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寄燕归来 第38章 第五章

泷越来越喜欢和凌待在一起，不仅是因为和凌相处很舒服，也因为他们相同的遭遇。

世上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的人何其幸运，在这同病相怜的感觉中，泷却渐渐有了别的情感。

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前任何一种情绪，他开始痴迷逗凌笑出来，一切事情都会优先考虑他的想法。天气不好会想凌会不会着凉，阳光很好，风也正好，一片叶子掉落，都想第一个告诉他。

他好像第一次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是在和南荣莺交往时没有体会到的。

但是他不知道凌对他是什么感觉，担心着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怕自己受伤也没告诉凌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墨竹找凌下棋玩，明显感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能赢的棋局硬是下歪，后知后觉又嘟囔自己不该这么下。

眼看凌又要下错一个棋子，墨竹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放下去。

“好啦，凌。最近都在想什么？你的心很乱，这些在棋局里都是不该犯的错误。可以和我说说吗？”

“额抱歉......我只是最近有一些......有一些感情上的疑惑。”

“那能和我说一下吗？放心，暮和云烟都不在，就我两。我会保护我们的秘密的。”

“......哎。你知道我之前不是遭到暗杀然后被救了吗，我和救我的人挺聊得来的。我发现他现在有点......有点喜欢我？但是我和他相处挺好的，我察觉了他的心思，那些暧昧的接触的也好有意无意的情话也好，也不讨厌。但是......”

“但是你心里有人，对么？”

“......是。”

“是冷羽道对么？你以前给我讲过那段戛然而止的恋情，他死在了合适的时间段，在你心里一直存在，所以你暂时无法完全接受另一个人的示好，对吗？”

“嗯。”

“那这没有办法呀，只能慢慢等了。说到底还是吸引力不够，只要你对他某个环节有感觉就好办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好像很懂的样子。”

“我在那片竹林住了好多年，见过太多来这里幽会的恋人啦，照猫画虎嘛。我那片竹林可是独处的好去处，你不也是看中那里人少，不然还发现不了我呢。”

经过这么一聊，凌的心里好了不少，越过棋盘抱着墨竹嘴里嘟囔还是他好，后悔把他交给暮了。

“哪里，我挺喜欢和他一起的。凌开心了我也开心，我可是一直都感激你帮我化形，不然不知道我还要在原地待多久呢。要不要我陪你出去逛逛？”

凌点头，于是街上出现了一只脖子上挂着竹环的可爱小白猫，看见它的人都想上手摸一摸但都被躲开。

泷也遇到了小猫，和他记忆中的外貌一模一样。他有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当年救自己的小猫就是凌化成的，那面前这只很大可能就是凌本人。

他凑过去，手里拿着刚刚买的小鱼干，递到小猫的面前。

凌看见是泷本来想直接跑掉的，但是脖子上的墨竹说想看看泷为人怎么样。于是凌趴在原地没动，像个真正的小猫一样探头试探的闻了闻小鱼干，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缩回脖子揣着爪子。

“不喜欢吗？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小猫不说话，原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好像很困的样子。

本以为泷会放弃和自己互动了，结果下一秒自己被抱起到空中，困在泷的怀里。

“我一直想养只猫，我们有缘你就跟我回家吧。”

“喵！”

凌发出抗议的叫声，泷安抚的挠了挠他的下巴，舒服得凌闭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还是很喜欢的嘛。你这个环太丑了，我回去给你换个新的。”

“什么！我才不丑！我是那片林子里最好看的一根竹子！他眼光太差了！”

墨竹不满的抱怨，但是泷听不见。凌用精神传音让他不要在意，毕竟每个人认知不同，在凌这里他就是最好看的。

泷抱着凌一边走一边说：“小猫，你愿意听我发一些牢骚吗？”

“喵。”

“我就当你答应了。我有个喜欢的人，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应该错不了。我们有很相似的经历，就像是知己一样。我很喜欢看他笑，恨不得一天中的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好像总是有一层距离，我进不了他的心，他有好多好多的心事不愿意告诉我。”

“喵嗷。”

“我猜他应该有个在意的人吧，但是看来没能在一起。小猫小猫，你说我能走进他心里吗？”

“喵。”

“只要你坚持，肯定可以。”

耳边突然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听着就是自己怀里的小猫发出来的，但是他不确定是不是凌的声音。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小猫歪了歪头，显然不明白他说的话。泷对它是不是凌有了一丝怀疑，自己说的已经算表白了吧，但是小猫没任何反应，万一只是巧合长得一样的普通小猫呢？

他还在思考，小猫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落到地上，抬头看着他叫了一声飞快跑掉了。

虽然不是人形，但是凌还是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挂在他脖子上的墨竹自然能感受到凌的体温有所上升。

“你害羞啦。他除了眼光不好之外还挺好的，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哦。”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突然回答他问题的原因？”

“嗯嗯。”

“真是的......”

“那我们回家？”

“回家。”

临近新年，街上的神庙附近陆续有游园会开展。凌已经好久没来找他了，他又觉得那只小猫就是凌，是不是听着自己的话不开心了，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照常打扫了一下花圃，忽然发现其中长了一根细小的翠竹。他不记得自己有种过竹子，准备将其铲掉。

“哎！等下别铲我！”

竹子突然发出了人的声音，泷条件反射一铲子往下砸。没有砸中东西的实感，竹子变成一股青烟在旁边落地变成一个人形。

“哎呀！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砸的。”

“......你是谁？”

泷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墨竹双手叉腰笑着看泷，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叫墨竹，是那位的朋友。我只是想过来问一些事情。你喜欢他，对吧？”

“你的声音很熟悉......你......”

“我爱附着在一些花草上，偶尔会忘了伪装说出话，说不定你就是那些时候听到我的声音。你如实回答我，是不是喜欢？”

“嗯......所以你是那天那个很丑的竹环，然后偷听到了我的话？”

“......我不丑！哎，算了。我告诉你啊，我是偷偷问了你的地址来的，他几乎没有好好参加过一次庙会，你约他逛逛，说不定能成呢。”

“真的假的？”

“真的！给，这是他本来想给你的住址，你往这去写封信邀请他，一定会来的。”

墨竹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交给泷，上方还有简略的传送法术，能完成一次来回。

泷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墨竹：“你当真帮我？不是骗人的？”

“不骗。”

“那......那只小猫就是他对吗？”

“我不知道，我随便附着的，哪知道啊。”

“可是你这么确信找到我，那么确信我说的就是他，我要不信很难啊。”

“哎呀，反正就帮你到这了，你看着办吧！还有啊，他也种了花，也可以和他聊聊这个。不要说我来过啊！”

“等等......”

墨竹极快的变成一股青烟消失在原地，泷还想问问凌听到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态度，但好像现在要知道答案只能按墨竹说的去做了。

泷很快写好了邀请信，但是他又想到白天肯定得陪南荣莺逛，只能在晚上带着凌去。怕就怕到时候太晚，庙会收摊了就没得玩了。

思考再三他还是把时间约到了晚上，启动纸上的传送法术转眼间来到了一处宅邸的门口。

环顾四周，宅邸隐藏在深山中，没有传送还真不好找。大门上刻着像是家族族徽一样的图案，但是泷当年为了不及格逃课，并不认识这是什么。

他将信从门缝塞了进去，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飞快传送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记下了纸上的传送法术，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今年的庙会比新年提前了几天，这是因为政府做准备时搞错了时间，但是看百姓没什么异议也就将错就错，算是提前沾喜气。

南荣莺果然来邀请泷一起逛庙会，他只能前去赴约。但他的心思全飘到晚上的事情上，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来。要是没来，他就去把屋子附近的竹子全砍了。

“泷哥哥又在想什么？你来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

南荣莺挑了两个耳环举到泷面前，他回过神看了看随便选了个自己看得过去的，替南荣莺给钱买下了。

南荣莺开心的立马戴上，而泷在心里怨气贼大。要不是那些暗卫盯着，他才不乐意出钱，自己已经很穷了。

好在到了傍晚在庙会上吃了饭后，南荣莺没有过多纠缠，大概也是逛累了。

泷一直把她送上前来接她停在庙会门口的马车，随后制造了一个幻影让其离开了庙会。那些暗卫以为泷回去了，也跟着离开了。在泷回去之前幻影会一直持续，足够骗过那些暗卫了。

他有些紧张的站在庙会门口，看着已经有些摊位收摊，但是等的人迟迟没来，心里渐渐没底。

“站了多久？冷不冷？”

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泷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嘴里发出一串语气词都没有完整的句子。凌挑了挑眉，歪了歪头看着他。

“这么激动？怕你激动死了那我还是离开好了。”

“哎，来都来了，庙会还没结束呢，一起去逛逛。”

泷拉住凌的手往庙会里拽，凌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和他平行，以防被拽着走不舒服。

凌今天没穿那身黑色的深衣，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虽然依然有些朴素，但是看着有活力多了。

为了防止被之前的摊主认出，泷脸上有伪装的法术。凌也给自己做了伪装，两人除了对方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们原本的样子。

“这家的团子好吃，想不想吃？我给你买。”

凌点点头，泷爽快的一次性买了九个，好像刚刚纠结买耳环的事情不存在一样。凌吃了一个，感觉还不错，用送的竹签扎上一个，递到泷的嘴边。

虽然早就吃过了，但是泷就是觉得这一个格外好吃，脸上都带着傻笑。

他们趁收摊前尽量逛完每一个摊位，路过一家卖丝绸的店铺，凌好像看上了里面的东西想进去看，泷同意了。

店里全是丝绸做的东西，有丝巾、衣服和未裁剪的原料。其中还有一个大的展示架，上方摆设的是一副绣在绸缎上的刺绣。

绸缎是半透明的，说明很薄很脆弱，能在这上面绣上复杂的图案很好的说明了绣娘的技术高超。凌也是看上了这副刺绣才进来的。

他绕到刺绣的背面，发现竟然还是双面绣。泷在正面，他看着凌弯下腰低头欣赏图案，绣品上一只蝴蝶的位置正好停在他眼尾上，像是马上就要飞起来。

“喜欢吗？我可以送你。”

泷也弯腰，两人隔着刺绣对视。因为店里布料多，老板怕起火只点了几盏油灯，整体光线很昏暗。

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在温暖的灯火下泷的发丝像是被染上一层金光。虽然背着光，但还是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在凌的那一面，山河印在泷的眉目间，平添上一股少年将军的感觉。

凌感觉心跳漏了半拍，有时心动来的就是这么快，这么的莫名其妙。他感觉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耳朵也在发热。

半透明的绸缎有些模糊了对方的脸，也模糊了他们之间存在的界限。他们静静隔着刺绣对视，泷看得出了神，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透过绸缎触碰凌的脸，凌也慢慢伸出手按在刺绣上。

“哎，客官这个不买的话请别碰哈！”

店长突然开口打破了暧昧的氛围，两人有些尴尬的立马起身和刺绣拉开距离。凌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撩耳旁的碎发，泷的脸也有点红了。

“额，老板，这个怎么卖？”

“一千文。我这可是上好的绣品，客官你看也看得出来，绝对保值的。”

泷摸了摸自己的钱袋，里面只有四百文。之前还大言不惭的说要送人家，这下可怎么收场。老板搓着手看着他，凌也看向他，眼神里好像带着期盼。

凌看他摸着钱袋踌躇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什么情况。他看着泷笑了笑，递给老板一个钱袋。

“这里面是一千文，老板可以数一数有没有漏下的。”

“哎好嘞！客官稍等，等我清点下数目。”

老板叫来一个伙计一起数着铜钱，片刻后满脸堆笑的朝他们说到：“数目是合适的，感谢客官对我们家的支持，我这就叫伙计给您包起来。”

伙计将展示的绣品取下，小心卷起后再用一层布包好交给凌。

“慢走哈客官！”

老板一直把两人送出门外才回去，凌心情不错，转头看看泷却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

“我......我还说送你，但是我带的钱不够，最后还是你自己给的。就......”

“不好意思了？”

“嗯......”

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泷的侧脸，轻轻微笑着。

“你本来就不宽裕，我若还强制你送我东西那就是我的不对了。我闲钱多也没处花，有机会花一花挺好的，不用不开心。”

“那你是不是能养我？我吃的不多，还能做家务。”

“你要是想，也可以。只是你家里恐怕不同意......”

泷握住凌放在自己侧脸的手，扭过头在他手心里亲了一下，凌刚消下去的耳朵又红了。

“没想到你还挺容易害羞的。”

“只对你害羞，满意吗？”

这下轮到泷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报复性的轻轻咬了咬凌的手指。

两人一直等到所有摊位都收摊之后才打算离开，泷还给凌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后世的糖葫芦加了许多新的水果进去，但依旧很甜，凌还挺喜欢吃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

“是......是秘密。”

“秘密？哼......是墨竹找你的吧。他偷偷找我的家人问你的住所，以为我不知道呢。”

“那，那天的小猫是你吗？”

“你猜呢。”

“那我现在有走进你的心里吗？”

泷眨巴眼睛看着凌，凌转身将刺绣夹在腋下，双手理了理泷有些乱掉的衣服。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