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李若松受封提督的日子,整个宁远伯府张灯结彩。
江宁早早便候着了,一见着李若松人,他惊呆了。
其实当天李若松看着很高兴,却不正常,时时傻笑,俊美的脸上还顶着三道血痕。
“猫抓的。”他主动汇报道。
“你们家院子没有猫,再说那猫得跳的多高,才能抓到你的脸。还有这爪子也太大了……”江宁一一驳斥,顺手还动手比划了一下。
后面的环儿明显没有睡好,突然见江宁这般比划,吓得捂住了头道:“秦姨娘,别砸了,别砸了”
江宁惊愕之下,下巴都收不住了。“这是她抓的?”
李若松一把收住他的手,满脸喜色道:“别问了,你不懂,这叫闺房之乐。别外传,就是猫抓的。”
江宁自然没有外传,但是李若松那么张俊脸顶着那三道指甲痕,在众人面前受封提督,实在太过显眼,很快传遍了整个辽阳城。
而辽阳城内宁远伯府最为沸腾。
小厮丫鬟仆妇口口相传着昨日夜间的奇景。
“我就听嘭的一声,立刻披了衣服便冲出去了,看见大爷和环儿踉踉跄跄的从房里奔出来。房里的秦姨娘骂骂咧咧的,东西摔的砰砰响。好吓人的”
“难怪,我早上见大爷脸上有血痕呢。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秦姨娘真厉害,居然把大爷打下了床,他们这动静的有多大呀!”
“以前看她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连大爷都敢打,还把他打成那样。”
这些闲话夹杂着想象的桃色的谣言迅速传播了整个府邸。
这可苦了李若松的贴身小厮——环儿。他一回府,便跪在宁远伯夫妇面前。憔悴不堪的他,还得如实还原昨夜的细节。
其实环儿自己还没从昨天的惊恐中回过神,哪里敢欺瞒,一五一十说着自己如何听着声响冲进去。如何和大爷逃出来,如何还替大爷挡了一个砚台。连他听到的秦姨娘那句【逃,就知道逃。成天想着床上那些事,老娘今天就替天下好好教育教育你,也省的你出国丢人。】他都一字不差的复述了。
复述完,诺大的厅堂安静连一根针落地都听的见。这何止是打提督大人这么简单,还如此辱骂了提督。好像还提了老娘,很多人看向真正的老娘高老太太,她此刻脸色铁青至极。
宁远伯与其夫人不同,听后倒是有几分喜欢这个打人的姑娘。【这姑娘虽有点虎,却有几分道理,若松这番受封,后面定有大委任的,是该收收心。】
但他知道自己老伴疼爱儿子,一定气的不轻,便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他这叫避其锋芒,你是不懂,在战场上,敌人气焰嚣张,我们就常这样。”
他这话很明显是替自己儿子解围,继续又道:“你们是不是,后来又冲了进去,制服她了。”
说这句的时候,他努力朝环儿挤眉弄眼暗示他点头。
但环儿从昨夜到今日早已精疲力尽,哪里有这反应,如实答道:“大爷是想再战来着,还朝秦姨娘喊,让她明天吃饱些,好再打打他。”
这话说完全场又愣住了,这大爷疯了吧,这是在讨打吗?
唐芊芊听出一丝闺房玩闹的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其他众人心里虽想笑,却看着高老太太脸色发黑,都憋了回去。
宁远伯自然听出儿子那点子溺爱之词,但碍于夫人,只能道,“你看看,我儿子就是不服输。”然后十分隐晦问:“后来又进去制服了那个小娘吧。”
环儿年幼,不解此等风情,呆滞着双眼朝众人看了看。“我和大爷在外面等了很久,后来里面没声音了。我们再进去发现秦姨娘在椅子睡着了。大爷让我去拿了毯子,把睡着的秦姑娘抱着送回屋了。”
高老太太听到此,气的直冒火,她已经不想再和丈夫唱双簧来遮丑了,拍着扶手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
这时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应声答道:“母亲在寻我这个好儿子吗?”
厅堂走进一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却着一身飘逸灰色宽袖大袍,手还拿着一个折扇。还好他脸长得俊逸,否则真是李逵穿儒袍的感觉了。
他眼眸狡黠迷离,嘴角带似有似无的笑,径直来到高老太太身边,亲密的捏起她的肩膀。
高老太太见他,高兴非凡,拉着他的手就想倾诉自己的委屈。但看了一眼一旁的丈夫,很快收住了神色,把他的手甩远了。
宁远伯像是见到了冤家,冷哼一声,“你这时候回来干什么?”
“大哥封了提督,我回家来庆贺,不应该吗?”他潇洒的打开折扇,露出扇面上画着春宫图挡在胸前。
宁远伯嫌弃的看着扇子,厌恶的看着扇子的主人,“你有那么好心?全家算你最见不得你大哥好了。”
被戳穿心事的李家三爷李子贞,把手中摇着的扇子一收,“他的好事——我在窑子里都听说了,还不让我见识见识。”
“你趁早给我滚回你的窑子里去。我就当没见过你。你要是不要命,你就留在这里笑你大哥好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怕他!”这个风流的李三爷嘴上虽说的硬气,很快没了底气,眼神闪烁道:“他自己做的荒唐事,还不许人笑了。不就是攀上宫里的大垱了,还真以为人人都怕了他。”
宁远伯气的眉毛胡子飞起,“你给我滚。滚,滚回你的窑子去。”
“我还没见到那位小娘子呢,我才不走呢。”
李子贞气话说完,还是收了收脾气,温言对母亲高老太太道:
“母亲气虽气,但今日毕竟是我们李家的好日子,外面里里外外来了不少人。你还是要收着点,要发作也不能今天,多让人笑话。”
李三爷在李家算是荒唐的,却是最得高老太太心的。刚刚这番话算是把高老太太整破防了,她拉着他手哭着道:“我能不知道丢人吗?可你看看,她把你大哥脸上划的,好好的一个受封仪式,让他顶着三道血痕去。若松这辈子最荣耀时刻让她给毁了。她这般放肆,我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说干就干,立刻朝婆子们喊:“把她给我带过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几个仆妇刚想动,门口就被一个女人拦住了。这个人居然是唐芊芊。她本是站在高老太太身边的。但自从李三爷进来,她便悄无声息的向门口方向移动,眼看着快到门口了,听的高老太太要自己动手,立刻拦下了那些仆妇,急急的喊,“娘,这是大哥屋里的事,再怎么也该张夫人出面,她躲着什么都不做,让你出这个头说不过去呀?”
高老太太一下就听出了,这是一旁好儿子的媳妇唐芊芊。她知道这三媳妇和大媳妇不对付。如今这是等着看大媳妇的好戏呢。
唐芊芊本是来看好戏的,却没想那个常驻青楼的丈夫居然会突然回来。她不想见他,便想一逃了之,但还是嘴巴坏了事。
她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的她,特别是她那躲着的丈夫。
其实李三爷一进门便看见了她,他不经意的看了她几眼,她还是老样子,高挑,华贵,美的不可方物,却愚蠢,还自以为聪明。
他知道她一见他,便躲到了人后,一步一步退,直至人群终于掩盖了她这朵艳丽的玫瑰。这番明显的逃窜,他看在眼里,却装作不在意。
当看到她已经慢慢移到门口时,他有些许失望,低了头,不再看她。
哪里知道她是这般沉不住气,他果然没有看错她,愚蠢。
这下李三爷可以和众人一般自然的抬眼看她了,是她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旋涡之中。她知道他在看她,急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是没找到什么逃脱的理由,只能低下她那娇丽头。
李三爷把她的心思猜的透透的,吹着茶沫,头也不抬的问:“怎么看见我就走呀?”
唐芊芊眼珠子在眼睛里直转,低声回道:“妾身不知夫君在此,想回去换身衣裳再来。再把元忠,怀忠带来,他们许久不见你了,可想你了。”
在场只要有眼睛的都看的出唐芊芊在说谎,她哪里需要换衣裳,她此刻是整个厅堂穿的最华贵明艳的女人。曾经秦慕琅都被她迷的不忍拒绝。
李三爷知道她在说谎,并不揭穿,“不必了,我今天不走。会看到他们的。”
他这话一出,厅堂里所有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一旁的高老太太都拉紧了他的衣裳。
他多年住在青楼,他这是要回来的意思吗?
唐芊芊抬眼吃惊的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丈夫,难掩的狂喜后,是挥之不去的愁绪,只能低下头站到了李子贞李三爷的身后,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早没了之前的刁蛮。
高老太太见此情此景,只觉得如老鼠见了猫,心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她细想,这唐芊芊虽有挑事之嫌,却说的没错。何况她整治那个秦姨娘,也算为她张元容出气,是该她在场。
想定,她朝那群仆妇道:“把那贱人给我悄悄抓来。顺便把大爷夫人也请来。她不动手,我动手,也让她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