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了几天,我注册账号,当起了云客服。
我整日不出门。新手云客服需要长时间在线,才能接到任务。
柯向宇说怕我饿死在他家,每天都给我送饭。一天三顿。
我呢,一天三顿地拒绝他来送饭。无效。
“要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说我绿茶,说我故意吊着你。到时候,我名声不好了,可怎么嫁人?”
“没事,我名声也不好。”
我不经大脑地附和了他,“这倒也是。”
“般配!所以我们今天去扯证如何啊?”
“扯犊子吧!”打死我都不可能跟这个花心大萝卜领证。有些人只适合当朋友。
吃完晚饭,柯向宇抓着我的手腕,“走,散步。”
“我还得工作呢!”
我也不想任由柯向宇拽着我手腕,可这不是甩不脱嘛。
柯向宇把我拽到了KTV。
“我唱歌可好了。”他好自信哦。
我好捧场的,立马拍拍手,“哇哦,好期待哦!今天我是你的头号粉丝。”
柯向宇唱歌确实挺棒的,甚至不输某些歌手。不过,他出不了道,黑历史太多,不等出就塌得天崩地裂了。
他连唱四首之后,开了易拉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你也唱。”他把另一支麦递给了我。
我没扭捏,点了两首歌。很好,这里的歌和现实生活里的歌一样。
一首《好运来》。
一首《难忘今宵》。
我在唱着,柯向宇在旁边一直我草我草。
我知道我唱得还行。我没告诉柯向宇,他是第一个听我唱这两首歌的人。我通常只唱简单的口水歌,不炫技不卖弄,从众就好。
柯向宇背着我把我唱歌的视频分享在朋友圈,配的文字是:我新签的歌手,结婚的离婚的三年一小庆五年一大庆的,有需要的来找我,出场费三千一首,不议价。
我看到了,点了赞。唱得确实不赖哈哈哈。
柯向宇紧接着又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截图,配的文字是:截图为证,这小子出六千一首。
我飘了,满脑子盘算着,要是一个月能接三四个庆典啥的,这不就月入过万了吗?
柯向宇,我真的谢谢你,为我开辟新天地。
柯向宇把我送到了家门口,“进去吧。今别捯饬你那客服工作了。早点睡。”
我点了点头,不忘问他,“你朋友圈——”
我还没说完,他以为我要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赶紧先解释,“我闹着玩呢!”
我眨巴眨巴眼,“可以当真了。还想让你运作一下。”说完,我才想起来,活动越多越好,要不然没钱分给柯向宇。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不是。
“啊?啊。”柯向宇先是懵了下,反应过来后,拍着自己的胸脯,“包我身上。”
本来任唱凯今天打算去看披萨。他看到柯向宇发的视频后,顿时没了心情。
任唱凯收养了披萨,但也没完全收养。他有鼻炎,不能养披萨,便把披萨送到了朋友的宠物店寄养了。他每个月给朋友打五千块钱。
我洗完澡后,收到“披萨好吃”的好友申请。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我认识,因此我通过了TA的好友申请。
是我先跟TA聊的天。
我:你是?
披萨好吃:我分手了。
我知道了,他是任唱凯。
我立马去翻了何禾粒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设置仅三天可见。空白。
很奇怪,我的心蠢蠢欲动,或者说梁晶晶的心在蠢蠢欲动。
我晃了晃脑袋。没什么用。
爱是克制。
爱也是克制不住。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就,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披萨好吃:你也好好吃饭。
我:任唱凯。
披萨好吃:我在。
我只是想叫他的名字。
我不敢再回他了。我一边向往一边又被隐约的负罪感拉回。如此往复。
我知道作者笔下的他是怎样的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性转版。
原来真的可以不受控制地心悦一个人。或者说,作为小说里的人,我是受控制的。但作为客观存在的活生生的个体,我感受到的是情不自禁。
我默念我这条命是用来工作的。
于是,我继续守着电脑,等待系统分任务。
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柯向宇来送早饭的时候,我还没醒。
他抱起我的时候,我醒了。
我拧着眉头,“哎呦呦,我胳膊麻了。”
柯向宇没好气地说:“我再晚来一会儿,你这胳膊要废了。”
缓了好一会儿,我的胳膊才恢复正常。
“你再这样,我要跟你同居了。”柯向宇“威胁”我。
在昨晚之前,听到他这番威胁,我大概会大胆玩笑说同居就同居呗。可此刻,我想到了任唱凯,我便不敢狂言。
“以后不了。我发誓。”我乖乖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笔直地冲天。
柯向宇摸了摸我的头,“认错态度良好,奖你吃早饭。”
除了缺点,柯向宇有好多优点。我开始进行自我洗脑,说服自己去喜欢柯向宇。
我随便扒了两口蛋炒饭,便停了筷子。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指了指自己,装傻充愣,“我吗?我可是心很在焉。”
柯向宇嘶了一声,“嗯,你现在遇上的这事,钱能解决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柯向宇叹气了。“你说你天天也不出个门,还能移情别恋?我是不是得去整个形什么的。”
我心中有愧。
柯向宇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我这般残忍,只单向接受他的好,却不回报。
我沉默良久。良久之后我说:“你以后别来给我送饭了。”
柯向宇整天得意自己没有拿不下的女人,所以他当下不是不受挫的。他心想,权当是报应了,受着就受着吧,反正死不了。“饭我找别人来送。如果你已经有人送饭,告诉我一声。”
他走到门口,回头,“我挺好的。就是浪费粮食可耻。”
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怕她不开心。
柯向宇怕一不小心,与她喜欢的男人,在电梯间碰到,然后上同一层楼,给她带去尴尬与难堪。
柯向宇喝醉了,很醉。
喝酒的地方离市中心挺远,他闹着要回市中心的家里。
任唱凯不喝酒。他一喝酒,皮肤立马大面大面地红。所以和朋友的饭局上,他习惯收拾残局和充当司机。
当我看到任唱凯扶着柯向宇站在我面前时,我愣了。愣到站门口半天,没给他们让出进屋的路。
任唱凯轻咳一声,“柯向宇有点重。”
我如梦初醒,赶紧挪了脚,侧过身体。
我们两个人合力把他摔上了床。
任唱凯说柯向宇酒品是好的,醉了之后就是睡大觉。
我点了点头。
“你们同居了?”
我脑袋还晕着,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我点了头——我居然点了头。
任唱凯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开门那一刻就明白的事,偏要让她亲口承认才死心。
我眨了眨眼,拍了拍额头,“没同居,就我一个人住。”
任唱凯的眼睛亮了,刚才的失落仿佛只是一瞬幻觉。“这房子是他爸妈给他做婚房用的,地理位置好,家人看病孩子上学休闲娱乐都方便。”
婚房啊。我对柯向宇做了什么诛心之事啊!“那我得尽快搬出去。”
任唱凯“奸”计得逞。
柯向宇醒来的时候,发现她走了。
她给他留了字条:我找到新的住处了,等我安顿好再联系你。
柯向宇从来不在家里抽烟。
理智尚存,他跑进厨房,打开抽油烟机,连抽了两根烟。
说好的智者不入爱河呢!
还是上次的那房子。我在这所房子里,给任唱凯留了块披萨。
任唱凯跟我解释,“欠我家钱的人,在你第一次来这的前几天,用这房子来抵账了。粒粒她没来过。”
粒粒,是会刺到我的两个字——一是他喊得亲昵,无痕的自然的亲昵,我心生嫉妒;二是我自责,对,我是自责的。
爱与罪。
任唱凯渴望地看着我。
我被他传染,也渴望着他。
我们做了。
第二天他醒来后,意识还未彻底从睡眠中挣脱出来的时候,他摸着我的头,喊了我“粒粒”。
我咬了嘴唇。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才阻止了它们的泛滥。
我想到了很好的理由: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了,而我们只不足一月,喊错名字很正常。
“对不起。”任唱凯向我道歉。
我把头往他颈窝里拱了拱,“没关系。”——我故作大度。
他亲了我额头,“我得上班。”
任唱凯家里是开连锁超市的,开得很成功。
当初的梁晶晶攀不起,我又有什么两样。
我已经看到了结局。
可我仍咣咣撞南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依然喊了“粒粒”。
我想报复,我便喊了“柯向宇”的名字。
在一起的第二天,我们吵架了。
就冷战。
于是,好像变成了,我从一房子里搬到了另一房子里,仍旧一人。表面看上去,我是好好的一人,可心里头难受得不行。
我不睡觉的时候便守着电脑,做客服赚些生活费。
我瘦了。
门铃响了。
我懒得动,没去开门。我承认,我是不想给他开门。而且他知道密码的。
门铃响了三遍。
我权当听不见。
最后,人还是进来了。
不是任唱凯,居然是柯向宇。
几天不见,再见他,我是不知所措的,甚至有些慌乱。我现在这样子,不适合见人,太颓了,像被人扔在角落的落了灰的布娃娃。
“你怎么来了?”
柯向宇看着我,眼神里显而易见的不满。他是生气的,“你瘦了。”
“没有。”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显瘦。”
“怎么?这衣服里头带手术刀,穿上直接削肉减重?”柯向宇走过来,靠近我,摸了两下我的脸。
待他摸完,我才想起来要躲。于是,我挪了挪脚,“他不在这。”
柯向宇轻轻叹了口气,“找你的。”
那么,何禾粒也知道我和任唱凯在一起了吗?我小心翼翼地,“禾粒也知道了吗?”
“不。只有我知道。”
我松了口气。
柯向宇一把把我薅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蹭了蹭。
“我好想你。”
相比之下,我就是无情者。关于柯向宇,我想到的画面通常是他在晦暗不明的被美女环绕的包间里大口喝酒纵情放浪。在吃饭的时候,我倒是会怀念他带来的那些食物和他看着我吃饭笑意盈盈的脸。
我推开了他。
我才发现他也瘦了不少,但是我不能嘘寒问暖,我怕他误会。误会我给他希望。
“你坐。我去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