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梨景正好 第5章 番外1

天道有情，人间月圆（一）

我于厚重的黑暗中猛得睁开眼，阳光久违地照向我的眼睛，点亮我的世界。毒酒穿肠的痛楚不再，我还在人间。

我猛得冲向房内的梳妆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唯一相似的只有鬓间花瓣状的胎记。

“这是……重生。”震惊之余是难以自抑的欣喜，“上天垂悯，让我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小菀？”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声，还不快点，病好了，就快去浣衣局取陛下的衣物。”

我回头，惊喜地发现我还保留着原主的记忆：“小青，你别急，我现在就去。”

在遁着记忆去浣衣局的路上，我盘点着脑海中的信息，如今是萧氏掌权，周帝和如玉都不得善终，这倒是免去不少麻烦。于永国，我亦没有余恋，文皇病危之际，皇后一族趁机掌权，暴露出母妃私道事实，将她处以幽闭之刑，生浸猪笼供万民讥关，不得善终。而我在周围的处境亦举步维艰，任周国狗皇帝找了几个由头便发至冷宫。可皇后一族在新旧朝交替之际，也落得了满门抄斩的结局。

如果说，我对前生还有一丝一毫的留恋，那便是阿景。也不知道，我死后，他会不会来我坟前上柱香。好吧，宋国的六幺主慕梨已经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冷宫，现在还活在世上的是新生的阮小菀。前生之事不可追，前途一片大好。

此生，二十一岁的阮小菀将会继续在新帝的皇宫待到二十五岁的平头被派遣出宫，不图荣华、不慕富贵，出头后寻个手艺，养活自己，过上小桥流水的惬意生活。彻彻底底地为自己而活。

只是，重生的契机很是可疑。听小青的吃，阮小菀好像生了一场重病。原来，她也是个苦命人。

阮小菀生在一户普通人家，家贫，供不起七个儿女，父母便把阮小菀卖

亮我

到宫中，做了宫女。起初，因不满宫里人的趋炎附势、恶毒心肠而处处顶撞而吃了不少苦头。结果，她帮助了的人倒打一耙，她救过的人翻脸不认人。而近日，又因她领了这替皇帝送衣物的差事，嫉妒她长得好看的宫女直接将她推向了冰冷的塘。而她也丧命于此.

而我，既还要顶着阮小菀的名头活着，自然要替她摆平一切麻烦。就当是为了那一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我微微翻动眼前皇帝的常服，计上心来。

不一会儿，我便走到了昭和殿前，放好了衣裳，不经意往皇帝书亲边的墙上一望。隔着珠帘，画上好的轮廓堪堪可见。正欲凑近细看，身后却传来一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我动作一僵，猛得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龙袍的男子站在我的身后。初看他的脸，我只觉得这人生得真好看，桃花眼、薄唇，可隐隐有些熟悉感。

也许是我盯他看了太久，一旁的太监总管出声：“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我猛然惊醒，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本…奴…奴婢拜见陛下。”

“你刚才想做什么？”

“回陛下，奴婢觉得这珠帘上有块污迹，便用手擦擦。”我自然不能说是为了看这皇帝死去的心上人长得是什么样子。看他这般珍重的样子，还把画挂在案头。知道了太多的人会有被灭口的风险。

“奴不是有意的。我也知自己卑贱，只是恨自己没有帕子，只好用手。”甫一说完，我将头微微一抬，却瞧见大太监拼命向我使着眼色，而皇帝还是一脸沉思的样子。

终于混了过去。一出殿门，大太监李公公便重重敲了一下我的脸袋，“你这女娃怎么回事。那个画像岂是你能随便看的？”

我从公主成为一个宫女的过程很令人难以适从，但我还是强撑着适应新生活。皇帝的脸再一次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皤然醒悟，他不就是？！景吗！

许是六七年的时光太过漫长，又或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失误。我总归是没有第一面认出他。可他的气质也同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是做了皇帝的人都会这般，变得锐利而有锋芒，将心思藏匿亦不苟言笑。十多年前，或许是我有眼无珠，没识出他萧氏后嗣的身份。若我冒然在他面前展露身份，他又当以何礼相待。人都会变，更何况是生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

我不敢再去见他，或许是怕确定，或许是怕不确定，替原主报仇的心思也淡了，只想做我份内之事，平淡度日。

可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以什么样的身份度日。总会有人嫉妒你，他们深不见底的恶意会将你的生活击得粉碎。

一日，我如往常一般在浣衣局洗衣裳。浣衣局的大宫女姚清盈走上前。我见她面色不善，身后还跟着几个粗使的宫女。我警惕地起身，正欲向后却看到宫门落了锁。我彻底被困在院子里。

“听说，你到处编排我。还些向大总管道出我的不是来。”姚清盈走上前，随手从水池边拿起一根捣衣杵，拈在手上.

我忽然想起了几日前小青受人欺负，我替她出头的事。

“怎么会。清盈姐姐冰雪聪明，温柔大方，我逢人夸耀还来不及呢。”

“阮小菀！”她忽然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现在知道要讨好我了？你以为我信你的鬼活。”

她忽又弯唇一笑，“姐妹们，咱们要让阮小菀知道。在这浣衣局，院门一落锁，谁才是老大。”

“是。”众女齐声回答。

我看准时机，抄起一只水桶，脏水直接泼在冲来的几个宫女身上。她们有四五人，我绝对打不过。唯有拖着，寺宫中的侍卫换岗。可终是双拳难敌四手。

“啪得一声，姚清盈火辣辣的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而我的手被扣

在身后，跪在地上，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这一刻我才明白，麻烦自己找上门来，逃避永远没有用。

她忽然停下了手，捏住我的脸，瞧见我脸颊边上花瓣样的胎记。然后冷冷一关，“呵，野心不小，弄了块胎记就自以为能效仿前朝的贵妃。”

我不明所以，却是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便被告知我已被册为贵人，入主了乾清官。我坐在床上，拉开了床帘，两侧的宫女看到我，俱是露出吃惊的神色。我顺手拿起一面镜子，发现并无什么不妥。只是眉眼间同我前世的模样，别无二致。我询问自己是怎么会睡在这儿。宫女告诉我，我已睡了三天液。那一日，是陛下及时赶到，身后还跟了几个方士。那几个欺主的奴才都被施以凌迟。

一阵风拂过，梨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我发了会儿呆，可们难以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我怎会成为阿景的妃嫔？

虽则只是个小小贵人，可陛下的后宫中只有我一个妃嫔。宫中众人无不对我毕恭毕敬。荔枝美酒、绫罗绸缎如流水般送到了我的宫中。阿景每天早晨都会到我房中，坐够一盏茶的工夫便转身离开。

待手中稍稍有些余钱，心也安定下来。既然余生注定要困在这宫中，还不如每天过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我让小青到外头帮我买了投壶和令羽。还在御花园搭了个秋千。每逢天朗气清，惠风和国畅。我便亲自下场，教我宫中宫女如何投壶。然后就坐在秋千上，看他们如何比出个胜负。惊喜地发现原来小青是个隐藏的投壶小天才。这又不免让我想起了阿景。在他还是侍卫时，会守护在乐国的六公主身边。可现在身为皇帝的他，又怎会陪小小的贵人投壶呢？

只是有时，我会发现他就躲在石后静静地看着我们，眸光中是我读不懂的神色。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我坐在院子的书案前，开始描绘眼前满树梨花。用毛笔蘸上各式的色彩，可总是不尽如人意。或许是我的注意力太过集中，连阿景走近都未曾发现。

他在我的身侧坐下，右手握住了我执笔的手，左手扶在了我的腰际。然后开始点缀那满树的梨花。

他一边将我圈在了他的怀中，一边低下了头。气息交织，呼吸相融，可又保持着毫厘间的距离。

我不自觉地看着他精致的侧颜，却听见他说：“别分神。”我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不知过了多久，画作终于绘完，他搁下了笔，侧过头，盯着我的眼睛：“在宫中，快乐吗？”

“回陛下，臣妾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唤朕阿景。”“阿……阿景。”甫一说完，阿景便轻轻吻上了我的嘴角。他半带度诚地吻上我的鬓发，额角，然后深深地吻上我的唇。他的手抚上我的发和颈项，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直到我呼吸困难，也才放开，然后将脸埋在我的颈间，他的呼吸气息引起了密密麻麻的痒意。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仿佛可以从中窥见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