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然之侠义如刀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一早，郑青然就把人叫醒，给他喂药。

“喝完了，你总该说句话吧，卿卿。”

项春卿垂下眼睫，眼中意味不明，说道：“郑姑娘，你昨天说得很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了我一命，你的要求我自然应该答应。”

“真好，卿卿，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呢。”郑青然一扫昨日的郁气，笑得眉眼弯弯，还夸下海口。

“你放心，不过五天，我就把你治好，带你下山。”

“下了山就去你家定亲吗？”项春卿微笑着说。

“下山帮你找商队里的朋友呀——当然，要先和我去见了我父母再说。”郑青然说完扭身就跑了。

项春卿眉毛一挑，他本来还惊讶救命恩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体贴大方，原来是逗自己开心呢！

“好呀，我也很期待见一见岳父母呢。”

之后几天，郑青然拿出自己剩下的老山参，全都熬了药给项春卿喝，项春卿腿脚不便，还给他弄了一根拐杖。

项春卿很感激她的救治和照顾，可他还是疑惑郑姑娘要自己和她成亲这件事，时不时打探。

“郑姑娘，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我合一合咱俩的八字。”

“郑姑娘，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喜服和首饰？我下山了就去订做。”

“郑姑娘，你们这里成亲有没有什么讲究风俗？”

“郑姑娘，你父母的生辰八字，爱好，可以和我说一说嘛？”

一开始，郑青然还是挺有兴趣回答这些问题，就当玩过家家了，后来，她就有些烦了。

“卿卿，我出去猎一只山鸡给你补补身子。”

“我出去采点草药。”

“出去了。”

三天过去，项春卿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习武的人身体恢复快，两人都认为可以准备装备下山了。

郑青然又去了林子里，这次她准备多打一些猎物。

运气很不错，她寻到了鹿群里面一只落单的老鹿，没用几只箭，就射中了猎物。可不凑巧，在她拖着鹿回小屋的路上，一只狼盯上了她和她的猎物。

好在她腰间还别着一把柴刀。

郑青然把鹿背在身上，边走边思考，这狼还在跟着自己走，它是想等自己把鹿放下后，从后背偷袭自己。现在既不能把鹿放下暴露后背，也不能真让这狼跟着自己回到小屋，卿卿伤还未好，只能让自己分心，最好现在就找机会杀了这只狼。

她记得林子里有一块正面平坦的巨石，她要把狼引到那里杀了。

果不其然，等她面对巨石，放下背上的鹿时，那狼从右后方突袭扑来，她拿起柴刀扭身奋力一劈，那狼的右手立马被斩断，却犹不放弃。郑青然背靠巨石，拿着柴刀和狼几番搏斗，最后一击，狼高跃扑她脑袋，她找准机会一刀劈向狼柔软的腹部。柴刀被她磨得锋利，一下就割开了那狼的皮肉，肠子和血直接就往她脑袋上落，糊得她满头满脸的血，狼落到地上，没有了进气，一会儿就死了。

郑青然不敢侥幸，立马往木屋赶回。

她到木屋时，先大喊了几句“卿卿”，要是对方没事，必然会回应自己。

没有回答，她赶紧拿着刀上去，一脚就踢开了木门。

门内，项春卿坐在床上，地上躺着一只死去的老狼，狼的两只眼睛里面还在不断地流出新鲜的血，项春卿手里还有几颗漂亮的石头，那是之前郑青然捡回来送给他的。

“我在外面也杀了一只狼，这两只狼是一伙的，先是跟着我准备偷袭，年轻力壮的那只被我杀死后，这只老狼寻着气味来到木屋，应该是看你受了伤，打算杀了你，然后躲在屋子里偷袭我。它们可能是盯上了屋子里这两天的猎物。”

“还好你已经杀了它。”说完这句话，郑青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郑姑娘，你身上都是血，先包扎一下伤口吧。”

项春卿看着面前简直是被血染过一遍的女子，脸上血迹斑驳，眼睛黑黝黝却发亮，刀尖亦是滚着血珠，骇人的很。

他哪里见过这样了不得的女孩，这样胆大到与狼搏杀的女孩，还准备来救他。

项春卿不住地打量对面的人。

郑青然也看向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她虽然猜到自己救下的男人应该有一些拳脚功夫，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厉害，早知道卿卿这么厉害，当初就不能救他。

郑青然自己包扎好伤口后，换了一套干净的备用衣服，带着项春卿去回收落在巨石那里的猎物。

晚上，俩人在篝火边烤鹿肉，边吃边聊。

“郑姑娘，下山后就要去见你的父母了，我想先去城里置办一套衣裳。”项春卿边说边切着鹿肉，切好就递给郑青然烤。

“没问题，这次下山我正好也要先去城里走一趟。”

郑青然烤肉的手艺很不错，熟得差不多了，她就及时撒上一些盐巴，再抹一层蜂蜜，再过一遍火，香的不得了。

“郑姑娘，之前你已经和我说了你家里的情况，马上就要去你家定亲了，我认为我也得把我家的情况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这倒也不必说的太清楚……”郑青然越说越没底气，手上的动作都慌乱了些。

“这都是该有的礼仪流程，有必要的。”项春卿手上动作不停，甚至还越切越顺手了，“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

“我和你说一个秘密！”

不等他继续，郑青然赶紧抢过话头。

“其实我这次上山，是因为我在离家出走，我和父亲吵架了，这次回去看父母一眼，我就要离开这里。”

“所以——并不会真的和你成婚。”郑青然边说边看着身边人的脸色，打算一有不对就转变说法。

项春卿有些怔愣，刀在肉上，要切不切。

原来她是在骗我呀！那就不用违背礼仪，不成章法地成亲了，可心里却还有些不甘心，还想要问一问。

“郑姑娘，你是在骗我吗？”

项春卿说完，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等待被说服。

“我是有苦衷的。”

细却浓的眉皱起，拉得一张脸紧绷绷，一双大眼在很努力地蓄泪。

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五月十五那天，是郑青然在山上结束打猎，回家的日子，这次她带回来的猎物很丰富，她爹之前也托人传来消息，会在那天回家。

这两年，郑发良越来越有一个父亲的样子了，不仅不再和之前的狐朋狗友出去赌博喝酒，还和他狱中认识的一个武师一起去外地帮人干活，每三个月回家一趟，不仅会给妻子一些钱，还会给郑青然带许多外地的有趣玩意儿。

郑青然劝慰她娘——父亲可能真的是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了，或许一家人以后就可以和其他普通人家一样安生过日子了。

虽然母亲每次只是应付地说一句“但愿吧。”郑青然却依然对自己想象中的父亲归家充满了期待，而且再过一阵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之前郑发良就说过会给她好好办一办。

果不其然，这次回来郑发良甚至拿出了几张银票交给妻子，还仔细叮嘱了一番。向来对丈夫没什么笑脸的蓝轻云，这次也罕见地点了好几次头。

饭桌上，四菜一汤，炖足时辰的野鸡香气扑鼻。

蓝轻云给丈夫夹了一筷子烤鹿肉，轻笑着说道：“青青这个月上山打猎，表现很不错，大山跟我说，她这个做徒弟的比师父还要厉害了。”

郑青然很高兴：“爹，舅舅说我可以出师了。以后我就能自己上山打猎了，到时候赚了钱贴补家用，娘和你都能轻松一些。”

郑发良也高兴：“不愧是爹的好女儿，武艺上完全继承了我郑老六的本事。不过家里的钱财你不用操心，这两年还是多待在家里陪陪你娘吧。”

郑青然心想，自己不是一直陪着娘吗？难道父亲是不想自己上山打猎太辛劳吗？虽然心里有些异样，但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嘴上还是顺从地应下了：“我自然会多陪陪娘。”

蓝轻云看出女儿的不快，挑开了话题：“青青的饭做得这么香，一家人难得一聚，都赶紧吃饭吧！凉了可对不起女儿费的功夫。”

晚上要走的时候，郑发良问妻子：“女儿的女红现在如何了？”

“她这个跳脱的性子，还是那样坐不住，女红我看就不必勉强她了吧。”

“那怎么能行，女儿家家迟早都要嫁人的，她年纪就快到了，相貌也不是丑陋，我已经和吴家说好了，过一阵就安排定亲。只是吴家在乡里素有名望，家风严谨，对儿媳妇虽然宽厚，但也是要求性子柔顺稳重，女红精通的。”

“那怎么办呢？”母亲脸上很是哀愁地问道。

“这次留下的银子够多，明天起，就不要让她出门了，好好在家跟你学个一年半载，到了成亲的时候应该问题就不大了。”

在偷听的郑青然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拦住了要走的郑发良，她本以为爹是和娘有什么体己话要说，没想到竟是自己的亲事。

“爹！你把我许给吴家老大了吗？他这个人老是和夫子作对，不是个好东西，而且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呀！我不嫁！”

“没事，你放心吧，爹给你说的是吴家老二，他的性子最是老实了，肯定不会欺负了你。”

“那吴老二是个矮个病秧子，他还没我高呢！”

“人家那算矮了？分明是你娘把你生的太高了，你就别嫌弃了，不然乡里没人要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青青……”

不等母亲安慰的话说完，郑青然把自己给父亲装好的包袱一下摔到他身上，头也不回的跑到自己房间，门关的像是要砸碎这块老木板。

郑青然非常生气，第二天等母亲去了城里，就离家出走了，也没忘带母亲给她留下的面饼子。

项春卿面容严肃，说道：“那你是在逃婚，然后却遇到了我。”

郑青然很不认可这话，反驳：“这怎么算婚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我以后成亲，是要自己挑人的，我不愿意就不算数。”

项春卿：“一个人只能有一桩婚事，父母之命，你也是迫不得已……”

郑青然：“对，我很可怜的。”

项春卿：“可你要我和你成亲，报答救命之恩。”

郑青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可以不作数。而且要是你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可不愿做那横刀夺爱的坏人，你是个讲究的君子，我可也是个好人呢。”

项春卿并不认可这话，可郑姑娘救了自己性命，即使不是纯然正直之人，却更算不上什么坏人，她口头上占占便宜、夸夸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可是他做人向来说话算话，那之前应下的承诺算什么呢？

“君子一言九鼎，郑姑娘，我之前的承诺是当真的，我该还你救命之恩。”

“那也好办，你不愿意以身相报，我也不要。”郑青然看他这样老实，认为卿卿真的是个死心眼的品行高洁的君子，活泼泼笑着说道：“不过我的老山参都给你用了，你总得回报点东西。”

不等人回话，又找补似的说道：“我也不是个乘人之危的，这样吧，你帮我个忙，就算还了我的人情。”

“你跟我回家，给我父亲看看，有你这样的英俊男子愿意娶我，你给自己编个厉害点的身份。然后咱们一起离开，我要去京城游历，你去哪，随意。”

“这真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忙，就像这么小。”

眼前的少女笑得狡黠，用手比着不足一指宽的距离，好像对这样市侩的行为非常熟稔。

“这样做，你父亲一定会很生气。”

“本来就是为了气他。他不是好父亲，我自然做不了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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