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缩在床脚的样子怪可怜的。
祁明气不打一处来,“大哥,你糊涂啊!何以至于用这么刚强的手段对爹娘?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唉,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怎么非要闹到这一步?”
“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有心上人很正常,就算她出身是不好了一点,怎么偏偏赶上这时候?”
“亏你读了那么多书,”祁明负手来回踱步,“空有一身读书气,胸腔一贯莽夫勇!”
萧宴听用手肘杵了杵他们家少爷“您要不……也说两句。”
“我支持大哥。”
他妈的还不如不开口呢!
祁明瞪着眼“老三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也说起这种混账话!”
祁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祁渊走近床边,看着床边缩成小小一团的兄长,情绪仍旧淡然:“人生一世,荒唐满言,既然两心相悦,就应该拿出男儿该有的担当和责任,你这样躲躲藏藏,难道要指望你那心上人替你解围不成?”
萧宴听一听觉得要坏菜——现在他还不知道到底是要等祁阳完成绝食求娶成功才算任务完成还是仅仅只靠那么一出戏就能完成,按照祁渊这个说法就是在撺掇他大哥和那个女子私奔啊!那不是乱了套吗?!
他直觉料想不错,感觉下一秒祁渊就要说些更过分的话时,急忙上前。
“哎哎哎哎少爷,少爷,我有个办法,您二位能不能出去一下,让我试试,啊,大公子说不定听得进。”
祁渊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松开。
“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萧宴听搓了搓手,心虚地瞟了瞟祁阳“……您就让我试试嘛。”
祁渊看着他。
他看着祁渊,点了点头。
祁渊叹了一口气。
门关上了。
萧宴听趴在门边确认两人走远了,回头对上连尘的目光。
萧宴听用气音道“——真走了。”
连尘点了点头,颓废的气质一扫而光,萧宴听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他身边,连尘布下隔音墙,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萧宴听上手摸了摸他的脸,啧啧称奇“哎你这胡子挺真的啊。”
连尘将假胡子扯了下来,抹了抹眼下乌青。
又恢复成原来那张白净的脸。
闲话也不用多说了,萧宴听直接问道“对了,你任务怎么样。”
连尘道“已经完成了,我解除了ooc权限。”
“我多一句嘴,你怎么跟那姑娘说的?”
“直说啊,我说我不喜欢她,但是可以帮她赎身,”连尘理了理衣服,“她答应帮我演一出戏。”
“那你说,我就这么开导你完了你大彻大悟会不会太假了一点?”
连尘:“?真的很假吗”
“我就一下人,能有什么舌灿莲花的本事劝动一个死心塌地的恋爱脑回心转意?”
“再说了我也不是情感大师啊,出去之后肯定有人问吧?”萧宴听拢着袖子,有点担忧“这个谎怎么圆?”
要是演的不像,被人看出来他俩串通一气就完蛋了。
连尘也是垂头丧气“是喔……”
等会儿……
萧宴听严肃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我有一个馊主意。”
连尘:“……但说无妨。”
*
片刻后,萧宴听压着一脸阴沉向外吩咐道“去将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请来。”
旁人领了命,很快就将五花大绑的姑娘带了过来。
萧宴听将她扯进了屋内,刚开始那姑娘还有点害怕,呜呜咽咽在里面哭,不过很快又安静了,又变成了祁阳惊慌失措的求饶声。
“住手!她是无辜的!不要杀她!”
“我不许你动她!!!”
听见这声,祁渊祁明两兄弟立马从远处的小亭子里出来了。
一推开门,祁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可置信道“你到底在……”
那染了半身血的少年将刀匕一扔,像是没有听到后面已经有人闯开了门。
他慢条斯理地蹲下去,和方才惊慌失措摔下床的祁阳脸对脸,笑得万分邪气。
“——祁大公子,这下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了吗?”
祁阳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我愿意!我愿意和她一刀两断,我马上就放她走!”
他扔下匕首,看了一眼流血过多脸色苍白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子,金石碰撞当啷一声,慢慢走向门口。
祁明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早该知道,他早该知道……
祁渊是个不正常的疯子,他手底下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
祁渊正正地看着萧宴听,萧宴听向他行礼,眉眼弯弯。
“少爷,我劝住他了。”
祁渊眼中亦然诧异,不过很快又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
*
不多时,萧宴听为了阻止大少爷祁阳做傻事用那女子性命威逼利诱让大少爷不得不放手的事情立马飞遍整个祁府。
没错,这种办法最有效,也最得罪人,放眼整个祁府并不是没有人想到这个办法,只是身为长辈,万万不能真的逼自己的孩子,就只能百般折腾那个女人,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况且越是这种大人物越爱惜羽毛脸面,祁府那么多年的仁慈宽厚的名声总不能因为她而成了一个笑话。
换下人去做,又没人敢动手,那是谁,是他们祁府的大少爷,将来祁府的主人,虽然他脾气好,但谁敢真的得罪他。
没人想到萧宴听真的做到了。
虽然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但祁府为了表面功夫还是斥责了他一下,罚他没了几个月的工钱,萧宴听为此心都在滴血。
祁阳这种书生,逼他是不可能的,他宁可一头撞死,逼女人也是不可能的,大家都觉得不人道。
于是他只能拿那个女子去逼祁阳,在性命和生死面前,爱算什么,恨算什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意义了。
萧宴听闷在角落嗑瓜子——他名声是搞臭了,钱也没了,大家最近一看到他就躲,怕他怕的要死要活。
除了叶瑞,叶瑞是个好人,萧宴听也不瞒着他,叶瑞急急忙忙一问他就全抖落了。
什么血啊伤啊都是骗人的,那女子自由了,大少爷不受剧情控制了,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叶瑞是个实心眼,本来听传闻就不信,这一听也没什么担忧的了。
【恭喜您达成助人为乐成就,奖励已分发,记得再接再厉哦~】
成就?还有这玩意儿?
他试着阖手,光芒乍见,手里出现了一颗……
……鸡蛋?
他闻了闻,嗅了嗅,没错是鸡蛋,熟的。
他郁卒地剥开鸡蛋壳——还行,总比瓜子顶饿。
再磕下去他都快上火了。
好想喝王老吉啊……
*
又安安然然地过了几个月,今天是萧宴听告假蜗居地的第二天。
萧宴听在黑暗中已经摸不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到底有没有到男女主见面的时候。
按照常理,最近宫里应该有一个宴会,白菱会偷偷摸摸带着他进宫,然后和女主碰上,美救英雄!
他们家少爷去了也会触发剧情——年少时被女主善良开导说出举世瞩目的名言名句后从此情根深种,宴会见面后终于弄清楚身份,并打算暗戳戳追人。
男配嘛你懂的。
可恶,萧宴听想。
要是因为在这里偷懒,错过了主线剧情他会很懊恼的!
他还没见过男女主呢淦!!!!
算了,萧宴听拍拍手倒头就睡。
有什么事睡饱了再说吧,还是睡觉最重要。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睡到昏天暗地,结果被人一拎起来。
——他们家少爷那张俊脸面无表情地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少爷我再睡会儿。”
然后他觉得他的屁股好像被人抽了一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摸男人的屁股犹如拔老虎须!不!可!原!谅!
是哪个龟孙?!萧宴听一屁股坐起来警惕地看着来人。
祁渊没想到人反应居然这么大,顿了顿,笑出声“不睡了?”
哦他们家少爷啊。
没事了继续睡。
不对
萧宴听傻眼了“……少爷我的假这么快就结束了?”
祁渊还以为他傻了,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您来干什么啊?”
“明天有个宴会,”祁渊将手从他额头收回来,“我也要出门。”
萧宴听一听那他不就正好能赶上剧情了吗?!还没乐多久,突然蔫了下来。
“算了吧少爷,我刚得罪完大公子,要是再往他眼前晃他不得扒了我的皮?”
祁渊眉毛一挑“你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萧宴听:哈哈。
“放心吧,”祁渊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耐心地像在哄人,“我跟大哥说过了,他会原谅的。”
“他若是真想扒你的皮,”祁渊漫不经心道,“我就把那女人抓回来再吓吓他。”
不是吧大哥他当初是真的闹着玩儿的啊,要是放祁渊手里那可就不是玩玩儿而已啊!
萧宴听冷汗都下了一道,连忙点头“那我还是跟您去吧。”
…………
沐浴,熏香,替他们家少爷挑衣服,挑发冠,挑饰物。
等到真正坐上去皇宫的马车,萧宴听坐在马车外高高兴兴地四处张望。
——大苑真热闹啊!不愧是安治无为了几百年的天下。
祁渊坐在马车里兴致缺缺,萧宴听转念一想也是,他们家少爷本来就不爱出门,这谁受得了,六七月大热天的还去宫里凑热闹。
萧宴听东看看西看看,进了宫更是什么都觉得稀奇,若不是祁渊叮嘱过之后要跟紧他,不然一不小心脑袋就要保不住了,才勉强压下好奇。
他们去时依旧是参加午宴,不少人都老早吃完早饭就赶进宫里了,据说是某个得宠的公主过生日,朝臣皆可带家眷来参加。
他们祁府三位公子都到了适婚年纪,说不准这就有几个合眼缘的儿媳妇能相看相看。
临近开宴,都没发生什么变故,萧宴听因为身份原因也不敢随便抬头乱看,不过有几个觉着祁府地位不低也觉得祁大人此次居然真的带那个从未露面的小儿子进宫,有些惊奇,见祁渊长相不输其他人甚至生得超出寻常人一截的俊,动了点歪心思,不住得找人说话聊天。
祁渊说话滴水不漏,在外人面前总是冷淡而礼貌,跟自家爹妈态度差不多。
结果有几个不知道是世家哪位公子哥寻了热闹也往这边凑,冲着祁渊调笑几句,又向着萧宴听伸出手,“你这随从长的不错嘛,哪里买的?床上功夫如何?”
祁渊截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折。
“咔擦——”
“啊!我的……我的手!!!我的手!!!”
萧宴听头皮一麻。
但是祁渊明显不怕。伸脚一侧勾将人绊倒又微弯膝盖正中踹了人家胸膛一下。
直中要害。
萧宴听一个围观的都觉得蛋疼。
周围没人敢劝架的,因为祁渊的性格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脑子进了水才去招惹他,这蠢货倒是好,说这等混账话,现在挨了一顿打,谁也不像站出来当枪头鸟。
此时那位公主的侍女来报,说了些体己话,两方都劝慰了一遍,既然是东道主出来劝架,祁渊不能不卖她这个面子了。
“有劳公主挂怀,”祁渊垂眸拍了拍衣袍上沾到的灰尘,恍若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他如今这一身麝蓝衣衫衬着银玉腰带,身形挺拔,风度翩翩,也化不开眼底寒芒。
“今日既是公主寿诞,希望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让公主不高兴了。”
转而,他扭过头,平静道“走吧。”
冷意却是散去不少。
萧宴听埋首称是,主仆二人就这么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