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竟然用这样好的马车。”张氏看着那漂亮的马车,不由叹道。
杜月婵也看着那辆马车,那马车的车窗竟然是推拉式的,不得不说,设计这马车的人非常有想法。
就在这时,车窗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拉开,然后露出了一张芙蓉般清新动人的女孩面容来。
那女孩约莫十岁左右的年纪,生了一双修长的柳叶眉,和一双美丽灵动的眼睛。她鼻梁小巧挺秀,粉嫩的樱唇微微翘起,露出几分笑容,看着车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虽然容颜还有些稚嫩,却实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
过了片刻,从那车窗的另一边,又露出一张明艳美丽的妇人脸来。那妇人保养的极好,看起来只有20出头的年纪,却气度雍容华贵,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常当家主事的人。
张氏这一行人都正稀罕的看着那马车,自然是都看到了这妇人的,顿时不由都是一愣。
“二丫,你看,那个婶子长得好像你啊!”林仲渊看看那妇人,又看看杜月婵,然后有些惊奇的指着那妇人对杜月婵道。
杜月婵闻言,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样美貌与气质并存的大美女,林仲渊竟然称呼她为婶子……这感觉真是……有点儿又土又雷。
不过,他会这么称呼也很正常,毕竟在乡下,人们对已婚妇女的称呼大都是婶子大娘什么的。只有在一些大户人家,才会有人叫夫人或者奶奶。
林仲渊以前痴痴傻傻的,别人也不会跟他讲太多,所以,他看见一个已婚的妇人,自然是用平时的习惯来称呼那妇人了。
张氏和张铁生张玉生他们也觉得杜月婵跟那妇人长得很像。就算没有十分的相像,也有六七分的相像。总之,一眼看去,就觉得杜月婵跟那妇人长得很像。
“这……”张氏看着那妇人的脸,突然想起来杜月婵是被捡来的,脑中不由冒出了一个想法——二丫该不会是这妇人家的孩子吧。
但随即,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那妇人看起来只有20出头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有二丫这么大的女儿?
况且,这种大户人家的主子们,平时都是一大堆仆人侍候着的,有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会丢了孩子?兴许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再想的黑暗些,就算这种大户人家真的曾经丢了孩子,那多半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丢的。张氏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儿,不由打了个寒颤,忙拉了杜月婵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杜月婵也正看着那马车上的一大一小两位美人,不知那少女说了什么,惹得那美妇人面上露出了优雅雍容的笑容,看向少女的目光慈爱温暖,俨然是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
就在这时,那少女的眼神掠过了杜月婵这边,顿时不由一顿。
杜月婵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先是一愣,似乎是根本没想到会看到自己这样的人。然后表情突然一紧,似乎是受了惊一般,接着又佯装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还有些生硬的只是向另一个方向,对身边的美妇人说了什么,将那妇人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边。
杜月婵看着那少女一连翻的表情变换,不由挑了挑眉。
这少女看到跟那妇人长得很像的自己,故意转移那妇人的注意,不让那妇人看到自己,就有意思了。
这对马车上的母女,正是她这个身体的生母程氏,以及占了她真正身份的姚氏的娘家外甥女杜月娇。
程氏随着夫君杜俊住在边关,那边关小城距离府城只有一日的路程。于是,程氏便在府城买了一些铺子,做起了生意。她每隔两三个月,便会带着儿女们来府城查看生意。这次过来,便是来查看铺子里的生意的。
杜月婵也知道程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府城一趟,却没想到会这么巧,自己一到府城,便遇到了他们。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程氏和杜峻是在五年之后,才会得知女儿被姚家人掉包,然后来找她的。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回杜府,毕竟,大将军府与林仲渊家的门庭差别太大,杜峻和程氏是不会让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家的。
虽然程氏嫁给了没有背景,从底层爬上来的杜峻,但杜峻好歹祖上也是勋贵,自幼读书习武都是顶尖的。更何况,程氏嫁给杜峻的时候,杜峻就已经当上将军了。
而林仲渊呢?林仲渊祖上十八辈都是泥腿子,他本人从未读书习武过不说,以前还是个傻的。虽然林仲渊现在已经不傻了,但别人听到他以前是个傻子,心里总是会在意的。
虽然她已经跟林仲渊定亲,但两人毕竟年纪还小。若是现在就回杜府,杜峻和程氏一准会将这桩婚事作废,还会让她以后都见不到林仲渊。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她倒也不太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这么早就暴露出来。
姚家人和那程氏的丫鬟都不会告诉程氏,说你的女儿被我们调换了。只要他们瞒着,就算程氏看到自己跟她长得像,也只会以为是巧合罢了。毕竟,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也有不少。
只是,看那杜月娇的表现,倒像是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杜府真正的小姐了。
想想也是,那姚家夫妻之所以将女儿跟侯府小姐调换,就是为了得到荣华富贵。只要杜月娇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他们就可以跟杜月娇亲近,让杜月娇为他们做事,甚至利用杜月娇的真正身份来拿捏杜月娇。
相反,若是杜月娇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自己是杜家真正的小姐,那自然是不会为姚氏这个小妾的娘家人做什么。
上辈子,杜月娇一直表现的如同她就是杜家真正的女儿一般。在得知自己不是杜家真正的小姐之后,她还大病了一场,惹得程氏好一番心疼。
原主也一直以为她如同自己一样,是在十五岁时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的。因此,原主对温柔美丽,端庄贤淑的杜月娇非但并不抵触,还觉得杜月娇也很可怜。毕竟杜月娇当了十五年的贵女,一直得父母疼爱,兄弟敬重,却突然得知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也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只是一个小妾娘家的女儿。那个小妾和她的亲生父母还是害的杜峻夫妻真正的女儿流落在外的元凶,她心里想必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原主并没有针对过杜月娇,甚至还因为自卑,对杜月娇那通身的气派十分羡慕。在杜月娇教她一些梳妆打扮,为人处事的技巧,还为她在程氏面前说了好话之后,她甚至还对杜月娇十分的感激。因为在杜府没有别的可以说话的人,还会把自己的很多心事说给杜月娇听。
现在想来,原主上辈子之所以会被程氏厌弃。恐怕这杜月娇是出了不少的力。
杜月婵不由为原主有些难过,原主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孩,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在她短短的十几年生命中,也只有跟张氏一起生活的那几年,才是真正过的开心的。
看着程氏和杜月娇的马车渐渐走远,张氏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杜月婵和林仲渊,一行人去找住的地方。
这附近便有几家客栈,一行人为了省钱,一家一家的问过去,最后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客栈,开了两间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即便如此,算算住宿费和每天的伙食费,一天也要花上一两银子。
这可把张氏心疼坏了,她一年也就攒个十几两银子,这是一天就要花掉她一个月的收入啊!为了能不多花钱,一行人刚在客栈落脚,便兵分两路,去打听府城的糕点铺子了。
府城的糕点铺子不仅比县城的糕点铺子装修更好,卫生做的更干净,卖的糕点也比现成的糕点铺子更好吃。有些糕点铺子里卖的红豆糕,比起杜月婵做的也不差什么,但有些糕点铺子里的红豆糕却是不如杜月婵做的好吃。还有一些糕点铺子,甚至不卖红豆糕。
一天下来,几人尝了好几家铺子的红豆糕。最后,张氏决定,先拿着杜月婵做的红豆糕,去府城最大的糕点铺子玉芳斋试试看。
这玉芳斋在府城里有好几家连锁店,里面的招牌糕点有黄金糕,如意糕,蛋黄酥,玫瑰酥等,并没有红豆糕。张氏觉得,这玉芳斋做得这么大,出手应该也会更大方,便带着杜月婵和林仲渊去了。
这玉芳斋的装修风格是古朴中透着奢华,并不会太过张扬,但也足够醒目。前台处来买糕点的人很多,在大厅和二楼还有雅座儿,供客人们喝茶吃点心。
张氏已经穿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但见到这店里处处精致美观,连光滑的木质地板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客人们的衣着也都是干净整齐,每一个都比自己穿的好看,还是不由有些紧张。
她不由努力挺直了脊背,生怕店家看自己打扮的土气,会把自己赶出去。
事实上,是她自己多虑了。这玉芳斋的伙计非但没有赶她出去,见她带着两个漂亮的孩子在糕点架子前转来转去,还态度良好的过来给她介绍点心。
在伙计的一番良好态度介绍下,张氏也不由渐渐放松下来。心道这府城最大的糕点铺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看看人家这里伙计的态度,既不过分讨好,又让人觉得宾至如归,来了一次,还想再来第二次。哪里会生意不好?!
杜月婵倒是对这伙计的不觉意外,在现代时,稍微高级一些的消费场所,服务员的态度都不会比这伙计差。不过,她还是做出第一次见到大场面的拘谨模样,跟林仲渊一起往张氏身后躲。
张氏也对那伙计赔笑道:“大兄弟,我想见见你们掌柜的,有样东西想给掌柜的看看。”
伙计一愣,问道:“是什么东西?”
“这……”张氏纠结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是我家祖传的糕点方子。”
她打开自己随身背着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那伙计顿时眼前一亮,只见那几块红豆糕色泽新鲜透亮,形状精致小巧,整整齐齐地摆在包袱里,看起来便十分的精致养眼,诱人食欲。
伙计没想到这乡下妇人带来糕点竟会这般精致喜人,这品相,比起玉芳斋里卖的糕点也不差什么了。当即便将张氏和两个孩子请去了一个雅间,道:“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来。”
说罢,伙计便去叫掌柜的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个身材微胖,掌柜打扮的模样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那掌柜姓周,周掌柜的满身和气,见人便带三分笑,见了张氏带来的点心,便捏起一块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
他道:“这位大姐,您这方子我买了,不知您想卖多少钱?”
张氏想着,这价钱怎么也得在100两上面翻一倍,卖个200两吧。但她又怕自己要200两,掌柜的会嫌贵不买,便道:“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府城,也不知该卖多少钱。我看掌柜的您是个实诚人,您就说个价吧,我信你。”
周掌柜听她说的爽利,不仅恭维了自己,还相信自己的人品,心理不由觉得舒坦。又见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半大孩子抛头露面的出来卖方子,觉得她也不容易,稍微想了想,便伸手比了个六。
张氏见他那手势,心里便是一沉。
这…这还是府城最大的糕点铺子呢!买一个方子竟然只出六十两,便是在他们小县城,这方子都有人出到一百两银子要买呢!
张氏不由后悔,早知道,她就把这方子卖给县城那家糕点铺了。如今不仅一路舟车劳顿赶了十天的路,耽误了卖咸菜赚的钱,还花了许多银子在路上,真是亏大了。
然而,谁知周掌柜开口了,道:“看大妹子你带着孩子出来,也不容易,我也不说虚的,这方子我出六百两,你看怎么样?”
张氏顿时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
“多,多少?”她怕是自己听错了,激动的问道。
“六百两。”周掌柜又说了一遍。
“我卖了!”张氏拍板道。
天呐!竟然是出六百两,而不是六十两。张氏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受到了震颤,这玉芳斋真不愧是府城最大的糕点铺子,出手就是豪气!
周掌柜道:“不过,只有方子也不一定能做出一样的东西来,还是要大妹子多留几天,教会我们的师傅怎么做这红豆糕才行。”
张氏卖了六百两银子,一下子将价钱翻了6倍,高兴的简直合不拢嘴,忙不迭的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一定教会师傅怎么做这糕点。”
两人当下便商量了教师傅做红豆糕的时间,又立了字据。周掌柜付了张氏300两银子的银票,约定等张氏教会玉芳斋的师傅,再付剩下的一半银子。
杜月婵也没想到这方子能卖600两银子,想想也是找对了买家,若是去别的地方,不一定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
几人出了玉芳斋,张氏怀里揣着300两银子的银票,就跟在怀里揣了个炸药包似的,生怕别人会注意到她。
杜月婵觉得,她这样子反而更容易招惹一些小偷劫匪的注意,便道:“娘,你放松些,这样捂着怀里,别人都看过来了。”
张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太突出了,会惹来别人的注意,忙松开了护着胸口的手。
一路紧张兮兮地回了客栈,张氏忙找到两个兄弟,让他们陪在自己身边。好像生怕会突然有人冒出来抢她身上的钱一样。
张铁生和张玉生得知那红豆糕的方子卖了600两银子,也都是吓了一跳。两人当下也不出去闲逛,看府城的风景了,全都守在张氏身边,片刻也不肯离开。
杜月婵……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去了玉芳斋,去教玉芳斋的师傅们做红豆糕。
张氏做红豆糕的手艺并不如杜月婵,便跟吴掌柜说杜月婵比自己做得好,昨日他们送来的红豆糕便是杜月婵做的,想让杜月婵去教。
吴掌柜和师傅们一开始还因为杜月婵是个小女孩,而有些不情愿。但在看到杜月婵是如何熟练的将面粉馅料等等做成红豆糕之后,也都愿意跟她学了。
杜月婵白天轮流教师傅们做红豆糕,另外,她一边让一统江山盯着那位有名的大儒,找机会偶遇那位大儒。一边还鼓动张氏他们一起去府城里转转,长长见识。而他们这一转,就被杜月婵带到了府城的府学门外。
府学占地宽广,修建的十分庄严气派,从里面走出来的学生一个个穿着长袍,满身书生之气。一眼看去,便觉得是玉溪村那个小私塾完全不能比的。
“娘,那是什么地方?里面好漂亮。”杜月婵故意指着府学的大门问张氏。
张氏没见过府学,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听杜月婵问起,不由也有些好奇,便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那里是府学,跟乡下的私塾一样,都是教人读书习字的。但却比私塾要厉害很多。
林仲渊听到这里也是读书的地方,便是眼睛一亮。他看着那府学的大门,和从里面走出来的莘莘学子,不由面露向往之情。但很快,他又想到这样气派的学校,学费一定不低,更何况他们家距离这里太远,他是不可能来这里读书的,眼里的光便不由又暗淡了下去。
杜月婵对张氏道:“娘,这里真好,能不能让小宝也来这里读书?”
林仲渊闻言,虽然觉得自己不太可能来这里上学,却还是不由眼巴巴地看向张氏。
张氏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表情,不由叹而口气,道:“可惜这里离咱们家太远了。”
若是住在府城,哪怕是再辛苦,她也是要送林仲渊去府学读书的。但他们住在玉溪村,却是不可能让林仲渊来这里读书了。
“那,那我们能不能住在这里?”杜月婵小声的建议道。
张氏一愣,完全没料到杜月婵会这么说。
“这……玉溪村才是我们的根儿,我们怎么能背井离乡的来这里生活……”张氏摇头道。
“可是,府学这么厉害,一定能让小宝考上秀才的!”杜月婵道:“我听说秀才上面还有举人,如果……如果小宝将来能当官……那该有多好……”
她越说眼神越亮,越说越激动,眼神里充满了憧憬和希翼。看得张氏也不由想到了那样的情景。
张氏不由微微张大了嘴,林仲渊的确是说过想要考秀才。但,但她觉得考个秀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啊,她真没想到正好与能考的更高,更别说是当官了……
但是……,她的儿子这么聪明,刚读了几天书,就把那些比他上学还早的孩子都比了下去。连先生都夸他学的又快又认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如果自己能让他进这么好的府学里读书,是不是…真的可能当官……
想到这里,张氏的心不由热了起来。
她脑中不由浮现出了林仲渊考上状元,衣锦还乡的景象。一时间不由心潮澎拜,激动的脸颊都烫了起来。
若是儿子真的能考上功名,为老郑家改换门庭,光宗耀祖,那么哪怕是背井离乡,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