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越来越喜欢她的。
她的楚芸,会以宋初蕴的身份,越来越喜欢她的。
唐清歌心里一阵颤抖,鼻头酸了酸。她突然就有些后悔放任初蕴杀死崔逸这件事……
“如果,”唐清歌挑起话头:“我是说如果……崔家真的闹起来,将我降罪,倘若唐家真出了什么事,你都放心,我会给你想好后路。”
“我会给你很多银子,给你写休书,我会在安全的地方给你置一座宅子,替你打点好一切。”
“但这些,我也不能白给你。代价是……你得记着我的好。”
“前面几世过去,好似只有我记着你,太不公平了。初蕴,我希望这一世,你能牢牢记着我。”
宋初蕴刚还满面春风,听到这里却又恨不得上去捂住唐清歌的嘴巴:“说什么傻话呢!”
“阴差阳错也好,命中注定也好,我既然嫁给你,当然不能放任你不管。你要是进去了,我就再想法子救你出来,找陛下和女君说情,一次不行就两次,一年不行就十年。”
“无论如何,我都……”一直陪着你。
最后半句话被唐清歌吞掉了。
这是她肖想了好久的嘴唇,尝起来清甜而柔软。这一瓣桃花往常总沉默寡言,口是心非,总被她的主人伪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遥不可及的样子。可她尝到了,她宋初蕴尝到了。
唐清歌吻得用力,宋初蕴就要窒息了……
“咬我做甚?”唐清歌松开嘴巴。
“那个……有点,缺氧。”
唐清歌脸红了,她没吻过别人,也不晓得怎么吻。
“你不会?”宋初蕴歪头看她,转而捧起唐清歌的脸:“那我教你。”
作为现代人,她读过小说,看过电视剧里亲吻的场景,甚至看过……嗯。
总之,比唐清歌会一点点。
两瓣清凉再次触碰,心脏好似有只小猫抓挠,脚底下软绵绵地站不大稳。宋初蕴悄悄睁开眼睛,把眼前的景象刻录进脑子里。水月桥,湖心塔,还有月亮。
她悄悄命令它们,纵然过去千年万年,也不要忘记这一幕。
她悄悄宣布,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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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的街巷比冥府还可怕些,薄雾拢着深渊,石板冰凉彻骨,走到客栈门口时,宋初蕴脚底都要冻僵了。
“嘎吱”一声,唐清歌推开客栈虚掩着的门,宋初蕴跟在后头,艰难地抬手揉了下脖子,抬头却看到门廊下头坐着两个嗑瓜子的人。
“回来了?”似是专门等着她们。
“嗯,回来了。”唐清歌说。
“事儿谈清楚了?”许未晞扔了把瓜子壳,意有所指地问。视线抛给宋初蕴,顺带拎了拎揣着期许的眉头。
“哦,清楚了。”宋初蕴蹭了蹭脚后跟,耳朵后头漫出来小栗子,心脏酥酥麻麻的。
她懂许未晞想要问什么。
“刚同初蕴说过,崔家这次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也许明日后日,会借个什么由头将我抓去,所以得尽快找到崔家谋逆的证据。”
“谋逆!?”许未晞拍案而起,吓坏了旁边受着店面的小伙计:“你空口白牙,为何说他谋逆?”担心再吓到旁人,许未晞这次压着嗓子说。
“从前我就怀疑库银被盗和崔家有关,但碍于陛下与崔家的关系,不便细究。如今既与他彻底撕破脸,便不用顾忌什么了。”
“当初上饶码头船册上的几人,我们都查过了,唯独剩下崔逸。我想,盗取库银的人多半是他。而且,赵崇葛当时说,是崔逸命他杀了前霸州县令郭旭,我猜这库银和郭旭也有关系。”
许未晞拧了把眉头,倒吸半口气道:“可郭旭死了,怎么查?”
“查他夫人就好,钱家商号掌柜,钱玉凤。”唐清歌沉着嗓子下了结论。
唐清歌精于算计,可她算错了一点,崔家没有借机陷害唐清歌,太平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想来,也许是因为崔家有十几个儿子,崔文翰那老狐狸精得很,不会因为一个儿子便铤而走险。
而崔家越是按兵不动,唐清歌越是确定崔家谋逆确有其事。
钱玉凤得查,免得崔家往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横竖她钱家商号也在西南,顺便去找一找《志前朝》里说得那位神医。
自时栖不告而别,就好像人间蒸发,竟是一点音讯也没有。许未晞打心里骂了千万遍白眼狼,却也藏不住的担心。
而今离她俩最后一次告别的地方越来越远,许未晞好似下定某种决心,想要忘记她了。
“姐姐,我们不去找时栖吗?”临走的时候,宋初蕴扬着脸问唐清歌。
“时栖她……”
“什么时栖!”许未晞自二楼收拾包裹下来,听见这个名字便好似中箭一样惊叫一声:“她如今在哪呢?”
见她花容失色,陆十三很有眼色地递了盏茶给她。唐清歌指尖沿着桌面划了一下,沉着嗓道:“其实在霸州那晚,她来找过我。”
“哪天?”许未晞问。
“你白泽令身份暴露那天。”
听罢,许未晞肩膀一沉,泄了气似的
“她说她不想一辈子跟着咱们混下去,她想有出息,自己谋一条生路。也好……”
“也好什么?”许未晞又问。
“好名正言顺地同你过日子。”
后三个字听得许未晞心里“咯噔”一声,扶着桌子软了一下,险些跌倒。
或许你有没有藏在心里未曾挑明的秘密?你说给月亮听,说给岁月听,说给自己听,唯独没有说给该听的人听。这些话,后来被嘴硬的揶揄遮掩过去,被一个慌张的眼神错乱过去,落在过往里,丢在回忆里,变成不为人知。或者……不为一人知。
许未晞便在回忆里翻找,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时栖许多表情、举动,都好似变模糊了。她的声音有时候很清甜,却总是夹枪带棒像个小刺猬;她看着粗手笨脚的,养鸡也养不明白,却很好地藏起来她对许未晞的感情,没叫旁人知晓。
“未晞姐……”宋初蕴发觉她表情不对劲,本想安慰她,却又担心许未晞觉着自己卖乖。
她有唐清歌,不好再说什么劝人别难过之类的话,于是宋初蕴递了个眼神给陆十三,十三了然,眨巴一下绿豆眼,问她:“你还去西南吗?许大人?”
无语,葫芦瓢儿似的脑瓜子,宋初蕴倒也指望不上他。
“去!干嘛不去!”许未晞应得坚决:“这些话她不早说,变成陈芝麻烂谷子才叫我知道,什么意思?”
唐清歌不作声,拾起来桌子底下掉落的一盒胭脂,默默帮许未晞塞到包裹里。
她这位老朋友,像个纸老虎似的。平时总虚张声势,却十分擅长揣着秘密过日子,活得像口古井,任凭岸上的人扔石头下去,溅起来的水花也不会叫她知晓。
她用张牙舞爪掩饰自己上不了台面的期许,用事不关己藏住她千疮百孔的心。
若说唐清歌爱得像文火煮茶,那她便是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擅长躲藏和逃跑,需得对方爱得百转千回,她才敢袒露半点柔软。
“备车,上路吧。”唐清歌说。
喂喂喂!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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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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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