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第73章 chapter 73

林一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泪水大颗大颗滴落，打湿纸张，闭上眼靠在门框上小歇，太累了这一切。钟表"咔哒咔哒"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脑海里反复问着自己，那里是哪儿？

再次睁眼，林一言看着脚下的大片阳光，视线转向不远处在与奶奶聊天的爷爷。

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拿起手边带来的桃花酥走向蹲在角落玩耍的男孩。

“你好？”幼时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试探的意味开口。

“谁？”男孩转过山抬起头看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

林一言把手里的一盒桃花酥递向男孩，“吃吗？”

男孩视线看向铁盒，“这什么？”

“桃花酥，我做的尝尝？”

男孩带着伤口的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抱在怀里打开铁盖，桃花的香味弥漫开，极小声的说道，“谢谢。”

“你住在这里？”

“我不住这里，我的爷爷在这，那这里就是我的家。”男孩手指拿起块桃花酥，小口的咬下。

林一言闪烁着瞳孔期待的看向看着男孩，“怎么样？”

男孩点点头，“很好吃！”

林一言笑着回应，看向不远处离开的奶奶背影，如死水般的心没有一丝波动，原来对我的好真的是歉意吗...

林一言此刻很想笑，因为父亲而厌恶起自己，却又因为自己丈夫的拜托，收起偏见照顾一个完全不喜欢的孩子。

脑海残缺的一块接一块记忆拼图在逐渐复原。

男孩轻轻的握住林一言的手，“哥哥你叫什么？”

“林一言。”林一言转头看向站起比自己矮些的男孩，“你呢？”

男孩摇摇头，“家里人没有给我取名字，爷爷一直叫我小霞，这个名字很像女孩子。”

林一言看着男孩委屈的眼，大脑没经过任何思考，下意识的开口道，“那...惜惜呢？”

“好听！我要去告诉爷爷我的新名字。”说完惜惜朝林一言挥挥手快速跑上楼。

林一言收回视线，走向不远处沉思的爷爷。

“爷爷。”

林裴闻声看向林一言，笑着问道，“怎么啦小林。”

“房间很黑吗？”

“什么...？”

林一言抬起眸子认真的再次问道，语气却很肯定，“房间很黑，爷爷不怕吗？”

“去爷爷的房间看了？没事的小林，爷爷不怕黑。”林裴摸摸林一言的脑袋，积攒皱纹的脸笑眯眯的哄着林一言。

“爷爷，你会骗我吗？”

林裴的动作顿住，托起林一言有些肉肉的脸颊，“有人骗我我的乖孙？是谁，爷爷替你去教训他。”

林一言带着泪花的眼笑的弯起，心底在想要是被困在这里了，那就在这吧，至少这里有真正爱他的人。

“爷爷，这次还有我。”林一言擦掉眼泪水认真的看着林裴。

“...”林裴一阵沉默，眼眶发红，眼神复杂的看向林一言，“小林，你多大了？”

林一言嘴角微颤，全身都在发抖，血液凝固，试探的问道，“爷爷一直都在这里吗？”

“对啊小林，爷爷一直在这。”

“我可以带爷爷出去的。”林一言有些激动，话都说不清楚。

林裴摇摇头，“小林，我早就不在了，这里结束后我也就彻底解脱了。”

“那爷爷，还有谁当时和你一起进来了？”

“那个孩子，隔壁老头儿的孙子。”林裴眼神里充满怀念，侧头看向窗外。“他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或许和你一样小林。”

林一言接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爷爷。”

还没等爷爷回应，时间停止，眼前一片漆黑，等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身旁的"爷爷"一脸的担忧。

“爷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林一言垂下头试探的问着。

“哎呀，等爷爷出去就带小林去玩。”

确认心中所想的林一言牵强的笑笑，开口说道，“爷爷我去外面玩会。”

“去吧小林，早点回家啊天快暗了。”

“嗯。”

林一言假装跑到外面，绕路从后门回来，走到四楼。

穿过走廊看着一间间上锁的房间，垂下眸子，不小心撞到跑跑跳跳的惜惜。

“哥哥？”

“惜惜。”

惜惜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塞到林一言的手中，“哥哥这个好吃。”

“好，谢谢惜惜，哥哥晚点吃。”说完摸了摸惜惜的头发，握住402的病房门，确认四周没有人后钻进房间快速带上门。

在房间内摸黑的转了一圈，到床头柜前看了眼，悄悄的离开402。

惜惜从隔壁病房跑出来拉住林一言，“哥哥你要回家了吗？”

林一言有些出神的看着惜惜，摇摇头，“哥哥没家了。”

“那...哥哥要和我一起住吗？”惜惜眼瞳隐含着期待的看着林一言。

“惜惜住哪里？”

“哥哥我带你去，可能有点不太好。”惜惜再次小心的握住林一言的手，牵着林一言的手走在前面。

两人从后门出去，绕过B栋病房楼的正门，从后门进入B栋病房楼，在最角落的房间停下，惜惜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拉着林一言溜进小房间锁住门。

惜惜小声的说道，“哥哥，我晚上就躲在这里，早上都是装作刚到疗养院的样子去找爷爷。”

林一言看了眼狭小只有一个垫子和很薄被子的空间点点头，“这里很好惜惜。”

惜惜开心的抱了林一言，反应过来后红着耳根子往后退了几步，挠挠头说道，“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弄点吃的。”

“不...”林一言话还没说完惜惜就跑了出去。

林一言坐在靠垫上，脑子一团糟，视线看向小块窗户透进来的光，头靠在膝盖上，像个没有安全感渴望怀抱的孩子。

惜惜拿了好多吃的回来放在垫子上，还拿了根蜡烛和本子。

“哥哥，这个是我花钱找食堂阿姨买的，她还送了我本故事书呢。”惜惜打开铁盒，里面是份青椒肉丝拌饭，拿出筷子递给林一言，“哥哥，快吃还热乎的。”

林一言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呆愣的听话接过筷子。

惜惜把铁盒饭放到林一言手里，“快吃哥哥。”说完自己拿过身旁塑料袋装着的白馒头。

林一言抓住惜惜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惜惜，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我甜点吃多了还不饿。”

惜惜嚼着嘴里有些发硬的馒头，无措的看向林一言。

林一言吸了下鼻子，拿过一旁的铁盖，弄了差不多一半的饭，把饭盒塞到惜惜手中，低头吃着。

“快吃啊惜惜。”林一言微微抬起头发现惜惜还傻傻的看着自己，笑了笑。

“好...”

吃完晚饭惜惜带林一言到隔壁爷爷的房间洗漱完后回到小空间，夜晚降临。

林一言靠在透明玻璃旁，抬头看着天上亮晶晶的星星，惜惜坐在林一言身边，拿着针线和一块格子布在捣鼓着什么。

“惜惜。”林一言温柔的叫道。

“我在呢哥哥。”惜惜抱住林一言的一只胳膊，“怎么了？”

收回视线垂眸看向靠在胳膊上缝着布料的惜惜，“最近疗养院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哥哥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人看守吗？”

林一言摇摇头，“不知道。”

“前不久一个患者在这层楼撞墙了，接着晚上这里总会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所以晚上没有人敢来这里哥哥。”

“因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正常人。”

呼吸有那么一瞬窒息，再次确认问道，“惜惜你刚刚说什么？”

惜惜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回视着林一言的眼睛，“这里的老人大多都是正常的。”

“你怎么知道的惜惜？”

“刚开始陪爷爷到这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养老院，可是这里的爷爷奶奶们给我的感觉并不像，而且哥哥...”惜惜止住话看了眼四周往林一言边靠近了些，继续说道，“我感觉更多的像是被逼的生病。”

林一言点了下头，看向外面的情况，拿起惜惜拿回来的蜡烛起身拍了下身上的灰，对惜惜说道，“惜惜，我出去趟，你...”

惜惜拉住林一言的衣袖站起身，祈求的说道，“我对这里熟哥哥，带上我。”

“那走吧。”

两人打开门，推开点缝隙朝外面观察，确定没有人看护巡逻后，弯腰穿梭过病房外的走廊，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相视眼，林一言把惜惜往后拉了点，伸出手握住门把手小心翼翼的向下拉，见拉到底屏住呼吸往里拉，见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去后朝惜惜示意，自己接着出去小心的

带上门。

林一言拉起惜惜的手，在手心写下两个字，惜惜明白的点点头，带着林一言从B栋后面的杂草堆里穿过，林一言一脸嫌弃的小幅度甩开虫子。

不知过了多久，惜惜停下挪动的脚步，抬头看了眼院长办公室的楼，呆了一会后确认没有动静后，弓着腰拉着林一言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后门。

到后门后林一言看着面前敞开的后门，皱了下眉，眼神问道惜惜。

惜惜点点头，伸出手指了指楼上，两人小步的走上台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在三楼楼梯口停下，扒着墙角的瓷砖向走廊处探去，见没有人后，惜惜朝林一言做手势。

“我先去撬门哥哥，你等我的手势。”

林一言点点头，目光注视着惜惜，顺便注意着身后的情况。

惜惜从口袋里拿出铁丝借助月光看清门缝，捣鼓了一会后，门锁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心跳有些加快，快速转头看向林一言点点头。

两人溜进办公室关上门，林一言熟路的靠近办公室，半蹲着辨别着桌子上散开的文件，眼神微眯，视线被一份压在最底部的表格吸引，缓慢的抽出表格蹲在地上看。

表格上上记录着病人年龄分布，根据精神状态好坏区别开，接着是好几张不同精神状态的病人服用药物后出现的状态和不良反应，最后张是用药变化分析单。

惜惜同样也有些震惊，按照原先的位置小心放回去，继续在房间里观察着有用的信息。

林一言轻轻放慢动作的拉开抽屉，生怕发出声响，在抽屉里翻找着，视线被一处闪烁的光点吸引，推回抽屉靠近那处光点，呼吸一窒，快速拿过旁边的东西遮盖住，拉着惜惜往外走。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惜惜按住林一言的肩膀蹲下躲在门后的一堆花盆里。

“你说这大半夜的还要巡逻，真的是...”

“哎，谁知道又发什么疯呢，赶紧检查完最后一间回去睡觉了。”说完来人打了个哈欠。

门把手被人往下拉，门推了进来，“欸...怎么没锁门？”

“说不定忘了，上个月也有次这样，行了快走，这里不让进。”

手电筒的光打亮整间办公室，其中的保安啧了声，快速往外走等着同伴锁好门。

“你说...这里会不会闹鬼啊...”

同伴撇了眼身旁缩着的人，声音越来越远，“行了行了，回去了，瞧你胆小的。”

林一言探出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两人又蹲了会，确定声音消失，望着被锁上的门。蹲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动到锁下方，伸出手扭动凹凸不平的圆环，随着"咔哒"声，两人紧张的对视眼，快速离开锁上门。

循着来的路线返回，刚走出楼梯口的门，外面就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惜惜拉着林一言躲藏在杂草丛里，脚步声越来越远后，林一言弯腰扶着楼外的墙壁挪动，小心的探出头观察着四周，微侧头在惜惜耳边问道，“我去看看，惜惜你先回去。”

惜惜拉着林一言的衣摆，摇摇头，“我跟你一起哥哥。”

林一言侧哞看了眼惜惜，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