方灌酒。

顾疏桐先前灌进胃里的酒现下烧得厉害，直把她的怒火也烧了出来，酒杯里还有酒，她糊里糊涂得当茶又灌了下去，辣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杯子往桌子上一砸，酒晃荡着飞出杯沿。

黎璃生怕顾疏桐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悄悄挪到顾疏桐的身边，一把攥住她的手，没想到顾疏桐喝了酒之后动作依然敏捷，随着身体起步的动作手也跟着抽了出来，两个人手背与手心之间的皮肤差点要擦出火花，顾疏桐摆晃着红了的手，直接冲向她们背后的那个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