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然之侠义如刀 第1章 第 1 章

永兴六年，皇上宠妃诞下九皇子，同年五皇子领兵收复西疆，众部落俯首称臣，因皇后失德，太子母族宇文氏一脉遭打压，朝堂上隐隐有罢黜太子的呼声，三皇子向太子投诚，合力打击五皇子势力，朝中重臣各自战队，丞相却始终只愿做皇帝的“纯臣”，受皇命平衡各方势力。

五月，金羽中郎将受命前往锦城护送南越国王送给皇帝的礼物，其中一颗深海宝珠传说有长生不老之效。

五月十五，郑青然随舅舅上山猎得一只野鹿，大喜，归家。

郑青然是在离家出走第二天遇到的项春卿，当时，她正准备到湖边的木屋里自己一个人静静，却在湖边见到了一个满身血迹污泥的男人。

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漂亮男人，即使满身脏污，可看着他的脸，向来对猎物绝不心慈手软的郑青然，也有些不忍心让他死在这样一个温暖和煦的夏日。

郑青然靠打猎养家，平时有了什么跌打损伤，大部分都是自己抹点草药治治，因此很快发现男人除了腿上一处严重的碰撞伤，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是胸口处的破裂伤，不知道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伤口足有手掌大，烂了好几层皮肉。郑青然找到木屋里面存放的金疮药，在伤口处细细抹匀，犹豫几番后，又拿出之前挖到的大山参，切下一片捣碎，和水喂给男人。

人是在第二天傍晚醒来的。

“姑娘，这是哪里？”项春卿勉力坐起身，问着刚进门的女子，他记得自己遭遇埋伏，在手下的掩护下才逃出追杀圈，躲进了深山里。

“这里是太平县永和村的大青山，昨天我来湖边钓鱼的时候遇到了你，那时候你满身的伤，你是遇到强盗了吗？”郑青然很开心男人醒了过来，老山参就是厉害。

“是的，我从北方来锦城这里护送一批货物。”项春卿不欲多说，他失血过多，又昏迷了两日，说话本就费力，出于谨慎心里，他也不愿说得太清楚。

郑青然放下手中的东西，噔的一步就跨到床边，神色很严谨地问：“那你还有其他朋友吗？我叫他们来接你。”

项春卿看着这忽然变得着急的女子，一时不明白对方打的什么注意。

“我的朋友和我一起遭遇了强盗，他们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恐怕得等我伤好后自己去寻了。”项春卿说着说着，伤心忧郁的神色浮到面上，很是可怜落魄的样子。

可是面前的女子却显得更激动兴奋了似的：“那你还得在我这里养一阵了！”

“姑娘放心，救命之恩本就难以为报，我更不愿过多打扰你的生活，只要伤好一些我立马离开，要是现在就打扰到你了，请你帮我把我的外衣拿来，我收拾好就离开。”

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项春卿已经观察好了这间屋子，就是很简单的山间猎户暂住的屋子，有一些设置陷阱的工具，还有一把柴刀，他的外衣不见了，想必因为沾满了血迹污泥被拿去洗了，他的金羽也不见了，这或许能解释为何他的救命恩人如此兴奋，或许认为救治自己能得到重金回报，要是这样也好处理。

郑青然见自己辛苦救回来的漂亮男人打算走，赶忙说：“不打扰，不打扰，你安心住着吧。”

她还很好心地递过去一杯热水，漂亮的面孔没了血色，那可不好看。

“对了，我姓郑，你应该叫我郑姑娘，你的名字呢？”

项春卿看着手中甚是澄澈的白水，任由微微的热气拂上自己的脸，斟酌地说道：“郑姑娘，我现在还在被人追杀，恐怕不方便告知，况且这里只有咱们两人，没有名字也没关系。”

“嘿，你到是个实诚的。”这漂亮男人意外的是个直性子呢，郑青然有些好笑，可她不喜欢这软钉子，“我要叫你卿卿（青青）。”

项春卿心下一惊，差点以为这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握紧手中的茶杯，就待用力一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等着面前人先撕破脸皮。

什么也没有发生。

郑青然养了条小狗，算是她的预备役猎犬，她很喜欢，便给小狗起了自己的小名“青青”，在家里的时候就是青青长青青短的，她娘说都要比自己前半辈子叫的“青青”次数多了。

项春卿不讨她开心，她要作弄他。等到这人知道自己曾经和一只小狗同名，不定气成什么样呢，到时候一定很好看。

救了自己的姑娘很是专横，说完人就走了，项春卿忍着伤口的疼痛下床，他的衣服里面有些东西不能丢，他现在就得找到它们。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把柴刀拿下，藏到了一堆杂物中。

门外，郑青然坐在楼梯边收拾项春卿的衣服，手中拿起一枝金羽，她很是小心地抚摸这漂亮物件，她知道自己救的这个男人来历一定不一般，说不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而且这金羽制作得栩栩如生，手艺之高超，她在锦城从没见过，很有可能是京城出产。

“郑姑娘，那是我的衣物吗？”

项春卿突然出声，他的嗓音很好听，语气也柔和，并没有吓到那位郑姑娘。

郑青然依旧背对着他，拿着金羽，轻声问道：“卿卿，如果要你拿这个抵了救命之恩，你肯定不愿意吧。”

项春卿的目光越过她的背影，看着金羽，没有说话，默认这东西对自己很重要。

“卿卿，你的东西，很漂亮，你也漂亮，我救了你，你得报恩。”

项春卿不语，他在思索，这个郑姑娘一身猎户装扮，身手利落，不施粉黛，没有丝毫胭脂气，为何会在意“漂亮”这种事，这种轻飘飘的，毫无价值的东西，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救的自己？

一阵沉默后，郑青然转过身，盯着眼前的漂亮男人，十分强势地说。

“你和我成亲怎么样？”

“成亲？”

项春卿先是不解，后而气愤——此地民风已然如此开放了吗？随便捡到的男人，不知底细，不论意愿，救命之恩并赠亲事，这可信吗？这简直荒缪绝伦！

不怪他如此生气，要知道作为安北将军之子，项公子从小练就一身好武义，跟随父亲练兵，亦是骁勇善战，排兵布阵多有奇招，年少成名，被皇帝招进了侍卫亲军，还曾在宫廷宴会上从刺客刀下救走皇帝，被封金羽中郎将，得以和众位皇子一起在宫中读书。太傅十分重视个人品行教育，他总是告诫项春卿，要做一个端方的君子，不爱说话，不会曲意奉承，都不重要，他的身份，善于交际才是危险的，考校他的也多是君子高洁一类的内容，导致这小子总是一副高傲冷峻的面孔对人，好在他真的皮相上佳，美人冷面也不令人讨厌。

可是对面的人一点都没有看出他的愤慨，或者说是毫不在意。

“对，我当初就是看你长得漂亮，想和你成亲才救你的，咱俩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天定姻缘。”

郑青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把这种情人间羞耻的示爱之语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项春卿由此确认了，这位郑姑娘确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绝不是自己的敌人假扮伪装的，虽然她是一个下流的“好色之徒！”

“好色之徒又怎么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不给你上药，也不给你用我的老山参，到时候你一个人在这山林里，瘸着腿，烂着肉，要不了多久豺狼虎豹就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乘人之危，亦非君子所为……”项春卿的话还没说完，就没他说话的余地了。

“说得再多，你现在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难养的很！”

郑青然可不许这小子在自己面前逞了口舌之快，她虽然只读了两年书，可在学堂里和那些瞧不上女子读书，只会动不动“之乎者也”的烂木头吵架，可是向来占据上风的，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我给你一晚上考虑，要是明天你还不答应我，我就不管你了，顶多十天后上来给你收个尸，算我送佛送到西。”

项春卿思索一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现在自己想要尽快恢复，离开这深山，确实只能听这位郑姑娘的话。

他已经打算答应郑姑娘的要求，但是计划要等明早再说，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尽管项春卿这么想着，但是今晚直到睡下，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是夜，明晃晃的月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项春卿眼瞧着，那位郑姑娘从乐呵呵地在月光下玩手指，到嫌月光扰了她入眠，辗转反侧地躲光亮。

他有些内疚——是他占了郑姑娘的床铺，让她只能用凳子木板简单搭了个床睡觉，自然不好入眠。

因为身受重伤，没多久项春卿就昏睡了过去，没看到郑青然又起身拿了他的金羽在比着玩。

郑青然想，虽然卿卿今天说了我不爱听的话，但是这该死的男人长得真的很好看，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好看。

她仔细打量睡着的男人，脸是小而匀称的，若是只看嘴巴和鼻子，哪怕再加上眼睛，只要遮住了眉毛，再让他吃得脸肉一点，那可真是个漂亮姑娘。可他太凶了，或许可以说那是贵气，眼睛又黑又亮，里面有足够的真，可是很薄凉，稍一抬眼，便让人心中一亮，哪个人都要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若是把他的眉毛显露出来，那就没有了丝毫引人遐想的胭脂香气，真真正正的剑眉星目。当初在湖边看到这么一张脸，她想，神仙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模样了。

郑青然虽然做着打打杀杀的猎户行当，但是她的爱美之心并不比闺阁里面读诗写画的少女们少，山林里的一朵不起眼的空谷兰花，她也很是爱惜地不会踩踏它。

卿卿闭着眼睛，安静得像一朵花，她要把他当做一朵漂亮的花来对待，即使明天他也不答应自己……

那也没关系，卿卿身高八尺，就算瘸了自己也不嫌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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