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南荣莺来找泷拜年,泷和她一起回到家族中吃年夜饭。
南荣莺在家族安排下和泷坐在一起,整个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泷也得做出样子,南荣莺想吃什么就给她夹。
有一只小麻雀飞到他们桌上,有人伸手摸它只是躲过也没飞走。
泷看了看小麻雀,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从自己碗里夹了几粒米放到它面前。
南荣莺看他的动作也夹了米放到小麻雀面前,小麻雀一粒一粒的吃完,泷戳了戳它的小屁股,惹得小麻雀回头啄了他一口。
“泷哥哥,感觉这只小麻雀挺通人性的。要不,养它?”
“通人性的话,不会愿意被养,对吧?”
泷戳了戳小麻雀的脑袋,小麻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忽然飞走了。
年夜饭吃的很快,但是每年例行的家族聚会拖了挺长的时间,外加摆脱南荣莺的纠缠,泷深夜才回到自己家。
泷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等待凌的到来。果然,不出一会,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凌走进房间坐在他旁边。
“年夜饭,怎么样?”
“就那样,说不上好吃,反正吃得下。”
“......我听到了有人在说你的婚约。我一直在尽量避免说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办?”
“结。我要是不去参加婚礼,会死的。就算我是家主的孩子,违背家族的命令依然会被抛弃。我不想死,想活下去。”
“如果逃婚呢?你不想和南荣莺在一起的话,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相见?”
“我说了,我要是违背就会死。他们家监视我,我能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死吗?”
在这个年过后家族就会推进成婚的进度,选择良辰吉日成亲。泷自己因为婚期在即有点着急,说话语气不由得着急了些、凶了点。
“那......我呢?”
泷显然没想到在这之后他和凌该怎么办,他们的关系该怎么继续,还是说就此一了百了。
凌低头看着桌面不说话,泷也被问懵了,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泷憋的慌便跑去院子里通气。
泷抬头看了看夜空,在院子一角的杂物堆翻出自己的笛子,靠在一处柱子上想到什么吹什么。
那静夜中的笛声虽然有些杂乱,却是来自敞开的心扉,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思绪。
凌坐在房间里静静的听着,笛声时急时缓,处处都展现着演奏这些乐声的主人复杂的内心。他现在有些理解了当年冷羽道在看着自己出嫁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不该问出那个问题,害得泷不开心。
笛声还在持续,他想了想,一条白色的似龙似蛇的生物从空中钻出来,身体卷着一把古筝。
凌一边听着笛声一边把古筝放到桌上,简单整理了一下思绪,在位置上坐好摆出了弹奏的姿势。
他在等机会,等一个自己能加入的时机。终于,他找到了自己能合奏的节点,起手在古筝上弹出第一个音节。
凌尽量迎合泷的节奏,时而筝声紧,则若急雨敲阶;时而筝声缓,则如细雨抚柳;张扬似朔风吹雪,舒展如微风拂柳。
室内传来的乐声远比自己的要沉稳,泷听在心里,慢慢也缓了下来。一笛一筝随心合奏,似乎很多话都藏在了乐声中。他们的关系在这首即兴的曲子中彻底打破了那一层壁垒,虽然一人在外一人在内,却也好似从未分离。
他们不是皮肉上的一见钟情,是偶遇知音同病相怜发展出来的感情。
今日以此曲定情,一曲终了,两人都没说话。
凌抱着古筝走到院子里,默默挪到泷的身边。泷抬头看着天,凌也随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众多星星像棋子排列,使夜空显得非常幽深,尚未西沉的月亮像一盏孤灯在山崖上点亮。
“今晚的天空很好看啊。”
“是啊......我决定了,我会想办法从这场婚姻中逃出来,你一定要等我啊。”
泷低头看向凌,凌笑着点点头。他们在星空的注视下抱在一起,没有再说什么,想说的话已经在刚刚的合奏中倾诉殆尽。
确定两人关系之后,凌却有些焦虑起来。他怕泷会因为他的身份受到伤害,小时候亲人为自己而死的事情还像个阴影笼罩在他心头。
家族订好了日期,越接近成亲的日子凌来的越少。泷心里也没有好到哪去,他明白凌大概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怕生端倪。但他依然担忧自己没有资格配得上凌,像凌那种地位的人应该会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他没有那么优秀,不要他也正常。
在他焦急时,一封带着花香的信从空中飘落在他手中。他拆开,里面是凌写给他的,只有短短几句话: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相思意。
显然是在安慰他不要担心,泷安心的舒了口气,对着信说着他会努力的,随后将信好好的收好不被任何人看见。
家族的人也逐渐忙活起来,为了彰显大家族的风范,硬是在京城大肆散播消息,无形中给了泷压力。一旦来的人多了,他更得变现好才行。
虽然有了凌的信,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为了万事俱备,家族将他提前接到主家的宅子中。他偷偷带上了那封信,等晚上守着自己的人离开后拿出来又看了看。
有一个大胆的决定在他心里浮现,他回忆起之前的传送法术,在心中默念。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记忆的时候记错了术语,自己没有准确传送到凌的宅邸,而是在宅邸所在的那座深山的山脚。
抬头一眼看不到顶,也看不见宅邸的具体位置。但是自己既然都已经到这了,已经下定决心了,就不可能打道回府。
他给自己打气,活动了下身体坚定的跑进深山。
在泷成亲的那天的大早,忽然有人敲门。云烟来禀报,凌有些诧异,按理说知道他住址的那些人应该都去参加婚礼了才对。为了以防万一他和云烟一起去开门,结果发现门口站着因连夜赶路有些喘气且本应出现在婚礼上的泷。
“嗨!介不介意我来吃个早饭?”
泷的到来是个很不好的事情,凌瞪大了眼睛抓住他的肩膀着急说:“你怎么能这个时间到这来,难道你不怕死了吗?”
“我......”
泷一下子想不出怎么说,凌坚持要送他回去。
“你不能在这里,你自己说过的要是违反命令会被杀掉。我、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
眼看泷死活不干耍着脾气,凌心一横拽住泷的衣领亲了上去。泷被亲懵了,不可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这下可以了吧?听话,先回去,我们会再见的。”
泷呆呆的点了点头,一股浓烈的困意涌了上来,他下意识朝前想抓住凌,手刚伸出去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泷发现自己躺在离开前的房间里,脑袋有些晕,还是难以相信一般摸着自己的嘴唇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泷哥哥!泷哥哥!”
南荣莺一边跑一边喊着,泷刚醒听着这动静有些头痛,连忙起身坐在床边,南荣莺也在这个时候跑到他面前。
“泷哥哥,你是不是也睡过头了?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大家都集体昏睡了过去!”
“都睡过去了?就没有例外的?”
“准确来说,好像是全京城的人都睡过去了,但是好在没有别的事情发生。阿爹他们刚刚紧急商议,觉得是选的日期撞邪了,打算再延迟几年。”
“......那也挺好的。我想他们现在都在和来宾道歉吧?这事来得稀奇,要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可难搞了。”
“那......泷哥哥你要一起出去逛逛吗?”
“行。”
“好!”
泷偷偷瞥了一眼角落里监视自己的暗卫,他不想去都不行。
关于这场意外事件,泷心里只能想到一个人。没想到凌有那么大的力量,能让一个京城的人都睡过去。而这么厉害的人就要成为自己的伴侣,想想还是很兴奋的。
只是在外面逛的这一天里,泷都不在状态,他心里还在回味早上的吻,甚至都没体会到味儿呢就被送回来了。但是自己确实有些莽撞了,听凌最后的语气肯定生气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泷都在在想着怎么给凌道歉。南荣莺也看出泷没状态,早早让他回去休息了。
之后好几天凌都没来找过他,泷特意花了两天去找他也是闭门不出。他把提前写好的道歉信从门缝塞了进去,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其实他每次来的时候凌都站在门后,与他一门之隔。看着准备得很好的信从门缝塞进来,信封的四角沾上了些泥土,凌蹲下身捡了起来。
凌站在原地拆开,信封里还夹了一朵花,看得出是新摘的。泷在信里写着:花圃的花开了,想看的时候就来吧。
他单独拎出花朵,合上了信封。凌拿着花来到自己的花圃前,捏着花朵的手指发出微光,两秒后断掉的花枝重新开始生长,逐渐长成完整的根茎。
凌把花栽到花圃中,云烟在旁边看完了全过程。
“嗯......大人你要是想这个花长得好一些的话,建议你往旁边再挪一点,那边晒到的太阳多。”
“谁说我想它长得好些......”
“啊哈哈,当我没说。”
但是凌手上还是改变了策略,真的把花往旁边挪了挪。云烟看着叹了口气,自家大人这股傲娇的劲还真是顽固。
“其实大人早就原谅了对吧?少年人嘛,做事莽撞了点正常,他也是出于对大人的爱才来的。哎,大人还真是龙薄荷一样的存在呢。”
“龙薄荷?那是什么?”
“啊,就是说大人和猫薄荷一样。猫薄荷吸引小猫,大人吸引龙,所以我调侃了下。”
“......”
一个月后的某天泷在整理花圃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站在自己旁边。没有开门的声音,泷知道是谁来了。
身边的人静静的看着泷铲土,泷头也不抬的和往常一样整理着杂草,随后摘了一朵花递给凌,正好是信封里夹的那种花。
凌接了过去凑到鼻前闻了闻,依旧没有说话。泷起身拍了拍沾到身上的土,回头凌又不见了,但是带走了他给的那朵花。
泷开心的挠了挠下巴,哼着曲子拿上整理花圃的工具回到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