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响引来了楚馆的小厮和正在前台的花姐,花姐看到淇的死状震惊地捂住了嘴,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让小厮一起吆喝剩下还在围观的人群离开。
花姐叫小厮将淇的尸体带走,但是凌说怎么也不撒手。只要小厮上前一步,凌就会龇牙将手变成爪子在地上挠出吱呀的声音。小厮们没办法,花姐看到有几缕黑气从他的袍子下冒出来,要是凌在这里失控保不准会被抓走。
花姐走到凌的面前蹲下,温柔的说:“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就这样让你妹妹在外面也不太好,对不?地上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花姐身上有着和香丸一样的味道,凌闻着清心的香听着花姐的话,有点冷静下来了,但还是低着头无声的哭着。他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无助的看着花姐,黑气也慢慢收了回去。
花姐叹了口气,抱了抱凌,最终是凌将淇的尸体抱了回去。花姐安排人调查到底怎么回事,据她所知淇不像是会轻生的人。但是大家都说自己当时在忙,什么也没注意到。虽然淇和楼里的人关系还不错,但是大家平日接客谋生活也很累,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凌自此之后失魂般待在屋子里不出来,谁来都没用。
此刻的房间显得无比空旷,每日回家淇都会笑着迎接他。淇很爱笑,是凌生命中最后一束光。20岁的这年,这束光熄灭了。
凌不再愿意出去演出,客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不满,但也碍于老鸨的面子没有闹很大,楚馆的收入不可避免的减少,损失也挺大的。
当天其实是有一个侍女路过看到了韵叶进入凌他们的屋子,随后淇就坠楼了。侍女本着好奇多看了会,却没想到看到这种景象,吓得她一时忘了跑。
韵叶出来发现侍女心也是慌的,她连忙将身上一个纯金的首饰塞给侍女,让她闭嘴不要乱说,不然就杀了她。
侍女拿了首饰落荒而逃,她回去之后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白天也在忐忑的工作,总感觉韵叶在不知道哪里看着她,只要她开口就会杀了她。
但是她心里太煎熬,淇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甚至像她们这种侍女淇都送过东西。估摸是良心实在过不去,三天后侍女还是下定决定偷偷找到花姐说是韵叶干的。花姐了解之后也拿给侍女一个护身符可以保护她。
花姐阴沉着脸找到韵叶,面对花姐的质问起初她还嘴硬,直到花姐说:“你知道为什么比不过人家吗,你的心脏,脏的让人看见你想吐,难怪你的老客户不愿意继续给你砸钱。”
这句话点燃了韵叶的怒火,内心想法被看穿的耻辱混着怒火一起爆发:“对!就是我干的又怎样?既然这样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说着就举起刀要把花姐也砍了。
刀即将碰到花姐时,韵叶的手却被一股大力死死抓住刺不下去。那股力道越来越大,直到韵叶的手腕都被扭断,她哭着大声尖叫那股力才放手。韵叶抓着断手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出现在这里。
花姐沉默了几秒,拍了下凌的肩头说别太明显,说完转身离开并且关上了房门。
韵叶恐惧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凌,凌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脚下一软跌坐到地上。死亡的恐惧萦绕着她,凌就这样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韵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凌每一个动作都能将她吓到尖叫。她受不了了,大声地说:“要杀我就来啊!反正我死了那娼妓也回不来......”
喉咙被一把掐住,凌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平日圆润的瞳孔此刻缩成了如猫一般的竖瞳,韵叶又后悔说出刚才的话了。
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就在她觉得要窒息时又被一把摔到地上,空气涌入她止不住的咳嗽。
“你知道么。她的手和脚都摔断了,身上的骨头也都断了。”
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凌的身后飘了出来,那东西长着两个爪子,红色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韵叶。
黑气没有征兆地扑向韵叶,融入她的身体后韵叶感觉全身都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热,她的手脚都在不可控制的自己弯折,像是有不可见的手在将她如同玩偶一样玩弄。
啪。
手脚应声而断,韵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尖叫着在地上蠕动,就像一只丑陋的虫子。
凌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挣扎,折断了手脚似乎还不尽兴。韵叶感觉到那股火热窜到了各处内脏,她觉得自己就要化掉了,凌抬起手,手掌微合。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内涌出,有什么东西在撕咬自己的五脏六腑,韵叶不停呕出带着碎肉的鲜血。直到将她身体里所有的内脏都搅碎,黑气嚎叫着从她肚子上钻了出来,嘴上还叼着一块碎肉,韵叶也彻底没了声息。
黑气咽下碎肉后消失在空中,凌的嘴角流出一股暗红的血,他不在意的用手随意擦了擦嘴。血蹭到嘴唇上,愈发显得嘴唇红得妖冶。
凌后退靠着墙慢慢坐到了地上,他看向天花板,小声笑着说:“哥哥给你报仇了......你能回来在我面前笑笑么?”
第二天韵叶神秘消失了,在第四天被人发现吊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内脏也不知道被什么力道都搅碎了。
花姐看到尸体后安排人悄悄处理掉,随后打算去找凌谈一谈。来到凌的房间,花姐迟疑了一下还是试着敲了下门。本来都不指望凌能开门的,结果门却真的开了。
花姐走到房间里,在桌前坐下。凌为她倒了杯茶,花姐抿了一口,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凌沉默了一会说老鸨来找过他。淇刚死的那几天,凌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脑子心里都是一团乱麻。他为之努力和活下去的理由已经不在了,他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他拿出暗杀时用的刀想了结自己,将刀抵在自己的脖子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划在脖子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和以前受过的伤一样没有留下痕迹。
他只觉得悲哀,老天连死都让他做不到。他偶然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居然没有愈合,于是他就想靠放血去死。
正当他想加大伤口的时候老鸨突然来了,一脚踹开了房门进来就扇了凌一记耳光。凌被打蒙了,愣愣的看着老鸨。
“你就是这样浪费你妹妹给你换的命?我说过什么?你这样的贱货根本配不上你妹妹的付出。”
凌还是呆呆的,老鸨抽了口烟给他解释了淇为什么会体弱,为什么会死。
“她的命格生来就是替你挡灾的,所以才会常年生病。这一次也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命。而你现在却在糟蹋这条命,你想你的妹妹在黄泉也无法瞑目么?”
“可是我这样的人没有活着的意义啊......”
凌抱住双腿蜷缩着,眼泪止不住的跑了出来。
“你难道不爱你妹妹么?你难道现在就要浪费掉这条命吗?你该做的是站起来,去给你的妹妹报仇,而不是在这怨天怨地什么也不做。”
“就算报仇完了之后又怎样,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小时候娘因为保护我们死了,现在妹妹也因为保护我死了。我不就是灾星吗?为什么还要活着......”
老鸨沉默看着凌,晃了晃烟枪:“这件事是韵叶做的,花姐会在三天后知道这件事并且会去找她。自己的仇自己去报,没人骂你是灾星,你这样自轻自贱真是让我后悔救你们了。你要是真的爱妹妹,倒是尊重她的意愿啊。不要辜负她给你换来的这条命。”
老鸨转身走了,踹坏的门也被她手指一点修好了。
“人不是一定要为了别人而活,也可以是带着别人的意愿,为自己、为她而活下去。”
凌最后这样对花姐说到。
大概两个月后,凌重新开始营业。大家发现这位不是花魁胜似花魁的清倌人虽然还是那样对别人很温柔,但是整个人气质变得锋利了起来,有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但平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在有些打杂的女工或是人气不高的姑娘被欺负时,凌会出面阻止保护姑娘们。
而客人们对于凌的变化很是满意,男人们似乎很享受征服一个高傲的女人的过程,这使得凌的生意变得更加火爆。
表演结束凌回到房间,桌上放了一封信。信里夹了一朵花,落款人是微生芷。凌记得微生芷就是阿蕾的姐姐,很久以前一次阿蕾带着微生芷一起来看过表演。
信里大致写了一些安慰的话,凌看完将信和淇的遗物放到一起,合上装着它们的箱子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