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妇人嘴唇微张,满脸惊愕地望着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那男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与妇人对视着,两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还要继续骗她吗?”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奈。
男人听到这话后,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痛苦纠结的神情。
他低下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地争斗着。
一个声音告诉他应该继续隐瞒下去,以免伤害到那个女孩;另一个声音却又不断提醒他,这样的欺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被揭穿的。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男人终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们并不是你的父母。”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
女孩本来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听到这话时,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摔得粉碎。
她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男人面露愧疚之色,正欲解释,突然那妇人打断了他。
“你是唯一和他匹配的人,你不能不救他啊!”
聂妤岁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匹配?救谁?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妇人看了眼男人,犹豫片刻后说:“孩子,我们的儿子得了重病,只有和他骨髓完全匹配的人才能救他,而你就是那个人。我们找了你很久,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将你骗到这里,骗你说我们是你的父母。”
聂妤岁眼中满是愤怒,她这两天都在为自己记不得父母而自责,甚至想着出院后找他们团圆,可现在他们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就因为要救你们的儿子,就要毁了我的人生吗?”
这时一直沉默的男人拦住了她,虽然知道这样做很为难,可是为了儿子,他必须做一次坏人。
“对不起,聂小姐。但如果你现在离开,他就真的没救了。只要你肯救他,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聂妤岁冷笑,“任何代价?我的信任和感情就这么被你们践踏,你们以为能用钱或者别的东西弥补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一个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少年宛如幽灵般悄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身形单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倒,而在他的身侧,则簇拥着一群神色凝重的医生们。
这些医生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少年,生怕他稍有不慎便会摔倒在地。
“爸妈,你们不要再为难聂小姐了!”
少年的声音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但其中蕴含的坚决之意却是不容置疑的。
听到这声呼喊,那个被称为爸爸的男人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一把扶住自己的儿子,满脸关切地问道:“小宇,你怎么跑过来了?你的身体还那么虚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然而,名叫小宇的少年并没有理会父亲的担忧,而是径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聂妤岁,缓缓开口道:“聂小姐,实在抱歉,是我们一家做错了事。其实我早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根本就不应该把您牵扯进来,更不该用这种欺骗的方式来寻求您的帮助。如今真相大白,一切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请您原谅我的鲁莽和无知吧。”
聂妤岁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瘦弱而又坚强的少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他遭遇的同情,又有对这家人所采用手段的愤怒,还有一丝对于自身处境的无奈。
聂妤岁默默地转过头,看了看围在身边的那一家人,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冷寒毓。
此时的她只觉得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她难以言表。
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聂妤岁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小宇轻声说道:“抱歉,我不会马上答应救你,但请相信我也绝对不会对你坐视不理。”
“只是希望从今往后,你们一家人能够吸取教训,再也不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对待其他无辜之人了。”
说完这番话后,聂妤岁便想要转身离去,留下了身后一脸惊愕与愧疚的一家人以及若有所思的冷寒毓……
“小妤!”
冷寒毓心急如焚地呼喊着这个名字,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忧。
尽管她心里非常清楚,此时此刻绝非向对方坦白真相的最佳时机,但那份对聂妤岁深深的关切之情却让她无法再保持沉默。
听到这声呼唤,聂妤岁猛地转过身来,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冷寒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啊!你叫我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给惊到了。
面对聂妤岁的质问,冷寒毓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敏感的问题。
然而,仅仅一瞬间之后,她便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小妤,天色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她轻轻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了聂妤岁一些,眼神里满是真诚与关怀。
“……”
聂妤岁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此刻的她,心情犹如被打翻的五味瓶一般,复杂到难以形容。
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回到病房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有些空洞地凝视着窗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那些场景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幕接着一幕地在眼前闪过,而每一幕都让她感到无比震惊和难以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聂妤岁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一切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己的冷寒毓,犹豫再三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冷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蠢了?”
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似乎生怕得到那个令她害怕的答案。
“不,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好的孩子。”
冷寒毓那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阵温暖的春风,缓缓拂过房间。
然而,这温柔的话语并没有得到聂妤岁的回应。
只见聂妤岁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言不发,随后默默地翻身躺了下去,动作轻缓却又带着一丝决绝。
她伸手拉过一旁的被子,像是要把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一般,紧紧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看到聂妤岁如此生人勿近的模样,冷寒毓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自责和无奈。
她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怜惜地凝视着被被子裹成一团的聂妤岁,好一会儿后,才轻叹一声,转身缓缓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聂妤岁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紧闭双眼,似乎想要将所有的烦恼都阻挡在外,不去思考那些令她心烦意乱的事情。
渐渐地,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她终于忍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聂妤岁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朦胧的雨幕,轻轻地敲打着窗户。
雨滴落在玻璃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宛如一首轻柔的催眠曲。
“小妤,你醒了!”
冷寒毓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声音中难掩欣喜之情。
她就这样静静地守在聂妤岁身旁,一刻都未曾离开过。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寒意。
冷寒毓生怕这阴冷的天气会让刚刚苏醒的聂妤岁感到不适,于是特意拿来一床崭新而又柔软的毯子,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
然而,此时的聂妤岁却显得异常沉默,她低着头,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早已游离于身体之外。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你说,幻想被爱是不是一种病啊?”
她的语气平淡得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但那微微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迷茫。
听到这话,冷寒毓心头一紧,她连忙说道:“当然不是的,小妤,爱与被爱,从来都是现在进行时。你要相信,每个人都会被爱着,而且是被人无比珍重地宠着。”
说着,她情不自禁地向聂妤岁挪动脚步,想要离她更近一些,给予她更多的安慰。
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聂妤岁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动作,伸出的手也如同触电般无力地垂落下来。
因为此刻的聂妤岁看上去是如此脆弱,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稍一碰触便可能支离破碎。
“缺爱,呵呵……”
聂妤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而又自嘲的笑容,轻声呢喃着。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渴望温暖阳光却始终被黑暗笼罩的可怜虫,如此卑微、下贱……”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够听见,但那其中蕴含的无尽哀伤与自怨自艾却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沉甸甸地压在了冷寒毓心头。
“从小到大,我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见过爸爸妈妈,没有兄弟姐妹…”
“我一直寄养在姑姑家,表哥讨厌我,表妹嫌弃我,姑姑姑父一心想着抛弃我,却又渴望着从我身上大捞一笔。”
“一个人长大,一个人默默无闻地熬过那些年,没有关于爸爸妈妈的任何信息,没有亲厚的家人的疼爱,有时候连我也怀疑,我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原生家庭,是我一辈子的痛,我努力完成学业,咽下所有委屈,让自己变成成熟可靠的样子,到头来却发现,我依旧也只是个缺爱的可怜虫。”
“我发了疯似地努力,一心想要逃离原生家庭,可是不管我去到哪里,他们一家人都不愿意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