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槿年这两天待在屋里也是温书。
他爱喝酒玩闹,因年纪尚小,不敢混来,至今也只跟自己屋里的俊俏书童、漂亮丫头有过暧昧,不似他二哥,一味在外头胡闹。
近日因老太太心里正为他二哥花天酒地的事儿烦恼,陆槿年自然也不敢出门去,在家闷了几日。
正想着,好容易放假,待在家中闲玩岂不是虚度了?
要瞌睡时,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听说郑桥来了,陆槿年便让人带他进来了。
这个郑桥,是住在杏花巷那头的,长得中等身材,嘴角上翘,眼底带笑,看着不十分俊俏,却分外讨喜些。
他家原本是做纸扎生意的,不算十分富贵,吃穿却向来不愁的。
郑家家中两个姐姐,仅他一个独子。
照理,他家也不难过。
只是在他十三、四岁时,父母接连亡故,两个姐姐辛苦将他带到十七、八岁,也都各自嫁了人。
如今是光棍汉一个,仍旧继承家中生意,平时家里都是由伙计掌柜照看,他因失了管束,从十八岁起就爱往花柳巷中乱窜。
陆家老二就是在烟花之地认识的郑桥,二人臭味相投,不过一年时间,就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了。
又因着陆柏年的关系,郑桥跟陆槿年也成了朋友。只是二人年纪相差大些,平时接触的比较少,但关系却都还不错。
因郑桥会来事儿,也相继结识几个漂亮小官,几个有断袖癖好的有钱阔佬。
经常来回周旋,促成过几段“姻缘”,在这清河县风流场中,倒有些名气。
平日在这里头,做个牵头,盘弄一番,赚几个小钱不说,不时也在这些小官身上占些便宜。
要说那些小官们,入了这一行的,多少都是家里困难,只有少数几个自身虚荣贪财。
虽然也都是自愿,但这郑乔所作所为也并不上得了台面。
好在他椿萱已逝,否则哪个父母见到自家儿子专在这方面经营,能够气顺的?
陆家三进的院子,进出一趟也要一刻钟。郑桥到陆槿年屋内时,正巧陆家要摆饭。
郑桥向来都是快到饭点时来,正好打个秋风,蹭一顿饱饭。
陆槿年就让人去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因有客人来,午间要在自己屋内吃饭。
温如玉并不知道这个郑桥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是杏花巷那头的一个光棍汉,好像没有父母,但为人还算乐观,平日里少往家里来的。
跟老二、老四有来往,见到她也算礼貌,于是吩咐厨房另做了两道菜送去陆槿年屋里。
陆槿年这个儿子虽然有些心眼子,装乖、旁敲侧击、从母亲那里捞钱的本事不小,遇事习惯躲避,但他并没有犯过大错误,而且在学习上还有些天分。
温如玉也不求他多好,只望他能考个秀才出来,减免些田地赋税就好。
至于要掰正三观之类的事情,之后且再慢慢看。
古代的男人不似女儿,可以待在屋里慢慢教。
男人这种东西,他明面应承你,出了门后又可以是另外一副嘴脸。
温如玉是个商人,又不是个教育家。上辈子她选择单身不生孩子,很大的原因就是怕自己教不好小孩。
如今穿越到古代,她在教育孩子这方面的自信也没增加多少。
尤其是接手的这几个孩子还都是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
这边,温如玉还在思考该如何管教。
那边陆槿年已经跟郑桥吃过了午饭,丫鬟上茶来,二人在桌前饮茶。
郑桥酒足饭饱,翘起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盯着陆槿年屋内一个青瓷的花瓶观赏。
心中细细比较过陆柏年同他房里的装饰,暗自察觉,这陆家老四,倒比陆家老二的屋子要讲究些。
郑桥放下手中茶盏,对着陆槿年问道:“你成日家在屋子里学,脑袋不发蒙么?”
“这有什么?读书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还算懒的了,真是要命学的在我们家书房里,我大哥跟我三哥,比深闺里的小姐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两个从早起用过早膳就去读书,直读到半夜。”
“平日里,只有偶尔有学问不会的,就攒够了问的,去学校里问老师。”
郑桥问道:“二人皆是诸生么?”
陆槿年诧异道:“你同我二哥哥这么好,怎么不知道这个?我家大哥三哥都有功名。就为着备考来年的乡试,这才苦命读书的。”
郑桥笑道:“我们都是看一眼书就发晕的人,谁没事聊这个给自己找罪受?”
“听说贵兄在家,我也该先去瞧瞧。先见过他,一会儿我们出去玩一玩罢?”
“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好玩儿的,倒不如在自家暖和。”
“就梨花巷子那头,我有两个兄弟,生得十分俊俏,性子也是难得的好。要不然我带你去见见吧?”
郑桥同陆家两位兄弟都玩得来,自然知道他们各人的癖好。
陆家二爷是对断袖没什么好颜色的,向来喜欢娇软美人。但这位陆槿年,对这些倒有研究。
光瞧他身边跟着的小厮、伴读便知道了,生得俏丽软弱,瞧着女气十足。他一眼便能看出来,陆槿年对此一定是感兴趣。
哪怕真是他猜错了,这么问一句,也伤不了和气。
陆槿年一听这个,多少有些心动。眼皮子抬了抬,却说道:“只怕母亲那边不许,我还是在家读书的好。”
“你母亲叫你放假呢,怎么不许你出去?难得休息,不出去耍一耍怎么说得过去?只要今晚按时回来便好,有我给你兜着呢,你放一万个心吧!”
这么一说,陆槿年便不说话了。
郑桥再到他身边,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说道:“走罢!”
“你去换衣裳,我去那头瞧瞧你二哥,等我回来,咱们就走啊。”
说完,郑桥抬腿就出了陆槿年的屋子。
陆槿年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郑桥已经去了。虽然表面上是无奈,心中却是雀跃的。
想起方才陆槿年说的俊俏兄弟,动作越发急起来。
这边郑桥出了陆槿年的屋子,朝着陆柏年的屋子去了。
郑桥每个月来陆家少说也有三、四次,正经有女主人的地方院门口就有人将他拦住了,所以倒不怕冲撞了谁。
况且陆柏年跟陆槿年二人几乎就是挨着住的,走几步也就到了。
到了陆柏年屋外,丫鬟禀报一声,郑桥便顺利进入了。
陆柏年适才还掉着金豆,因疼痛,不好躺着睡,都只能趴着休息,这两日来都没睡好。
今日好容易才好些,想起母亲心狠,又是一阵难受。
听闻郑桥来了,本来是自己丑态,不想让人瞧见。但又觉得人家特地来瞧,不好拂了人家好意。
再是自己心中还想着一位美人,常跟着他的小厮如今也被罚,不能代为传话,就只好找郑桥帮个忙,送去两句话才好。
否则不知美人心中如何作想,或许觉得他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此时正伤心不已呢。
郑桥到了跟前,却见陆柏年躺在床上,因不好压蹭到伤口,所以只在背上盖着一层布,屋内炭火倒是暖和,也不怕着凉。
进屋瞧见陆柏年这个模样,郑桥“啧啧”道:“你母亲也是发狠了,居然打成这样?皮开肉绽了吧?”
“擦破些皮,不是很打紧,只是疼,也快好了。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还不都是你的素卿么?见你几天都不曾去一趟,托我来问问。”
“上次同林兄在别处一同饮酒,本来前日该准备去的,偏被我母亲罚了,不好过去了。你替我去一趟吧,叫她放心,我不负她的。”
郑桥一听陆柏年这么说,心中暗暗称奇。心想风流浪子,也有痴心一日。
陆柏年向来一个走肾不走心的人,如今倒肯说出负不负这一番话来,想是真的同那素卿看对眼了?
但是按照身份门第看来,别说是妾了,以那素卿的身份,只怕连个外室也混不上的。
这事儿要是叫陆母知道了,只怕陆柏年又免不了皮开肉绽之苦。
郑桥虽然看出来了,却不好劝。
一是他自己也是个风流成性的,他自己又不是个榜样,如何又能劝旁人?
二是陆柏年才被陆母教育,他说多了怕引起陆柏年的反面情绪。想是这会儿也不好劝说。
于是张口只道:“你放心吧,我今儿就过去一趟,替你传个话。”
陆柏年这才笑了:“多谢你了。”
没什么事儿,郑桥就又坐着同陆柏年闲聊了两句,然后便起身告辞去了。
陆柏年要叫人送,他忙说了不必,自又回了陆槿年屋里。
期间还瞧见午休完正要去书房的陆柯,二人点头一下,各自做各自的去了。
陆柯瞧着原先常往陆柏年屋里去的郑桥今日去了陆槿年那屋,心中有些好奇,遂又摇头,懒得多管闲事。
都是一个县的,陆柯再差也是陆家有功名在身的少爷,社交总是不少,多少听过郑桥此人,只是并不熟悉。
陆柯多是同陆松年一样,认识一些文人墨客,因注重名声,所以不像他二哥那样乱来,所以同陆柏年交往的圈子也十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