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后来他知道了小孩原本叫唐元宝,父母是老一辈撮合下在一起的。
但父亲唐朝月原是个富家公子哥,只是没落了。母亲林茗清是位医者,有个自己的医馆。
两人婚后,唐朝月各种看不惯林茗清,后来在外面欠了钱将她的医馆也弄没了。林茗清受不了要和离,但唐朝月死活不肯,又是下跪又是发誓。
安生了几年,唐朝月死性不改又欠了钱,被要债的追到了家里。
贪生怕死的唐朝月当即就把孩子拿去还债了,好在林茗清回来的及时救下了孩子,东拼西凑加上这几年的存款还了一部分,得到一丝喘息。
唐朝月看着人有钱还债,就厚着脸皮找人要。不给就动手,打林茗清没用就打唐元宝。
被打的唐元宝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娘亲,就离家出走了。几经周转流浪到了颂安寺,本以为一切就这么算了,但唐元宝被唐朝月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认出来了。
他们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通知了唐朝月。
唐朝月一来就把唐元宝打了个半死,幸好云之遥这两月多每天雷打不动蹲守捞钱的孩子。
因为他也无事可做,在九华时每天就是打坐修炼,下山后就多出大把时间,看这孩子也看得稀奇。
最后唐朝月双手被废遭了顿毒打,林茗清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给该了姓名。
唐元宝成了林佑安。
10
“阿遥、哥哥……”
思绪被人打乱,云之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人。
先前这人跟着他一道送母女二人团聚,听见林茗清喊了声“阿宝”就现学现卖喊他。走哪他跟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云之遥没办法就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椅在榻上,一旁是只白猫和不知是什么的老妖。
“你从哪儿来的?”
“……”
“名字?”
“……”
云之遥看着人歪着的脑袋和空洞的眼神,心中有些烦躁。
他叹息一声又收回目光,开始思索给人安排个地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人又贴了上来。
“你这傻子。”
“阿遥哥哥。”
云之遥将人扒开,打趣道:“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被扒开的人仍旧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蹭,一旁的猫被抢了位置气得毛都炸了。
云之遥朝猫招招手,“过来,小白。”
猫没等到,手心贴上一张俊美的脸。
……
他深吸一口气,顺着这个姿势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抱着猫说:“是小白吗你就来?”
“我是白莲,哥哥,你也、抱抱我。”
“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抱你?”
云之遥将人踹开,对上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睛,淡淡的说:“妖应当也是有名字的,你是没有还是不愿告诉我?”
这几天一直被人形影不离地跟着,却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看着是个傻里傻气的妖,和他动起手来,对方将他的攻击尽数收下也不见丝毫勉强,云之遥怎么想怎么惊悚。
他半眯着眼上下打量这位说个话都磕磕绊绊的妖,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老妖喊自己哥哥,也挺惊悚的。
他说:“告诉我,抱多久都行。”温柔的嗓音如山间细流,让人即使被骗也心甘情愿。
不知是条件太过诱人还是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太过耀眼,不多时便听见有人回答:“江鹤林。”
他身子后仰,和江鹤林拉开一段距离避开那道炽热的目光。
“嗯,之前怎么不说?”
江鹤林随心而动,再次将那只猫赶走自己凑上去压在云之遥身上,把脸藏进他的怀里。
“我以为、你会、记得。”声音很轻又有些闷闷的。
之后无论云之遥再怎么问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11
小白在江鹤林的帮助下开了灵智,但修炼实在是惨不忍睹,全靠丹药吊着。
小白喜欢蹭他,江鹤林也喜欢。
江鹤林什么也不懂,干净得像张白纸。但他炽热、肆意的靠近,随着岁月的增长愈发浓烈。到了云之遥无法忽视的地步,等他回头看去已找不到出口,心底的贪恋是深陷其中。
多出的感情也影响到了他的修炼,他内心十分煎熬。无论是出于自己的道德还是对方纯粹的情感。
他所能感觉到的靠近不是出于情爱,更多的像是依赖。
说不清缘由的依赖,让他心烦意乱,他问过江鹤林很多遍为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他幼时曾见过自己,那时他方才化形,因为突出的外貌不敢出现在人前。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十六岁的云之遥,没有异样的眼光没有鄙夷厌恶。
十六岁,那一年发生的事太多太糟,仅仅几面之缘的少年显得太黯淡了。让他需要反复确认,时常午夜梦回那时的场景,只是梦里的画面模糊不清掩去了那张明媚的脸。
只能窥见眼角还未来得及藏好的一丝笑意。
具体的时间他也说不清了,或许是他逃离父亲的那些时日又或许是未逃离前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亦或是都有,只是他都记不清了。
每每想到此处心中皆是阵阵刺痛,他好后悔那时自己为什么不愿记住他,为什么不带着哪怕一丝期许去看着世间万物。
他不死心地问了许多遍,都没能得到心底的答案。
到了如今的局面,对方的每一次靠近对他都是裹着刺的糖霜,道德和贪欲无时不在争吵。
他不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他偏偏清楚那人对自己的情感远远不够他所想的。那人对他来说就是迷失在大漠时遇到的甘霖。
三年的相知相伴,他从最初的抗拒到后面的渴望更多。
而江鹤林依旧是那个江鹤林,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他的贴近、拥抱都是纯粹不夹**。
江鹤林像是一团永远燃不尽的火,即使没有回应,依旧热烈真诚。
或许他也不需要回应,只要他心里想。
12
幼时他曾希冀父爱,后来也曾奢望过同门、师徒情谊,但都无一例外失败。
他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他想。
久而久之他变得麻木,对谁也不抱期盼。
偏偏江鹤林出现了,他麻木冷清的世界里多了个明媚耀眼的人。
但对方什么也不懂。
他哄骗两句对方不是不能成为他的道侣。
但他不能这样做啊。
他开始拒绝对方亲昵的拥抱,和对方讲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强迫自己远离、放手。
一次次的拒绝,不厌其烦地讲述朋友和爱人的不同。
换来了他想要的结果。
对方不再和他亲近,做事掐好距离,不多干涉不多在意。他是好了,什么都学会了。说话不再磕磕绊绊,空洞的眼神多了几分看不懂的晦涩。
明明要的就是这样结果,云之遥又常觉心中酸涩不止。
日复一日的难受,他的理智险些崩塌。
后来难安传来消息说奚兰晏病重,希望他能回去看看。
负面的消息却让他得到短暂喘息的时间,他想不明白奚兰晏为什么要见他,还有难安为什么要收自己为徒。
如果说愧疚那似乎有些牵强。
13
他独自回了九华,小白和江鹤林留在了西洲。
他们第三年所游玩到地方。
从痕洲到吟风城再到西洲,他们约定要走到世界尽头,去找时间的终点。
梦很好,让他忘了所有不开心。
再次看到奚兰晏,那个曾经被簇拥包围的人,变得面无血色气息衰弱,只能依靠难安的灵力维持生命。
他碰上那虚弱的脉搏,听见人说。
“师兄,你这些年还没能原谅我吗?我送你的霜花剑穗,我看见了……在你的屋子里。”
他下山时带走的是他的猫和剑,剩的那些并不属于他。
“没有,我早就忘了,你也忘掉罢,都过去了。”
最初确实心有芥蒂,但这几年也因为江鹤林冲刷干净了。江鹤林赶走了他世界里的阴霾,他也不想再纠结过往。
奚兰晏病重至此,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脸上好似瞧不见伤心。那位掌门亦是如此,每日处理完宗门事物就给奚兰晏灵力,也不见得说有多难过什么的。
如此过了七日,他的困惑终于得到了解释。
那天难辞殿的人很多,他看到了那位掌门夫人。
皓齿明眸,秋水盈盈。一身素雅长裙,飘然若仙,举止之间尽显温婉端庄。
只是身体也不好,几步一咳。
他们说奚兰晏先天不足,难以修炼。而同为惊蛰出生的云之遥却是天生修炼的奇才,天资根骨都是上等。
难安寻得一法子,要将他的金丹给奚兰晏,以此换得他的长生。难安是这么想的,他的师兄师姐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那些想不通的也瞬间明了。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当年是他们将他带上九华,收留教导他。
14
奚兰晏无法一次接收完金丹的里的力量,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年。
他成了一介废人,运转不了灵力,但青连山很冷,尤其在夜里,他被冻得意识模糊、浑身战栗。
但他走不了,没了灵力他连青连山都下不去。
他的小院在之前的八年里只来过一次人,当他没了修为后却是天天都有人来。
他没觉得有多开心,很累很累。
他比以前要脆弱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短暂的清醒还要应付热情的师兄们。
所有人都变了,变成他最初所期待的样子。他却厌倦了,他想小白和江鹤林了,想那短促美好的三年。
他想去找他们,可难安以他身体虚弱为由拒绝了他下山的请求。
[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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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鹤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