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十五,财神爷赵公明的圣诞,柏陵县的百姓都去财神庙庆祝许愿。
全县城最大的财神庙就在百陵县西,挨着码头一条路之隔,它的对面就是望江楼。
白玉兰顺利将木耳独家销售给望江楼后,立刻将得到的钱先拿去买卤肉的配料,像胡椒花椒、生姜喝大蒜什么的,就直接去菜市场买回来,其他的其实都是药材。
于是白玉兰又去药铺购买陈皮、山奈、白芷等,为了避免被人猜出配量,她直接每一样都直接来两斤,至于买药童奇怪的脸色,她才不在意呢,大不了等用完了,下次换个药店。
听说今日会有拜神的节日,白玉兰便加紧指挥尝试卤肉。全家齐上阵,杀猪退毛,烧火熬煮,整整忙活了一天,终于在昨天晚上做出来卤肉卤猪蹄、猪头肉等等。
今日一大早就推着车来到全县这最大的财神庙门前,花了五十个钱,租了现在这个摊位,然后将卤肉都摆出来,正好就赶上了人群。
“哟,这不是白家的孩子吗?”望江楼的老板汪奖也来为财神爷庆生,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半熟的人,于是便停下脚步, “你爹呢?”
“是我白杨,汪掌柜好,他去我姑姑家了。”
汪奖本只想打个招呼,结果走到近前一看摊子上的东西,他就激动了:“你们这是卖的啥?猪肉?”
“是啊,这是卤肉,我妹妹做的!”白杨声音洪亮,语气里还带着骄傲,顿时引来不少人。
白玉兰见状,赶紧拿出刚切好的碟子推销:“大家可以尝一尝,不要钱的。”
“真的免费吃?”围观有人不信。
田小巧虽然自豪于闺女能干,但毕竟妇道人家,不合适开口,白杨也被一下子围过来的人群整的有点紧张,张了张口,就是发不出声音。
还是白杉这小子话多脸皮厚,他不到那不紧张,还有样学样地将另一盘也举到众人面前:“我妹妹说不要钱就真的不要钱。还有这一盘,这个是凉拌卤肉,浇上了蒜汁香油呢,味道更好的,你们也都可以免费试吃。”
白玉兰跟着补充:“没错,这是用秘制调料熬煮而成的猪肉,可以直接吃,还能切片装盘招待客人,就是叔叔大爷们买回去作下酒菜,那也很合适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每一个人动手。最后,还是汪奖伸出了手,早上出门一着急,忘了带筷子了。
汪奖先捏了一块原味的,闭上眼睛咀嚼了,瞳孔放大作吃惊状,他看了一眼凉拌的没有下手(主要是没有筷子,嫌弃用手不干净,也有**份)。
众人见他这副表现,也不确定了,有那大胆就问他:“你倒是说话呀,这猪肉真的好吃吗?”不是他小瞧这姑娘,毕竟,是这望江楼的大厨也从来没有做出过美味的猪肉啊。
“很好,非常好!”汪掌柜一边转着眼珠子一边思考着怎么说,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一会儿看情况再说其他。
“真的吗?那我也要尝尝。”
“我也要。”
眨眼之间,两个盘子就被一抢而空。
等他们都吃进了口里,咀嚼出来味道,这个摊子就火了,纷纷问价。
这里一只二十斤的山羊最高能卖三贯钱左右,就是差不多三两银子。一贯钱等于一千文钱。一斤烤羊肉一般卖两百文,最高不到三百文钱。
昨晚家里卤出来以后就商量过此事,白玉兰的意思是参照烤羊肉的价格卖,但是以白家泰为首的其他家庭成员不赞成,不过嘛,现在她是一家之主,所以:“一两卤肉二十五文,卤猪蹄一两卖三十文,其他猪肝等二十文一两。”
“咻!”众人听了白玉兰报出的价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有一些叹一口气,摇摇头直接就走了,最后只剩下大概一半人,白杉紧张地在摊子下用手扯扯白玉兰的袖子,白玉兰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不是猪肉做的吗?为什么卖这么贵?竟然比烤羊肉还贵!”留下的人群中有人很生气地质问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呀,谁不知道猪肉没有羊肉好吃,上不得席面。卖这么贵,你咋不去抢钱呢。”
白玉兰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地开口:“各位叔叔伯伯大爷大哥们,你们说的也对,也不对。”
汪奖终于开口了:“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以前大家觉得猪肉不好吃,养起来又费粮食,卖的贵了没人收猪,卖的便宜了不划算,所以很少有人养猪。
现在卤猪肉好不好吃,我想各位心里也有数了。
且不说我这用来做卤肉的卤所用的三十多种调味料的花费,也不说我熬制期间用掉的柴火用不用花钱,就只说这卤肉,如果这价格还是像以前一样便宜,各位觉得以后还能吃的着卤猪肉吗?”
“啊?为什么吃不到啊?”还有人没转过弯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是说只有卖的贵些,才会有更多的人养猪,我们以后才能继续吃到猪肉。”汪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思考三秒才又问到,“那要是以后卖猪的太多呢?”
白玉兰笑得甜甜的:“那自然价格就降下来了,我现在卖的这样贵,就是为了能一直能收到猪做卤肉。”
汪奖有点震惊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这想法是自己想到的还是大人教的,也罢,管他是怎样的,我的重点在于:“你那猪脚为啥卖的比猪肉还贵?”
可不是,猪脚是啥?那可是猪扒屎的爪爪呀!其他人心里暗暗嫌弃着。
“哈哈,这个嘛”,白玉兰伸手拿起一只猪脚,按着顺序从汪奖面前开始,逐一举到众人面前三秒钟,最后收回来放进自家木桶,然后才开口: “诸位闻到了嘛?”
“闻到什么?”
“猪屎味儿啊。”
见到众人先是下意识扭曲鼻子嘴巴,身体微微后倾躲闪,然后又摇头的动作后,白玉兰在继续说道:“首先,这猪脚经过我爹非常细致的除毛除甲除皮脂,卤之前已经处理地非常干净了,卤猪蹄也没有任何臭味或者腥味。第二,猪脚里面都是肉筋,不仅吃起来口感爽滑,它还很有营养。”
“营养是啥?”
白玉兰想了想,因为没办法直接说什么胶原蛋白之类的,只好说:“这么说吧,猪脚之所以卖的比卤肉贵,那是因为它更好。大人吃了他可以强身健体,小孩吃了它可以助力生长发育,产妇吃了它能帮助多分泌乳汁,大姑娘小媳妇吃了它还能滋润皮肤呢,老人吃了它还能延缓衰老呢。”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大家不要不信哦,”白玉兰被人取笑了也不恼,只继续笑嘻嘻地推销,“你们买回去吃了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这蹄筋可是只有猪身上才有的,羊身上可没有这东西。”
一听到她说只有猪蹄有,众人的笑声便都停息了,眼睛却都看向那盘猪脚了。
白玉兰狠狠心,又将刚才给他们闻过的猪蹄拿出来,当场让白杨给切成块儿了,也让他们尝了。
“真的能助产妇吗?”一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问到,白玉兰注意到,他刚才并没有试吃。
“当然是真的,不过产妇吃的话,要炖成汤,要炖得特别软烂,炖到那个汤水浓稠泛白最有效。”
“你说的是真的?”他盯着白玉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场面顿时安静如夜,静谧地令人害怕,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地屏气凝神。
原本蹲在木桶边的田小巧紧张地站了起来,白杨白衫两兄弟也紧张地往白玉兰身边。
白玉兰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毕竟,这是科学验证过的啊。
于是,所有人都见这个比摊子高不了多少的黄毛丫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信誓旦旦:“是真的。如果没有效果,你就到柏东村找我爹白家泰退钱。”
“那就给我来一只。”他终于垂下眼睑,伸手往怀里掏钱。
白杉反应比白杨快一点,但还是颤颤巍巍地给称量重量算了钱。
对着转身离去的第一位顾客,白玉兰贴心地再次提醒:“大叔,记得要将汤煮至浓稠泛白才可以哈。”
“我也要一只猪蹄。”
“给我来半斤猪头肉。”
“我要一个猪肝。”
因为第一个客户的带头,白玉兰的卤肉很快就一扫而空,只剩下猪大肠和猪耳朵。
“兰兰,这些没人要怎么办?”白杨将空掉的木筐收起放上身后的架子车,对着剩下的两个筐发愁。
白玉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摊子前的两个人说到:“没事儿,大哥,这不是还有汪掌柜吗?”
“哈哈哈~,小丫头,你这猪大肠可是装过屎的,你那猪耳朵可是又硬又瘦的,我为什么要买呀?”
“不知能否让我娘用一下您家的酒楼的后厨?”
“好。”汪奖立马答应下来,心里认定应该跟上一次卖木耳一样,要给做菜做汤试吃。
果然,他们到了望江楼,田小巧先用猪大肠做了汤,又将猪耳朵切成细条状凉拌,请汪奖品尝。
“汪掌柜,这个猪耳朵不仅能做菜上桌,还能加上蔬菜做成烧饼夹菜或者洛馍卷菜,做酒楼的外带食物哦。”
“快快,去后厨将炊饼和洛馍拿来。”汪掌柜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就着急地开口让小厮去后厨。
一刻钟后,汪奖擦擦嘴和手:“你家的卤肉可否独卖于我家酒楼?”想来想,他还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结果,“秘制卤料卖不卖?我可以出高价。”
“秘方不卖,卤肉可以独家供应贵酒楼,至于价钱嘛”,白玉兰努了一下嘴,“每一样按照今日说的定价便宜两文钱。”
“那我还赚什么钱?少十文吧?”
“每一两少五文钱,这是底价。您是知道养猪的行情的,但您恐怕不知道收猪的行情,更不知道卤制需要多少卤料和柴火,我们的成本也很高的。”
“你能做主?”汪奖虽然觉得还是利润太少,但是一想到这个卤肉将来给自家酒楼带来的人气和声誉以及客户,他也能接受,独家供应就已经赚到了。可是,这个丫头才多大,她能做主?
“能,我家现在我妹妹当家。”白杨解释道。
“哟,原来你是小当家的啊。”汪奖被这个消息震惊了,现在之所以看起来很平静,那是多年应酬练就的厚脸皮硬装出来的。
“既然咱们双方达成一致,就签个契约书吧。”口说无凭,白纸黑字画押才可能有效嘛,这个道理,穿来前白玉兰就体会很深了。
汪奖刷刷刷写了契约书,然后递给白玉兰看,白玉兰面对满纸繁体字半蒙半猜看了个大概,但还不太放心,就递给白杨看了,记忆里白杨和白松两个大点的哥哥是读过书的。
白杨看后对白玉兰点了点头,白玉兰将契约书放到桌上,正要拿起笔签字,突然又停下了,然后还转头向汪奖提出了一个新的条件:“自契约订立之日起,一年后再独供卤猪蹄。”
汪奖一下就着急了:“不是,这是为啥呀?” 如果猪蹄的作用真有那么神,不给我供货算怎么回事儿?
“一头猪才四个猪蹄,按照毛猪的养殖情况,估计三五天杀一只都不一定能保证,所以,猪蹄,我要留着吃。”
“这,这……” 汪奖仔细咂摸这句话里的逻辑,总觉得那里不对,但是为了大局,他也只好炸着胆子小声地问到:“确定是留着吃,不是自个儿去卖?”
白玉兰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相信我,没错的。”
等汪奖改好了契约书,白玉兰终于提笔签字时,却听到他的大喊:“你不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