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萧索回京。
萧索一到京城,马不停蹄的就前往了秦王府。
“萧大哥,你回来了。”赵如许脚下生风,走的有些急。
萧索赶忙起身,“王妃慢些,天冷地滑,小心摔着。”萧索目光落在赵如许的小腹上,思忖这个孩子定会像赵如许这般可爱。
赵如许顾不上气喘匀,急声问道:“人可都带回来了?”
萧索颔首,“这次多亏了王爷帮忙,其中一个麻子脸,甚是狡猾,平日里做的多半都是欺男霸女之事,我刚到黄石镇就被他盯上了。”
赵如许听到秦清源不免多想再听萧索讲两句,两人已有半月未见,虽有书信往来,但是总不如听别人口中所述这般鲜活。
“萧大哥,给本宫细讲讲。”
麻子脸,人称冯麻子,此人在当地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只是他这号人物,没人喜欢罢了。
黄石镇遭了难,大家伙儿一个个的食不果腹,可就是这么一个恶霸,自己粮食不够吃了尽抢了别人的来吃。
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这冯麻子背后有人撑腰,他自己又有个把子力气,在当地横行霸道。
冯麻子作为当地一个混不吝,手底下跟着混的皆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
越是这样的人,越难缠。
萧索一行人一到黄石镇便被盯上了,他们行踪已经很是低调,冯麻子仗着自己手底下这点儿人动起了歪心思。
年关将近,冯麻子想舒舒服服的过个年。
谁成想,给他准备的铡刀已经磨好,他乖乖的把脖子送上去。
秦清源和萧索设了一个套,在冯麻子想趁着月黑风高抢劫萧索一行人的时候,秦清源安排的人手正好给他们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单抓住一个冯麻子还不值得人这么高兴,最让人开心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顺带手的还牵扯出来一个守备营的总兵。
这总兵也是倒霉,他不光是当地这群混子的守护神,还是和周县令有利益输送的贪官。
总兵被押至堂前,人倒是不拖拉,把自己这些为的恶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个清楚。
总兵和齐同至也就是齐若瑜的父亲,政见不合。
齐同至虽是被贬京官,但是心里对朝廷没有半分怨恨,被贬至这鸟不拉屎的黄石镇,仍抱有一腔热血要成为为民做主的好官。
总兵原本是想着伙同齐同至一起搜刮民脂民膏,哪成想来了这么一个“傻子”。
齐同至挡了别人的发财路,别人对他就只能除之而后快。
这才有了齐家满门被杀,粮仓被抢,地处五里之外的守备军却未出动一人之事。
新上任的这县令,原本就是一个中饱私囊的废物。
到了黄石镇之后,又恰巧碰上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老乡。
两人一拍即合,再加上像冯麻子这般狗腿子,搅弄得本就生计艰难的黄石镇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这次,秦清源和秦望流到了黄石镇,抄了总兵和周县令的家,查抄出来的财物也都用在了老百姓身上。
今年,黄石镇的老百姓终于可以过一个好年。
赵如许听萧索讲完,心有疑虑,若单是总兵和县令勾结,那乌孙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日上街,齐若瑜是亲眼所见,当时抢杀他们家的人就是乌孙人。
赵如许按下心中疑虑,“王爷可曾受伤?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守备军他们可曾反抗?”
萧索道:“说起这个倒也奇怪了,许是皇家天威,他们不敢冒犯。周县令倒罢了,可是手握守备军的总兵身上也没有半分血性,此事一经查实,乖乖的解了腰牌 ,上交了兵权。”
赵如许疑窦丛生,不过人员没有伤亡,秦清源平安已是最好的消息。
这其中关节,萧索不是朝廷中人,知道的不详细倒也是情理之中。
秦清源此次前往黄石镇,有秦望流同行,行事肯定多有掣肘。
此事要是如此结案,不说死去的人无法交代,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齐若瑜。
赵如许知秦清源行事定有她的缘由,这事暂且搁下,解决好金云的事情,给彩秀讨回一个公道才是当务之急。
“萧大哥,带回来的人在哪里?本宫要见他们。”赵如许说道。
萧索道:“王妃不用这般着急,今日天色已晚,他们已被我关押在一处,还是待明日你再出府为好。”
赵如许看了看外面,今日出门确实不方便。
被有心人知道,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秦清源信她,终是人言可畏,她自然要为秦清源考虑,省的平白给秦清源招惹闲话。
“王妃,王爷让我给你带了件礼物,”萧索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王爷记挂着王妃的。”
赵如许笑意直达眼底,“她都要回来了,还得劳烦萧大哥给本宫带回来。”
萧索笑笑,赵如许对他永远是这般进退有度,从不给他一丝遐想的可能。
“王妃不打开看看?”萧索问道。
赵如许原本想着自己拿回房去细细的看,经萧索一说也等不及了,“好。”
打开盒子一枝白梅映入眼帘,不知道是如何处理的,这数日下来这梅花就如刚刚从枝头摘下来一般,并无半分颓败之色。
“白梅赠佳人,心意汝知晓。”
赵如许展开信笺,上面只有这么一句话,说的含蓄,情谊缱绻浓烈,让这薄薄的一张纸都险些承载不动。
心意。
赵如许就如不认识这两个字一般,细细的看,一双好看的桃花源弯成了弦月。
这心意包含万千,是惦念,是牵挂,是想念,是爱意,是一切两人未曾宣之于口深藏心中的情意......
萧索看着认真读信的赵如许,她的眼眸中有光彩闪动,这样的光不为旁的,只为秦清源而亮。
他不动声色的退下,赵如许未察觉半分。
等赵如许回过神,才发现早就没有了萧索的影子,想着自己这般姿态被人看去,轻笑一声,“我怎得这般没有出息了。”
秦清源回京时日越近,赵如许却觉得日渐难熬。
昨夜她把秦清源的这些时日写的书信又拿出来细细的读了好几遍,茶香催了三次她才肯熄灯歇下。
屋内夜色如泼墨一般,赵如许一双眸子里却似能看到星河万千,心里密密麻麻都是对秦清源的思念,不知道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才睡去。
翌日清晨,赵如许睁开眼便看到插在瓶中的那株白梅,忙起身下地,细细看了看,生怕这白梅会枯萎了去。
她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那花瓣,“你乖乖在这待着,今日我有事要忙,等晚上回来再看你。”
恋爱中的人,只觉一切和那人有关的东西都似有了生命一般。一枝白梅又如何能听懂人话?
即便如此,赵如许还是在白梅面前念叨了好大一会儿才出了府,直奔冯麻子几人关押之处。
冯麻子果真人如其名,脸上麻子多的就如那小米撒在了簸箕里,让人看后绝不想看第二眼。
这般其貌不扬的人,一双眼睛却让人看着有些胆寒。
赵如许初见到冯麻子的时候,她突然记起了她此生都不愿意记起的画面。
冯麻子的眼神和当日要侵犯于她的那个侍卫,一般无二。
阴郁,黑暗,邪恶。
赵如许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呼吸平顺后,硬邦邦道:“今日大老远请各位来,想必你们心里都有数了,自己说说吧。”
显然,这几人没有被眼前的小女子吓到,反倒是一个个都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她。
赵如许对这样的眼神厌恶至极,就算没有彩秀的事情在,他们恶贯满盈就算是杀了也一点儿都不为过。
她毕竟还是一个从未沾染血腥的深闺女,让她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死去,她还是难以接受。
杀人她自是不敢的,但是让他们这些人提前为自己的罪行赎罪倒也无妨。
赵如许随意指着他们其中一个人,“来人,把他胳膊卸了。”
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嗜血的人,一人上前,“是,王妃。”
话音刚落,就只听咯吧一声,“啊!”那人大叫一声,他脸色苍白,一只手虚扶着那条如风中残叶荡来荡去的胳膊。
这些人甚至都没有看清嗜血是如何把这个人胳膊卸掉的,脸色皆是一变,看向面前女子的眼神中多了畏惧。
冯麻子冷静的多,“不知道这位姑娘把我们绑来究竟是何事?”
赵如许抖开一副画像,“这女子你们可还记得。”
“不记得。”冯麻子毫无迟疑的说道。
赵如许轻哧一声,她拿着画像,又走到另外一个身边,“这女子你们可还记得。”
那人迟疑一瞬吞咽了一下口水,“不记得。”
赵如许举着画像从他们每个人身边走过,他们皆是摇头否认。赵如许心中怒意更甚,也许他们是真的不记得了。
彩秀豆蔻般的年纪,死在他们手中,于他们而言就如把一枝花从枝头摘下一般简单吧。
赵如许摆摆手,卷起画轴坐了回去,嗜血上前又把其中一人胳膊给卸了下来。
小小的一间屋子,哀嚎声此起彼伏。
“本宫有的是时间,等你们慢慢想起来。”赵如许悠闲的坐着,十指交叉放在膝上,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冯麻子见这么会功夫俩人的胳膊就被卸了,后槽牙咬的嘎吱响,他就算是虎他也得卧着。
嗜血的人此次来了六个,一个个步态轻盈手法诡谲,绝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比的,既然硬闯已无可能,总得为自己挣条活路,不能等死。
“秦王妃好大的气派,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你虽是皇室人,但是也不可这般草菅人命。”冯麻子上前一步说道。
赵如许笑笑,“哦?原来你认识本宫啊?你说你是老百姓,又身在千里之外的黄石镇,本宫倒想问问你,你是如何识得本宫。”
冯麻子把脸扭向一旁,“他刚才就是这般称呼你的。”
赵如许道:“那他可没有称呼本宫为秦王妃。”后三个字赵如许咬的格外重了些。
“我猜的。”冯麻子嘴硬到。
赵如许不再理他,转而对他身后两个还完好的人说道,“你们老大既然这么会猜,你们不妨也猜猜,下一个是谁的胳膊会被卸掉?”
被赵如许看着的两人,对视一眼,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小的真的不认识画上的人。”
另一个连看都没看画像一眼便附和道:“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赵如许冷冷的盯着他们,“来吧。”
“是,王妃。”
遂即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另外一个躲过一劫,却被吓得面无血色。
“你们现在都好好想想或者是好好猜猜,胳膊卸完了,还有腿,慢慢来。”赵如许伸出手指,“一条胳膊,两条腿,一、二、三、四......”
这声音伴着外面呼啸的北风,听在他们耳中就如刀子刮在木板上,让人头皮发麻到牙碜。
谁能想到,这般好看的人,心肠怎么能硬到这个地步。
赵如许如孩童识字一般认真数完后道:“嗯,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有十七次机会。”
他们心里都算了一遍,这数对的很,他们这些人身上完好的胳膊腿真的就还有十七条。
“不过,本宫可没有这么多的耐心等着你们十七次机会用完,本宫还得回府用午膳,本宫实在等不及,挑一个杀了吧。”
这话是对嗜血说的。
“是,王妃。”
嗜血训练有素,从没有半句废话。他拿出腰间一把弯刀,用袍子擦了擦,泛着寒光的利刃如放在他们颈侧一般,让屋子里的人感觉凉飕飕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冯麻子还从没有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人,真的是不容人说一句话。
赵如许不愿意与他周旋,就跟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俯身对还没有被卸胳膊的人说道,“这会儿想起来了没?那女子认不认得?”
那人点头如捣蒜,“认得。”
其余几人疼的顾不上这人临时倒戈,唯一还站着的冯麻子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那人脸色一红,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两个嗜血上前一招把冯麻子制服在地。
赵如许看着气急败坏的冯麻子,对倒地的人说道:“看到了吧,本宫才只卸了你们一条胳膊,只是一些皮外伤,他这一脚却是奔着要你命去的。”
那人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冯麻子把他的肋骨踹断了。
他咕蛹着往赵如许跟前爬了爬,“我说,但是,我说完,你能不能放,过我。”
赵如许唇角含笑,“本宫只要真相,彩秀身上的刀伤有一处致命伤,本宫就想知道这一处是谁下的死手。”
赵如许笃定是他们其中一人所为,“不是,我们,干,的。”那人忍着极大的痛苦说道。
“什么?”赵如许秀眉拧到一处,“那是谁?”
那人说话实在费劲,赵如许指着角落一个人,“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