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这才站起来,他倚在窗口,看着楼下。大门外是碧波荡漾的香蜜湖,围墙上仍然盛开着灿烂的蔷薇。这些花的花期特别长,自从楚辞回来,天天看着她们热烈绽放的样子,感觉生命充满活力。
他把窗子打开一点,呼吸着窗外的空气,肺里舒服了许多,脑子也清楚了。
他回忆起刚才与少爷的对话,点点滴滴。
“你是我什么人?”少爷问了他两次,而自己的回答,让少爷生气难过了。他想起,在医院里,少爷对他说过的话:“现在我们彼此相爱。小辞,我不仅要你的忠,更要你的爱。我是你的男人,就该为你担当。”
少爷,您想为我遮风挡雨,可我是您的爱人,也是您的仆人,我不想躲在您身后,我要挡在您面前,就像前世一样,为您挡箭,为您去死,我都在所不惜。
端木彦很快出来,楚辞向他欠身:“端木堂主。”端木彦摆手:“小辞,你好好保重。”
“少爷他……”
“少爷叫你进去。”
楚辞谢过,回进卧室,见床头放着茶杯,他走过去,想要俯身,牵动腹部的伤痛,令他无法完成这个动作。他蹲跪下去,问:“少爷,您要喝茶么?”
楚凌歌点点头。
楚辞拿了根吸管,插进茶杯里,试试杯面,不烫了,他一手托起少爷的头,另一手把茶杯递过去:“少爷,您喝吧。”
楚凌歌能够感觉到他很吃力,他吸了几口,放开,对楚辞道:“摁一下床头柜上第二个按钮。”
楚辞依言而行。一会儿,门口微风飒然,楚天戴着一个极薄的肤色面具出现在床前,单膝跪下:“家主。”
“你把小辞扶到床上去,给他换身睡衣,拿我的,就在衣柜第二格里,再给他擦擦身体。”楚凌歌吩咐。
“是,家主。”楚天扶起楚辞,楚辞有些微微的挣扎,但看到少爷的眼神,他不敢再动,乖乖任由楚天施为。
刚刚弄停当,夏元夕就来了。亲自给两人挂上点滴,又拿了一堆药品,上面都写好服法,放在床头柜上:“上午我在这里陪你们,对了,中午左思和小凌宇也会来的,我通知他们了。”
楚凌歌道:“为这么一点事,你还去惊动他们?我连我父亲都没告诉。”
夏元夕道:“为这么一点事?拜托,哥哥,要不是我跟我爸全力抢救你,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哪怕是在调侃的时候,也是一副斯文的模样,笑容清清浅浅的,令人极为舒服。
楚凌歌忍俊不禁:“好了,感谢夏少救命之恩,只是我不是女人,否则就以身相许了。”
见好朋友能开玩笑了,夏元夕心情大好:“谢天谢地,你算是真正活过来了。”他瞥一眼楚辞,压低声音,“只是,你家小男仆是怎么回事?好像挨了不少巴掌,是你罚的?”
楚凌歌气苦:“我有力气抽他么?这浑小子,死心眼!等我好了,非好好抽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不可!”
夏元夕大致猜到了原因,叹口气:“我去劝劝他。不过,他误伤了你,心里肯定愧疚死了,也难怪,他平日里把你当神似的。”
楚凌歌心道,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样自作主张、阳奉阴违的。
因为有夏元夕在,楚辞一上午都乖乖躺在床上,期间夏靖涵打了个电话来,电话那边是罗冲。罗冲问了一些病房管理上的事。
楚凌歌问夏元夕要过电话,叫了声:“罗队。”
罗冲道:“楚少,你醒了?太好了,昨天一天,我一直担心你呢。”
知道他是陆煜的表哥,听他再叫楚少,楚凌歌觉得很别扭,说:“罗队,请叫我名字吧。”
“好,凌歌。”罗冲总算改了称呼,“你好好养伤,你的案子,我一定彻查到底。”
“罗队。”楚凌歌问,“那两个黑衣人怎么样?”
“我把他们送去医院,想治好他们问口供,结果,他们死咬着,一个字也不肯透露。最可恨的是,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验指纹、DNA,都找不出数据库里匹配的数据。”
“把他们的照片发给青狼队看看吧。虽然希望不大,但好歹试一试。”楚凌歌提议。
“好。”
挂掉电话,夏元夕一脸严肃地看着楚凌歌:“凌歌,你的对手是不是国际犯罪集团的?否则你不会提到青狼队。涉及他们,事情一定严重。”
楚凌歌轻松地笑笑:“没那么严重,你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夏元夕一点也没放松,反而郑重地道:“凌歌,你既不是政府的人,也不是军队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
楚凌歌想了想,道:“大约他们知道我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古人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是个普通百姓,可如果有祸国殃民的事发生,我还是会管的。”
夏元夕莫名地心头一动,听楚凌歌这样说话,他心头升起一种悠远而凝重的感觉。这个人,似乎离他变得远了些。那不是距离上的远,而是时空上的远。
他很奇怪会有这种感觉。
白家大院,白老大一早接到端木彦电话,得知顾文冰在鹰眼堂,他气得破口大骂:“端木彦,你告诉楚凌歌,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他竟敢扣押我的人,是存心想跟我作对?”
端木彦心想,难道昨晚的事跟白家无关?白劲松根本不知道家主受伤?
他心平气和地道:“白老大,请别动怒。我马上送顾文冰回来,当面向你解释。”
端木彦很快带着顾文冰来到白家大院,顾文冰被绑着双手,样子萎靡,沿路进来,佣人们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白劲松在书房里,见端木彦押着顾文冰进来,他腾地站起来,鹰一般的眼睛盯着端木彦,怒喝道:“你们为什么抓阿文?还扣了他两天?”
端木彦气定神闲地道:“白老大,请稍安勿躁,听我说。前天上午,我家家主经过两岸咖啡门口,碰巧看到顾文冰,因为他戴着假发套,伪装成文艺青年的模样,家主就觉得很奇怪。他尾随他上楼,看他进了一个包间。家主在门外听到……”端木彦像是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
顾文冰脸色苍白,头几乎垂到胸口。
“他觉得,白老大的狗在外面偷吃,这未免有辱白老大的名声,所以,他冒昧地敲了门。然后,顾文冰出来,可是和他偷情的那个人却跳窗逃走了。”
端木彦长得其貌不扬,可是说起话来,却很有吸引力:“我们家主很遗憾,因为他连那个人的背影都没看见。可是,他发现,顾文冰身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尽管极微少,也足以让他警惕了。他命人把顾文冰送到鹰眼堂,我给他验了血。”他从身边拿出一张纸,“这是医院的检验报告,证明他刚吸过毒。”
白劲松接过去,看完,勃然变色,怒目瞪着顾文冰。
端木彦抢在他发作之前说下去:“本来,我家家主想问出和顾文冰私会的人是谁,顾文冰身上为什么会有白-粉。他想,顾文冰毕竟是白老大的人,如果他跟白-粉沾了边,那白老大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插了手,还望白老大勿怪。”
白劲松依然死死瞪着顾文冰,却在等端木彦说下去。
端木彦摊摊手:“很遗憾,我什么也没问出来。所以,我还是把他交还给白老大,请您自己问吧。”
白劲松把那张检验报告揉成团,掷到顾文冰脸上,上前一巴掌把他抽翻在地。
那记耳光打得太狠,声音大得连端木彦都被吓了一跳。顾文冰眼角开裂,鼻血都流了下来,挨打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顾文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白爷……”他浑身颤抖,胡乱用衣角擦拭脸上的血迹,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白爷,我错了,我错了,求您饶了我,别打了……”
“那人是谁?你哪来的白-粉?”白劲松厉声吼。
“那个人……只是炮友,他卖白粉给我,我偶尔才吸。我只是想寻求刺激……”顾文冰抖抖索索地回答,眼里满满的畏惧。
“他叫什么?”白劲松逼视着他。
“我只知道他叫晖哥,其它什么都不知道。”顾文冰想伸手去抓白劲松的裤脚,却被避开了。他崩溃似地趴在地上,呜呜哭起来,“白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白劲松一脚把他踢开,大骂:“贱货,你就那么欲求不满?”
端木彦侧目,心里暗想,看白劲松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知情。
白劲松这时候才意识到有外人在,竟然老脸挂不住了,讪讪道:“端木堂主,让你看见我的家丑,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把他送回来,你请回吧。”
端木彦点点头,行了个旧式的抱拳礼:“白老大,多有打扰,我告辞了。”
他出门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一句:“你有没有把白-粉用在我身上?”他便一怔。
这时候他听到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往前走,抬头一看,白嘉木走了过来。
“白少。”端木彦冲他点头致意。
“你?”白嘉木疑惑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我送顾文冰过来。”
白嘉木脸色一变,针尖般的目光盯端木彦一眼,大步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