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 第15章 不丢下你

“姐，那不是没办法才卖了你吗，娘说了，等攒到银子就赎你回去。”杜小强根本不在意杜英娘脸色。

“你别说了，家里没肉了，都被狼拖走了，你在赶紧回去，走慢了别让狼给咬了。”杜英娘气道，当她是傻，还编这样的鬼话骗她，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再回去。

“狼，不给就不给，让那老头饿死算了！”杜小强一听说没肉，立马换了脸色，还拿狼吓唬他。

“慢走不送！”杜英娘不被恐吓，如今他们一家是死是活与她没有关系。

还有以为她不知道，她亲娘给她留了一笔嫁妆，不是在她爹那就是在后娘那，那些嫁妆就算换成米也够他们吃几年，怎么就得饿死。

“杜英娘，你真当自己找了靠山，我就怕你，你给我等着！还不是老子玩腻的。”要不是亲娘不让，她早就是他的女人，他娘非拦着，说是为了卖个好价，早知道会便宜姓陈的，他恨没先下手。

“英娘说的没错，这里随时有狼群会来，天快黑了，你快回去。”陈远山听不下去，先劝，后又脸上一沉。

“还有她要是哪里受委屈了，别怪我下手太狠。”陈远山说罢，手中的有成人手臂粗的竹竿在他手中硬生生被折断。

杜小强一看，腿有些发软，嘴里哆嗦着还要说两句狠话，远处传来几声狼嚎。

山村里的孩子或许没见过狼，不过狼嚎几乎都听过，真的有狼，杜小强发软的腿不断打颤。

“这狼群昨夜来拖了肉，怕今日又来，这院子才做了陷阱，趁它们还没围来，你快回家去。”陈远山指着院子对杜小强说，他信不信就是他的事。

杜小强这才看见陈远山那破草房前面坑坑洼洼，到处是竹竿竹片，他慌忙四处张望，远处有几处荧光一闪而过。

他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爬不起来，还是陈远山跳过渠沟，扶他起来。

杜小强刚稳住身子拔腿就跑，好像后面真的有狼在追他。

杜英娘听他胡说八道什么玩腻，气得恨不得扔他一块石头。

陈远山也来不及去理他了，狼群的嚎叫声时不时传过来，他立即查看陷阱，叫杜英娘先回屋。

陈远山没有猜错，在缺少食物的冬季，狼群没有这么容易放弃。等到夜深人静，狼群开始了进攻。

没有防备的狼群有几只不察掉进了陷井发出了惨叫声，其他狼只是犹豫一下又全冲了过来。

昨日放鹿的地方已经没有鹿的痕迹，很快他们嗅到屋子里的气味，跃跃欲试要冲进去，屋子里的火光让它们有些犹豫。

陈远山刚刚数了一下，除了掉进陷阱的，围在外面的狼有七八只，还有一只远远的坐着发号施令，应当就是头狼。

“你们在屋里，我出去。”陈远山怕它们都冲了进来，今夜的狼多，几支火把吓不到它们。

“你要小心！”杜英娘只来得及说这一句，陈远山瞬间拉开门又重重关上冲了出去。

白日挖的渠沟里铺满了干草还有削尖的竹片，陈远山趁机将干草点燃，还没被雪覆盖的干草慢慢燃烧起来。

还在尝试攻击陈远山的狼被这突然围起来的火吓了一跳，慌忙逃窜。

一只刚好撞进了窗户，杜英娘全身戒备，被突然冒出来的狼头吓得惊叫一声。好在眼疾手快，拿起火把便捅了过去。

腥臭味扑面而来，还有毛发被烧焦的味道。

狼吃痛缩了出去，还没回过头，已经被陈远山的柴刀砍中。

远处的狼王发出几声嚎叫，其余的狼绕过燃得最小火的地方飞跨过去，在头狼带领下头也不回的进山。

没有赶尽杀绝，只怕会留下后患，陈远山现在也没办法追击上去，不过这次重创狼群，让它们见识了这里讨不着好处。

陈远山这才稍微喘口气，查看陷阱里落了两头狼，都被竹片刺穿，还有窗下那头被砍中的狼，一共三头，狼群被这一吓，短时间不会再来。

杜英娘惊魂未定，手握柴刀护在陈祖母身前，不断巡视屋里每一个角落。

“英娘，真守不住你和远山逃命要紧，别管我。”陈祖母再次说道：“你还当我是祖母就一定要听我的话。”

“不，祖母，我要和你在一起。”杜英娘哭着摇头，这些日子她早已经将陈祖母和陈远山当做自己的家人，要留下也应当是她留下。

陈祖母还要再劝，门匡一下被打开，俩人同时身子震一下，一头呲着牙的狼冲了进来，它低头嗅了鹿肉气味的方向，又冲杜英娘低吼一声。

杜英娘吓得咬紧唇瓣，她怕又惊叫出声，手握紧柴刀，心里默念不丢下祖母。

狼嗅到了人肉的味道，更加兴奋，它一个飞扑，直扑向杜英娘。

杜英娘只能发出喉咙里呼噜一声，举起柴刀胡乱劈，死死护在陈祖母身前。

杜英娘闭上眼睛只当自己今日逃不过了，却听见狼突然惨叫。

陈远山不知何时进来，看着狼扑向杜英和祖母，他撕心裂肺的不敢甩柴刀，飞身一扑拽住了狼尾巴，赤手空拳一拳打在狼眼睛。

狼发出惨叫，转头要咬向陈远山，杜英娘迸发出长最大的勇气，一刀烤在了狼肚子上，可能是力气太小，只划破了狼皮，不过这也吓退了这狼，它嗷呜一声逃出去。

狼逃了，杜英娘这才软软放下手中的刀，继而想到外面的狼，又提起了刀。

“狼跑了，没事了！”陈远山抹了一把脸上汗水，屋外的雪开始越下越大。

门窗被撞坏，屋子也被咬破了几处，寒风呼呼灌进来。

陈远山心里默算着三头狼皮要自己用还是拿去市集上卖银两。

提心吊胆了一日，今晚他们都睡不下，破了洞的房子也没力气去修整，三人挪到寒风吹不到的角落，重新燃好火堆，坐着平息心情等待天亮。

“山神保佑，菩萨保佑！”陈祖母双手合十默念一句，后才转身正色面对他们。

“远山，英娘，祖母老了，今晚太危险了，以后你们先跑，不要管我！”

“祖母，你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那畜牲伤害你们。”陈远山语气坚定。

“不，我要你和英娘发誓，有性命危险不要管我，你们先逃命去！不然我明日就撞死了去！”陈祖母流着泪，她不愿意拖累他们。

“不，祖母，我不会丢下你。”杜英娘听罢，当时狼撞进屋子里都没哭，现在忍不住叭一声哭出来。

“活着才有希望，你们还年轻，祖母老了，也活够了，你们活着祖母就算给狼吃了也欣慰。祖母这一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今日祖母求你们答应我！”陈祖母也跟着落泪。

“好，祖母我答应你！”陈远山哽咽着应下。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陈祖母擦了擦自己眼泪，又摸索着给杜英娘抹眼泪。

天亮了，杜英娘伺候陈祖母歇下，又煮上粥后出来帮陈远山收拾院子，院外一片惨烈，饶是白雪覆盖了半夜，依旧可以看见雪地上点点血迹。

陈远山把三头狼拖在一块，正在扫掉院子里的雪。

“远山哥，祖母昨夜那么说，你为什么答应她？”杜英娘实在不明白，她来这个家不久，早把陈祖母当亲祖母，陈远山这个亲孙子，又是从小和陈祖母相依为命，怎么会答应祖母这个荒唐的要求？

“她摔断腿后不止一次这么说，昨夜说的最严肃，不答应她，她真敢一头撞死。”陈远山站定，抬头望了望今日终于放晴的天空，不让杜英娘看见他眼角的湿润。

“那…”杜英娘害怕，她不敢想陈祖母真的怕拖累他们去寻死。

“先答应她，我知道该怎么做。她年纪大了，总会胡思乱想。”陈远山说完继续扫雪。

杜英娘沉默后也想明白了，笑着帮陈远山一起扫雪。扫到了三只狼那里，冷不丁看到它们睁着的眼睛，杜英娘倒吸一口凉气。

“它们怎么办？”

陈远山抬头看一眼什么它们，见杜英娘站在狼旁边，手上动作不停回道：“这几日我背下山去看看能不能卖掉。”

狼肉不值钱，值钱的是它身上的皮毛。

这几日搜集到的石块，陈远山将它们填平了渠沟，再将竹片插上去，担了几担后山的泥土，和水加上干草，一把一把的糊在竹片上。

石块院墙，短时间他们找不来这么多石头，先将就做堵泥墙，冬日没有下暴雨就不怕。

吃完了粥继续干活，整整一日总算把院墙糊好了，晒干后再糊几层就会很牢固了。

陈远山看着这三头狼皱着眉，一只狼就这么重，背不了去集市，何况三只。

他转悠了几圈院子，最后扛起一头狼进了村。

杜英娘做好饭后，院子里没有陈远山的身影。

她跑去后山看也没人，冬日的天黑得快，她回屋的时候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怕陈祖母担心，不敢说陈远山不在外面，只说他还在打理那几头狼，让他们先吃。

刚让陈祖母吃完，陈远山就推门进来。

“远山哥，快可以吃饭了。”杜英娘使着眼色。

“好。”陈远山虽看不明白，倒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远山，活计慢慢做，不要累着了。”陈祖母真是觉得自己年纪老了，熬了两夜就觉得身上不得劲。

“嗯。”陈远山低头答应。

杜英娘出去洗碗才知道刚刚陈远山去哪里了，院子里放着一辆小推车，不知是哪里来的，村里就杜木匠家有一辆这个车。

“这是拿了狼换的，杜木匠借我两日。”陈远山端详这推车，只有这轮子不知如何做，一头狼只换来借这车两日。

“啊！”杜英娘还以为一头狼换的，是借的。

“没有这车，明日也背不下三头狼，吃点亏，我们还有两头狼。”陈远山像是安慰杜英娘又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