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河有一种别的男人没有的本事。
他能把一些听起来很荒唐的话讲得极为真诚,在用那双眼睛深情注视,很轻易就让人相信他说的。
柏森心尖上一麻,接着便听见自己怦怦加快的心跳声。
缘分是很玄而又玄的东西。
缘讲究因果,他跟宋御河种下什么音,又将得到什么果,此时此刻,无法得到确切地答案,可缘分天定是个很具有诱惑力的词,仿佛只要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因此更加深刻。
柏森似乎颇有感触,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心头的余震稍稍平息下去,他终于能收拾好翻江倒海的情绪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库里南刹停在雍和会馆大门口。
门童去泊车,郝美丽等在玻璃门前。
宋御河指一下郝美丽手上拎着的高定礼品袋,说:“先跟郝特助去换衣服。”
柏森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精致的定制西装,意识到,他要跟宋御河一起来赴宴的决定草率而又莽撞。
有服务员来迎接他们,并说客人已经全部到了,宋御河没着急去打招呼,而是在更衣室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慢条斯理地玩衬衫上的袖扣,像个等新娘换婚纱时百无聊赖的新郎官。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来,柏森立刻嫌弃自己几秒。
这都是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拉上帘儿,他把衣服拿出来,不仅是他的尺码,衣领上还写了他的名字。
宋御河很喜欢给他买衣服,像这样贴上柏森姓名的定制款,衣帽间里三面墙都挂不下。
拍戏的时间居多,他很少有机会穿私服,衣柜里还有很多连价签都没剪的,一个人不可能穿得完那么多衣服,他认为有必要纠正宋御河的购物观念。
浪费可耻。
暗自计划一番,他换好了衣服,就差腰封没系。
自己系了两次,感觉有点怪异,掀开帘子打算让郝美丽帮忙,可是郝美丽已经被宋御河打发走。
这是一套常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跟他身上的是同一款。
柏森穿西装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感,清冷疏离的精英范儿,拍完《告别旧事》掉的称还没长回来,他浑身上下透漏着破碎的斯文。
就——
挺让人想欺负的。
最好能让他哭出来。
宋御河压抑住变态的冲动,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里的腰封,痴痴地说:“我来帮你。”
柏森一直觉得腰封累赘,可是宋御河很喜欢他这么穿。
他拉过柏森的腰贴近,手从他纤细有力的后腰绕到前腹,越是蜻蜓点水,越是叫人心猿意马,柏森催他:“快一点。”
宋御河轻笑:“你急什么?”
后背冒汗,柏森热得口干舌燥,他不急,但是有人急,“你的客人在等你。”
宋御河突然使坏,一把将人重新推进更衣间,他自己跟着走上去,反手拽起帘子,把他们隔绝开外,接着,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霸道,蛮横,标准的宋御河式的亲吻。
刚系好的衬衫扣子又被解开,宋御河从锁骨一路往下,四处揩油,柏森招架不住,双腿发软。
柏森以为,跟宋御河有过那样狂乱的一夜后,他已经确乎理解情之所至的激情为何物,可是现在,外面有宋御河一会儿要会见的客人,他们躲在方寸之间纵情笙歌,他发现,他好像更兴奋了。
他忽然意识到,过往的人生经历和人生信条会被一次次颠覆。
他喜欢被粗暴对待,喜欢隐秘的刺激。
不过前提是,这个人只能是宋御河。
他好像遗传了林如风的恋爱脑,只把一腔真心全心全意交出去,全凭对方处理。
良久,宋御河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重新给他系好扣子,缠好腰封,在他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唇上揩了一把,说:“充满电了,走吧。”
包间里气氛有点诡异。
全国一共将近两万间电影院,华来、蒙奇和活力各占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被其他影院瓜分。
一线城市影院趋于饱和,下沉是大趋势,但经济不景气,多的是想要下沉但实力不允许的电影公司,只能在二线城市激烈竞争,没钱去三四五线县城抢占市场。
宋高明为了给宋御河出气,特意把第一个跳出来违约的蒙奇跟活力都请来,顺便还邀请了几家相对体量较小的影视公司一起,表示可以“倾囊相助”。
会客厅大门打开,服务员门口站两排,喊:“宋先生、柏先生,里面请。”
两人并肩而入,柏森发现没有一个熟人,不知道是个什么局,但刚才宋御河告诉他,他只需要在旁边当吉祥物让他高兴就行。
柏森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大约是想在他面前开屏,倒也是真想看看,宋御河打算把尾巴翘到哪里去。
蒙奇和活力的老板跟远峰沾亲带故,远峰被华来收购后,资源大幅下降,利润骤减,连带着这两家电影院也岌岌可危,偏偏他们还不会审时度势,明明应该跟紧华来的脚步,非要选择作死。
店大欺客,还没人敢欺负到宋御河头上。
蒙奇和活力不是腰板儿硬,那就看看能不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两个老板一看对面全是对手,华庭、旺达 、MGV,来头没有华来大,但也不算小,十几个同行坐一桌,彼此都没有客气寒暄。
根本不敢动。
也根本不敢来。
毕竟——
谁家好人用禁止查询的加密电话通知赴宴啊!
等宋御河带着柏森姗姗来迟,他们瞬间懂了,这是太子爷的鸿门宴。
《正途》点映就要全线上映,十亩之间的出品必属精品,上座率高,口碑也都不错,他们都会排在黄金时间,排片率占同期第一,这是行业的默契,难道如此,宋御河还不满意?
他们各自在心里酝酿一番,那个加密的号码,好像是部队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听话就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宋御河浑然不知道宋高明背后的动作,见所有人神色紧张看着他,笑着对他们说:“久等了,路上有点事,耽误了,坐。”
柏森看他笑,脑海中出现一个词,笑里藏刀。
旺达潘总先开口,客气地问:“宋总这么晚,叫我们来,是为了排片的事儿么?”
宋御河轻咳一声,招手让服务员倒茶,袅袅生烟萦绕他意味不明的脸,他把茶杯推到柏森面前,服务员又给他倒了一杯,问:“宋总,上酒吗?”
“上。”他转着杯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蒙奇跟活力退片虽然减少了拍片量,但我找各位来,只是因为,南山跟华来准备做下沉电影院市场,不知道各位老板有没有兴趣?”
这不是相当于要睡觉有人给递枕头吗?
但这句话有两个重点,于是,众老板兴奋一阵后,看向蒙奇和活力的表情又变得复杂,难以理解中夹杂着同情,与此同时,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
退十亩之间的片,不是疯了就是有病。
柏森的戏就算午夜场上座率也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竟然有人跟钱过不去。
在同行们费解的眼神里,两人既局促又尴尬,宋御河显然是来报仇的。
但他没有语言羞辱,更没有大打出手,而是用一种他们比不上的格局让他们陷入深深的后悔,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不管来不来得及,总之,先低头吧。
于是,蒙奇和活力两个老总相视决定,端着酒杯朝宋御河走去,一左一右,说:“宋总,我们错了。”
宋御河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人。
柏森没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缓和的迹象,这两个人无论怎么低头,就算跪下来,宋御河都不会心软。
果然,宋御河只是看也没看他们两个,视线落在其他几家老板身上,“蒙奇和活力两位老板的酒,我可喝不起。”
气氛陷入僵持,被晾着的没面子但不敢发作,被宋御河注视的人领悟到他的意思,纷纷起身端着酒杯要来给宋御河敬酒。
于是,他们敬一杯,宋御河喝一杯。
在场一共十五家公司,宋御河要喝十三杯。
但是,喝到第四杯的时候,柏森按住了宋御河的手。
他才因为饮酒过量住进医院,这是比威士忌更猛的高度白酒,宋御河要干嘛!
柏森说:“宋御河,你不能再喝了。”
宋御河却说:“他们都是给我面子的,《正途》上映票房多少全开他们排片,这酒我必须要喝。”
意思很明显。
弃卒保车,蒙奇跟活力不仗义在先,他没必要留脸面,今天组这个局,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宋御河就算有求于人,也是别人上赶着敬他。
他宋御河,既有狂的资本,也有狂的道理。
柏森现在的感觉很奇怪。
他有点懂了宋御河为什么会让他跟着来了。
宋御河不止在朝蒙奇和活力撒气,更是在报复他。
拍戏时他让宋御河担惊受怕,所以,宋御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己所不欲,偏施于人。
杀人诛心,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柏森问:“宋御河,你故意的是不是?”
宋御河只是很平淡地说:“什么故意的,是你要跟着我来的。”
那如果他没来,宋御河还会这样,一杯接一杯吗?
柏森怒火中烧,很想掀桌,他忍了又忍,宋御河说蒙奇跟活力退片,他中途出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局为重,他不能让宋御河白费力气,但也不能让他这么喝下去。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问题。
不止住院,可能要命,故而尽管十分冒昧,他还是抓住宋御河的手,把酒杯移动到另一边,说:“各位老板,不好意思,宋总前几天刚因为喝酒住过院,这酒我帮宋总喝。”
新年快乐,平安喜乐,新年旧年都超甜比心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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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