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无限好 第22章 22

这或许是一场赌博，也有可能是一次博弈，在理智与情感不断交错的时候，柳江源放纵自己，做了对他来说今生第一件完全由自己做主的事情。

他想起过去的四十年，想他从一个农村苦学生走到今天，想这一生的很多事情……此生经历的所有情非得已，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圆满的回答。他不再贪恋权势地位，不再惧怕妻儿无理取闹，他想，从今以后，我柳江源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属于那个叫俞樾的女孩子。

俞樾，多有诗意的名字。

回江城的飞机上，柳江源合上电脑，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俞樾唱的那曲《新驸马》的画面。他一直都知她是冯素贞那般性格的女子，这也是他第一眼就喜欢她的原因之一。他暗自盘算，想今后该如何为她创建一个安稳平和的世界。

想到俞樾，柳江源觉得前半生的不懈追求和孜孜不倦，终于有了最好的答案。

俞樾原是想悄咪咪地跟着柳江源，同他乘一趟飞机，看他在前面翻阅文件，等他忙完了不经意间回头，再送上甜蜜的微笑。这样不打扰又若即若离的感觉，是她此刻能体会到的最美好的感觉。可这一切还未来得及实施，就被钟斯年搅乱了。他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非要拉着她坐头等舱，还专门花大价钱从其他人手里搞到了机票。她还没来得及静静品味自己和柳江源之间的转变，就被他拉着上了另一架飞机。

她靠着窗，撅着嘴，看着旁边里面坐着柳江源的飞机，很不高兴，耳边的钟斯年还在不停地唠叨，唠叨，唠叨。

“钟斯年，我真怀疑你这次来西安的目的。”俞樾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自己在钟斯年面前的形象了，反正柳江源不在，她索性肆无忌惮。

钟斯年自然还是同以往一样的嬉皮笑脸，在俞樾面前，他也不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反正都已经被拒绝很多次，再多一次也无所谓，他故意说，“你才知道啊，阿俞，我就是因为听说你在西安才来的。”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他没有撒谎，从何鑫那里听说她要来西安之后，他就开始找机会了。拿到她参加比赛的通知文件，查到她定的机票，找到她定的酒店，搞到会议流程安排，他做了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能在西安看到她。

以前，俞樾对钟斯年跟在自己身边还会觉得烦恼，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无所谓了。此刻回西安的飞机上，她坐在钟斯年的身边，俞樾觉得再去计较他此行目的也是无意义了。他就是这样厚脸皮，完全是没办法。她也不客气，直接吐槽，“我看何鑫和李若晴她们都是被你这身皮囊欺骗了，她们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幅表情，我估计都不会喜欢你了。”

钟斯年笑，不去搭话，拍了拍头等舱的座椅，“怎么样，舒服吧。”

俞樾点头，“托钟老板的福。”

她说完又扭头看了窗外，就在她同钟斯年说话的这短时间，柳江源乘坐的那架飞机已经飞走了。她沮丧着回头，这一抹表情被钟斯年看在眼里。

他知道那架飞机里坐的是谁。

一开始，看到他坐在她的身边，钟斯年觉得是意外。毕竟他们都是公务出差，搭乘同一趟飞机，坐在相邻的位置，虽有些意外，也可以理解。那时候他坐在后面，看阿俞一路上都在睡觉，也就没放在心上。可当他发了疯一样四处找她，却看见她同他牵着手回酒店的时候，钟斯年的心前所未有的悲伤。

他从前以为阿俞是因为不喜欢所有人，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可那天晚上他明白了，她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个人，所以才不喜欢其他人。

从西安到江城，行程需要两个半小时。一路上，俞樾都闷闷不乐。无论钟斯年说什么，她都提不起精神，她满脑子都是柳江源昨夜牵着自己手说的那些话。她想他微笑着认真说话的样子，她想他温温柔柔说出来的一席话，她也想他手掌心的温度，想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未来的路还很长，要一直跟着他往前走的话。她想，柳江源也是喜欢我的。她完全沉浸在柳江源营造给自己的美好中，完全想不起他已经成家立业的事实，完全忘了曾经说的话。

俞樾满心欢喜，她的小秘密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小秘密，就在昨夜，这个小秘密的男主人公知道了这个秘密。

离开酒店的时候，柳江源看见俞樾站在钟斯年身边，满眼不舍。他知道这小丫头的心一直牵挂着自己，想和自己一起坐飞机。钟斯年在西安，他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年轻人的心思。他想起钟斯年拯救钟氏于水火的那两年，心中了然。就这短短的两个半小时，他很想同她说一句话，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再见，可是他不能。他拿起手机又放下，拿起手机又放下，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不能让她随自己一起陷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柳江源满心欢喜，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小丫头。

飞机快落地的时候，俞樾突然睁开眼对钟斯年说，“等下你自己回家吧，我们局长也在，我还是同领导一起回去比较好。”

钟斯年叹了口气，合上电脑，“嗯，工作要紧，我理解。”

飞机刚落地，她就迫不及待地去拿行李，同钟斯年说了再见后，第一个冲出机舱。俞樾终于体会到谈恋爱的小年轻们为什么总是想要见面，她就像一只欢快的鸟，飞奔在机场，直往出口去。她边跑边计算着时间，柳江源乘坐的那趟飞机应该刚落地，他走路一向稳重，此刻应该还未出去。她一边追赶，一边查看四周，终于在快到接机口的地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喊了出来，“柳······”还未喊出口就看见他回头了，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他也回头了。

俞樾知道这是公共场合，需要注意形象。她收敛起脸上的急切期盼，迈着小碎步来到柳江源面前。明明只有两个半小时，她却觉得像过去了一个月。

度日如年，这次算是体会到了。

“柳市长……”她小声打招呼。

柳江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急不忙，不慌不张，他已经换回了黑色西装，提着公文包，满脸微笑。

“俞樾。”

俞樾还想再说什么，局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推着行李箱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喊了起来，“俞樾，你不是住在人才公寓，我们蹭市长的车，他顺路。”

回来的时间不太好，天还未亮，出租车少，又没有机场大巴，俞樾心中窃喜，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同柳江源在一起，局长就发话了，她觉得这是从天而降的机会，立刻点头。

就这样，俞樾坐在副驾驶上，柳江源和张东阳坐在后面，黑色的公务车驶离江城机场。从机场到市区，差不多一个小时时间，俞樾坐着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很不自在。局长刚开始还在和柳江源沟通市里的文旅工作，希望年底能多给点经费。柳江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后来局长没说话了。俞樾悄悄回头，碰上柳江源的眼神，立刻脸红了。

柳江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真的应该把俞樾调到市政府来培养。

市政府先到，柳江源下车后嘱咐司机小刘将两人送回家。他还有工作要处理，已经给家里去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

俞樾摇下车窗，看他和局长站在不远处说话，然后看他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夜静悄悄的，他们说话的声音飘过来，“俞樾是你们文旅局引进的专业人才，我感觉她做事能力很不错，你们局还要继续引进更多的人才，为江城市的文化发展做贡献。”

张东阳连连点头。

局长家在城东，离市政府不远，小刘先将局长送回家，然后正准备送俞樾回人才公寓，接到柳市长的电话，说要回家一趟，让他现在到市政府来。小刘也没同俞樾说，直接将车开到市政府门口。

俞樾还没反应过来，柳江源已经坐了进来，她回头，一脸惊讶，又害羞，不知所措。

“小刘，五点快到了，你不是还要回去送孩子上学，你就先回去，我来开车。”

碰上这样善解人意的领导，小刘当然很高兴，昨天晚上说三四点要来接领导，老婆还一脸的不高兴，现在回去还能赶上送儿子上学，他便下车走了。

小刘离开后，车里只剩下柳江源和俞樾。局促的空间让人更加不安，更何况是第一次和柳江源独处。俞樾有些呼吸困难，她也不敢看柳江源。她想这个时候，他支开所有的人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不敢想。

“樾樾，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柳江源坐到驾驶座上，关了车门，凑过来。

他的呼吸打在俞樾脸上，热腾腾的。俞樾方才因为开窗吹风而发凉的小脸顿时热了起来，她点头。她的脑袋一片混沌，已经想不到该说什么。

樾樾，是她爱的人，爱她的人的专属。

樾樾，自从爷爷奶奶离开后，她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时，心中泛起了涟漪。

俞樾想，曾经那个离自己很远的梦正在渐渐清晰，曾经那个离自己很远的遥不可及的人已经向自己走了过来。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从前不是不爱，只是不爱。

柳江源说，“樾樾，我从未喜欢一个人像喜欢你这般，你是我此生最爱。”

当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坐在你的旁边，满眼深情地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这个男人是你一直喜欢的人，俞樾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个女生可以抵挡得住这样的魅力。反正她没有，她沦陷在柳江源的温柔中，认定他是自己此生唯一深爱。

她点头。

俞樾知道这样做不对，从小到大她所受的教育提醒着她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可在柳江源面前，她早已经是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