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 第81章 病重与外邦

三天了，秦清源还没有回来，只是让人带了话回来，“为夫甚好，妻勿念。”

赵如许拿着手里仅仅七个字的信件已经看了三遍，她似乎想要透过纸背看到秦清源的言外之意，可是除了自己心里的思念，她什么也看不到。

信件是宫里人来送的，自是不可能有过多言语。

赵如许安慰自己，秦清源既然能有时间给自己写信，虽然寥寥几个字，但是下笔流畅，停顿有力，纸张干净，来送信的人也甚是恭敬有礼，秦清源在宫中定是安全的。

这倒不是赵如许自己吓自己，只是因为这三天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乌孙部族派的使者来京城了。

乌孙一族在西域一带频繁袭扰我国，秦清源当年参军打的就是他们。

乌孙一族向来心高气傲，虽是边陲游牧部落，可是靠着烧杀抢掠不停的吞并其他一些小部落，才让他们有了资本敢冒犯我朝权威。

当年，秦清源带兵偷袭，提早结束了与他们连年的战争，他们倒老实了几年，现在在位的昆弥磨石靡一直视我朝为宿敌。

我朝曾想过派使者去缓和两国邦交，奈何他们部落从不领情。

我朝展现了大国风范，从不与他们计较，只要他们老实的偏安一隅，不再侵扰我朝边境子民由得他们去。

原先，以为这是一条被打怕了的狗，可是前不久的灾民案与他们有关。

赵如许不知道此事秦清源有没有上报秦殇帝，秦清源进宫那日她听的分明，进宫是为皇上侍疾。

皇上病重，外邦来朝，这些事情太过于凑巧。

赵如许把信件重新叠好，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王妃，有一位叫萧索的求见。”茶香在门口禀告。

“快请。”赵如许把抽屉关好，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强压下了心里的担忧。

赵如许由茶香陪着见到了等在花厅的萧索。

萧索是商人，身上却没有半分市侩之气，也许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无觅的掌印人的关系。

无觅！

赵如许眼睛一亮，没有人躲过无觅的眼睛。

“参见王妃。”

“快请起。”

赵如许抬手虚扶了萧索一把，“不知道今日萧大哥过来所谓何事？”

萧索听到赵如许这般称呼自己，微微一笑，“王妃，酒楼装修好了，你要不去看看？”

“这么快？”赵如许惊讶道。

萧索点点头，“王爷一直紧盯着工期，天冷了，火锅生意能好些。”

赵如许温柔一笑，“这般小事，她倒还记得。”

赵如许的柔情落在萧索的眼里，直到心里，让他一直脱俗于红尘之外的心，有了一丝牵绊。

“本宫叫上两位朋友，我们一块儿去转转。”赵如许赶紧吩咐了茶香去请曲水裳和齐若瑜。

赵如许换上寻常的服饰，带着曲水裳和齐若瑜一起去了她的“有间酒楼”。

这个酒楼名字，赵如许取得很是随意，和满大街什么福满，来宾，慧客比起来，反倒显得别具一格。

萧索是个江湖人，曲水裳的性子也大大咧咧，两个人倒是很合得来。

齐若瑜走在赵如许的身侧，一时诸多感慨，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了，那时她父母尚在，眼下已物是人非。

赵如许见齐若瑜落寞神情，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和曲二哥去尝尝鲜，你们可是我们酒楼开业的第一批客人。”

齐若瑜笑笑，领了赵如许的情，“好，那就先祝王......许儿开业大吉。”

赵如许好好吹嘘了一番自己的火锅事业，“将来，我要把火锅店开遍我朝，成为最大的酒楼。”

“行，到时候给我找个跑堂的活，也让我试试领工钱是什么感觉。”曲水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赵如许看了她一眼，“二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到时候送你一间，你就是曲掌柜，这位就是老板娘。”说完趁着齐若瑜不注意一下子把她推到了曲水裳怀里。

“许儿，你！”齐若瑜倒在曲水裳怀里，又气又恼，一张脸变得通红。

曲水裳对赵如许这番作为甚是开心，从进了王府，齐若瑜怕坏了规矩和名声，除非有外人在场，否则绝不私下见曲水裳。

这可把曲水裳郁闷够呛，赵如许做坏的把齐若瑜推到她怀里，她心里乐开了花。

秦清源上道，找到这个媳妇更加上道。

曲水裳冲赵如许笑着眨眨眼，赵如许笑着走到了前面，给两人一点儿机会可以诉诉衷肠。

一行人还没有走到新酒楼就被眼前的一群看热闹的人挡住了去处。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从人群里面传了出来，赵如许他们彼此看了一眼，走上前去。

三四个穿着外邦服饰的人围着一个女子动手动脚。

女子此时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手上挣扎却没有半点儿用处。

“你们放开她，你们这群畜生，咳咳......”

地上躺着一个男子，该是女子的相公。

“竟是这些畜生。”一旁的曲水裳出口道。

“二哥，你认识他们？”赵如许小声问道。

曲水裳点点头，“他们是乌孙人。”

曲水裳没有继续说下去，赵如许又看向那几个笑得很是猖狂的男子，在曲水裳一侧的齐若瑜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若瑜，你没事儿吧？”曲水裳最先注意到了齐若瑜的异样。

齐若瑜嘴唇已经没有半分血色，她手指微颤，指着他们，“是他们，我记得他们的衣服，是他们杀了，杀了......”

曲水裳侧身挡住齐若瑜，把她搂进了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终于，周围有人看不下去外邦人这般欺负自己人，其中几个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赵如许见此，当即和萧索说，“快点儿让人去报官，不能把这件事情闹大。”

萧索知事态不可过大，没犹豫就赶忙下去吩咐。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酒楼。”赵如许轻声对曲水裳说道。

齐若瑜脸色更加难看，眼里是赤红的恨意，她身体微颤，止不住的发抖，“若瑜，别看了，这仇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曲水裳心疼的握起齐若瑜的手，齐若瑜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惨败的脸色才恢复了一点儿生机。

赵如许沉思片刻，开口道：“二哥，我还是得想办法进宫一趟，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

“你是说刚才的这些乌孙人？”曲水裳问。

赵如许道：“你不觉得他们来的太凑巧了吗？

我们刚刚得知灾民案实为他们所为，他们枪杀掳掠不藏着掖着，反而大摇大摆进了京，这刚到京城，凳子还没坐热就到街上调戏良家妇女。”

曲水裳点头，“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赵如许知道土匪只是曲水裳的伪装，她心思细腻，没有半分大老粗的样子。

现在谁都没有了吃火锅的心情，萧索回来道，官兵把那几个乌孙人赶走，他们跟着放了心。

这件事情，事关两国邦交，只要那几个乌孙人不得寸进尺，官兵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萧大哥，这些日子还劳烦你多多注意这些乌孙人的动向。”赵如许对萧索说。

萧索道，“还请......夫人放心。”

“有劳了。”

赵如许三人回到王府，曲水裳担心齐若瑜陪着她回了院子，赵如许叫来了茶香，“茶香，本宫要进宫。”

一个时辰后，凤梧宫中，“咳咳”，范衣屏用手帕掩着轻咳了两声。

秦清源终于把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你把脖子抻断，王妃一时半刻也到不了本宫这里。”范衣屏揶揄道。

“母妃，本王只是坐累了，活动一下。”秦清源说着便又转了转脖子。

面对如此嘴硬的秦清源，范衣屏也不揭穿她，只能无奈的笑笑。

秦清源在宫里侍疾已有三日，这三日里从不来她宫中给她请安，要不是赵如许递了帖子要来见她，想请动秦王殿下，那是万万不能的。

“你父皇现在究竟是何打算？”范衣屏轻轻撇了撇茶沫问道。

秦清源端起茶水轻啜一口，“父皇让宁王调查此次下毒的事情，本王招待乌孙使团，齐王暂代朝政。”

范衣屏微微皱眉，“你父皇此意何为？”

秦清源摇摇头，“圣心难以揣度。”

“你当真不知？”范衣屏似不信，秦清源自幼没养在她身边，对于这个孩子的成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秦清源摇摇头，“不知。”

范衣屏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你心思难道都在儿女情长上了不成？”

秦清源终于转过头，看向了范衣屏，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唇角噙着的那抹笑带着嘲讽，“母妃，难道还真的打算让本王走到那个位置上嘛？”

“你！”范衣屏怒极，“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父皇起初是属意你暂代朝政的。”

“那又如何？”

“如何？”范衣屏气急反笑，“现在朝局如何，你不是不知，让你暂代朝政你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秦清源站起身来，“父皇正值壮年，这些年海晏河清，地方虽有小乱，但不足以撼动朝纲，动摇国本。父皇的英明岂是我等可以算计？”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摊开，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再说了，母妃希望本王能走到哪一步？又能走到哪一步？”

“你可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范衣屏一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秦清源轻笑出声，“本王清楚的知道高处不胜寒，本王不想成为孤家寡人。”

“难道你忘了你身上背负的使命不成？”

范衣屏身子前倾，两眼赤红，她心里又如何不疼这个孩子？她亲手把秦清源放在了这个位置上，秦清源身不由己，她同样日日受着煎熬。

现在就差一步了，秦清源却不再愿意往前走。这一步不走，前面就算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那都白费，这又如何让人心甘？

秦清源恢复了她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眼底的伤痛没有及时的收回去。

她身子靠在椅背上，胳膊垂放在扶手上，整个人泄了气般，她自嘲一笑，“本王从未有一日忘记过，贵妃娘娘尽可放心。”

范衣屏看着这般模样的秦清源，心里一阵刺痛。

母女两人近日关系缓和不少，范衣屏希望她和秦清源也能做到母慈子孝，可是她忘记了，这个孩子对她始终是有怨恨的。

不知道是何原因，让秦清源愿意收起带着恨意的爪牙，乖乖的请安问候，做起了一个孝敬的孩子。

范衣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罢了，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范衣屏容貌依旧，但是她觉得她心老了，有些事情已经是她力所不能及的了。

秦清源没有再开口，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般模样。

从小到大就是这般，只要没有外人在，谁都不愿意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别扭也都生生忍着。

赵如许一进来，第一时间就觉得秦清源和范衣屏之间似乎有什么不愉快，可习惯伪装的两个人早就换上了无数次使用的假面。

“拜见母妃。”赵如许施了一礼。

“快起来吧。”范衣屏笑着招呼赵如许起身，赵如许还没等站起身来，胳膊上就有一只有力的手扶了上来。

赵如许抬头看着秦清源，眉眼笑得如天上弯月。

“许儿，怎么瘦了？”秦清源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如许。

赵如许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吧，倒是你看起来很累。”秦清源眼底的青黑，让赵如许心疼。

秦清源拉着赵如许坐到自己的身边，“我还好，父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范衣屏看着眼前恩爱的小两口，心里原本的那口气慢慢消了下去。秦清源此生能得此良人，让她心里好受了些。

“茶香，你好久不进宫了，陪着本宫说说话。”范衣屏不愿意在这里碍小两口的眼，招呼着茶香走了出去。

“恭送母妃。”赵如许和秦清源站起身来，送范衣屏离开。

赵如许还没等回头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我好想你，许儿。”秦清源双手环着赵如许的纤腰，把下巴搁在赵如许的肩膀上，脸颊轻轻蹭着赵如许的耳侧。

“我也是。”赵如许舒服的靠在秦清源的怀里，这些天的不安在此刻便消弭于这温情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