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若松看到廊下等他的秦慕琅时,他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中的她高傲,倔强,绝不是臣服于人的人,这也正是他欣赏之处。
但今日见她饥瘦如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躲在廊下,不免有些失望。心道也不过一女人,也和别的女人一般,渴望丈夫的怜爱。
雨依然下着,他冷哼一声,把她抱入怀里后。
一把伞终于替两人遮住了风雨,伞下的他突然想开了,不过一个妾,不过男欢女爱。哪里来的那么多要求,还什么双面人。他都为自己感到可笑。
想通后,他低头凑近她,去嗅她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摩挲着他的鼻尖,她身上的香味,让他迷醉。
雨沙沙作响遮掩着他已迷乱的气息,“去哪里?”
秦慕琅并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冷声道:“去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来到书房后,环儿早已乖觉的点好了灯。
李若松很自然的坐在自己书案后的椅子上,他牵着她的手,只轻轻一拉,便把没什么力气的她拉到自己腿上。
他托着她的背,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
多日未见,他的确有些想她,灯下仔细一看,心下一凉,不过数日,她两颊凹陷,双眼失神,下巴更是尖的割手。
这样的形貌,让他心惊胆颤。风流的冲动凉了半截,托下巴的手也缩了回去。
秦慕琅被他抱至怀里,就洞悉了他的心思。那一夜的屈辱,让她面对他的亲密有些膈应,见他缩了手,便立刻打算站起身,“我衣裙脏了,别污了你的。”
他见她要走,怎舍得,手一勾,还是把她揽到怀里。李若松把脸抵近她的脸,他的呼吸炙热地燃烧她的脸。见她神色不变,便侧到她耳边戏谑道:“什么污不污的,反正待会你也不会穿了。”
秦慕琅脸色虽未变,但身体的嫌弃和心中的怒气还是点燃,她知道以自己现在身体状况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他不嫌脏,她索性把脚抬起,弯起自己的腿,把脏脚踩在他的腿上。
她这个动作,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腿上。还好她现在轻得很,对李若松来说不算什么负担。
她抱膝坐在他腿上,湿漉漉的脏脚晕湿了他的裤子,让他觉得生理性不适,真想一把把她推开。
强忍着怒气的他,抽出她的手,看到指尖点点殷红,显是烫伤未好。问了他这些天最该问的话,“明知是去自讨苦吃,第二日便该称病不去才是。你要是能把对付我一半聪明用上,也不会受苦成这样。”
秦慕琅知道她说的聪明是什么,故意转了身,特意用脚踩他的腿,道:“她是你母亲,我对付她做什么?她对我不好,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说什么另立府邸,她能那么恨我吗?”
李若松被这一踩,吃痛,她虽不重,但瘦的全是骨头,尖的让他受不了。
看着他吃痛的样子,秦慕琅本以为他会对她痛下毒手,打算就此逃过,摆脱他。
他猜到她要逃,本就握住她的手,此刻用力一抽,她一个不稳,还是倒在他怀里。
得逞的他笑着说,“看来,还是我不对喽。”
她立刻抽手打了他胸口一把,“那是当然。”
李若松笑了。
见他笑得轻松,秦慕琅顺势问道:“我送你的信,你收到了吗?看了吗?”
见她问得那么急切,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要找他了,原来是为了那些信。
其实当他第一天收到信时,还有些欣喜。本以为会是甜言蜜语,至少表达思念,结果看完大失所望,便丢在一边了。
没想到她还没完没了,天天写,天天送,没有一封是想念,没有一字是甜言,连被欺负的事,也只字未提。这让他对信的内容极度反感。
今日她问了,便搪塞道:“看了。”
秦慕琅听后,很高兴,道:“有底了吗?我给你的可是第一手资料。我可是担着泄露天机的风险,在给你通风报信。”
这话说得李若松都快笑喷了,面对这样的她,他喜欢得紧,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顺便无意擦到她的脸颊。
“你,你要是实在没事,写这些话本也没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没有天赋。你说,哪有写一个美丽公主去嫁一个相貌丑陋粗俗无礼的武士的,名字也起得土,叫什么秀吉的。至少也要嫁我这样的吧。”
其实以秦慕琅的身体,此刻喘气都十分费力,更是没有力气生气的。但是听完李若松对其的评价后。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作品也被人骂得如此不堪。得不到读者的理解就算了,如今写个真人真事,还被李若松如此吐槽,早已一顿邪火直冲天灵盖了,连多日苍白的面皮都开始慢慢气红了。
李若松见她脸红了些,以为她高兴,越发大胆,继续吐槽道,“你还写什么武士精神,什么战胜不了,便切腹自尽,这不就是一群疯子吗?”
秦慕琅抽着脸皮朝他笑了笑,努力使自己面上看上去平静,心却道,战场上碰到这群人,看你还笑得出不。
李若松见她笑,直接上手摸了一把她的脸,把她抱得更近些,放肆道:“你写什么新济国国主没有丝毫抵抗就逃到了我们边界。我们和新济国合作过,他们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最后他拿了手指点着秦慕琅的太阳穴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他吐槽爽了,却见怀里的人突然变了脸。
那本该病弱无力的美人此刻,抡起臂膀,扬手扇了他一耳光。长长的指甲在他那俊美的脸上留下划过的痕迹,血丝立现。
抱着被打的脸的李若松吃惊的看着她,却见她没有丝毫后悔害怕,更没有丝毫的犹豫,面色狰狞的把另一个手也扬了起来。
巴掌眼看又要袭来,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她却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即使两只手都被按下,嘴里还骂道:“老娘,冒着违天命的风险,给你写敌情,写战况。你却不识好歹,活该你死。既然你要死,不如让老娘动手,也算是报了仇了。”
李若松拼命固定她的手,她的脚却又来踢她。其实以他自然制得住她。但他知道此刻的她不堪自己用力,怕自己一用力,她又有个三长两短,便任她踢,任她咬。
两人打得激烈,李若松躲得实在无奈,松了她的手。这一松,本用力挣扎的她被自己力气反噬,身子被弹着,倒向书桌。
李若松一见,不好,立刻去拉她的身子,手臂用力过猛,无意撞到了书桌,大半夜这厚重的紫檀书桌轰然倒地,如惊雷炸响,把一个府的人都惊醒了。
环儿更是直接冲了进来,见李若松脸上都挂彩了,急急地问,“将军你怎么了?你的脸。”
李若松又羞又恼,但此刻秦慕琅打的正欢,他索性不再抵抗低头逃窜,拉着环儿往屋门走。
秦慕琅见他要走,拿起东西便朝他砸,一边还骂:“逃,就知道逃。成天想着床上那些事,老娘今天就替天下好好教育教育你,也省得你出国丢人。”她说着砚台已经扔了过来。
环儿扑了过去,替他的主人挡住那重重的一击,“将军,快跑。”
终于他们两人狼狈地出了屋,关上了门算是抵御了。但门板上还是砰砰作响,不停的有东西砸来。
环儿喘着粗气道:“主子,她那么瘦,风吹都快倒的人,怎么那么大力气。太狠了。”
李若松一边整理着自己破了的衣衫,一边喘着粗气。待气匀了些,突然高兴起来。
他蹑手蹑脚的还把门掀开一条缝,朝里面挑衅的喊:“今天我先受教了,你明日一定多吃些,也好有力气再打打我。”
环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人疯了吗?
很快屋里秦慕琅便回应了环儿的问题,越发疯狂的朝这门口扔东西,枪林弹雨般密集,门上的窗纱很快被击穿,唯有木质门板尚顽强抵御着。
合上了门后,李若松倚着门板坐在地上,用背感受秦慕琅的愤怒。突然笑了开来,“她回来了,是她。”
而屋内的秦慕琅此时已经娇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手臂早已扔的酸痛。她见李若松已经不见了踪影,气得还想砸东西。但面对桌倒,窗破,满地狼藉的屋子,她突然明白,他怎么会打不过她,不过是对她的爱护和忍让罢了。
刚刚那句多吃些,好来打他的话,仔细一想直接让她破防,对着屋外大笑着的他,秦慕琅放肆的哭了起来。
一个屋里哭,一个屋外笑,没有解释,没有情话,两人认出了彼此,无声解了两人的心结。
哭的梨花带雨的秦慕琅突然下了决心,看来她写东西的能力真不行,也不怪她扑街。看来还得待在他身边,不能离开他。
但她不知,今日她的战果直接让整个辽阳城惊掉了下巴。让他的受封仪式变得诡异,让整个宁远伯府开始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