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他想
……不行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样下去他就得无穷无尽地在第一个小世界里磋磨下去直到老死?不成不成!
他来回打着转,心里直发愁,虽然他第一个任务是完成了,可这奖励也太磕碜了吧?
萧宴听两手一阖,腾得变出一手瓜子,他气愤地又嗑了一堆。
妈的为什么不是什么有用的法宝啊!
他要瓜子有什么用啊!!!
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正当萧宴听垂头丧气两眼无神时,他们家少爷直接就是一个进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萧宴听刹那间就跟火烧屁股似的站起身媚笑“少爷有什么吩咐啊?”
不行他得再过去一点不然挡不住瓜子壳。
正当他小移一步时,他们家少爷明显不打算放过他,看着瓜子壳,然后又笑了一声。
笑得萧宴听头皮发麻。
对不起少爷我知道错了不该在工作时间摸鱼。
一连串的话还没出口,少爷一个回身“跟我走。”
萧宴听拍拍手上嗑瓜子的屑,连忙跟了出来。
哈哈,他们家少爷今天心情美好,不打算计较。
他跟着少爷左拐又拐,来到大厅里,犹如雪临霜袭般仍旧是冷着脸行礼问安,和不像亲生爹妈似的父母交流了几句,就坦然落座了。
他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看小儿子一脸冷漠又闭了嘴,整个气氛整得不尴不尬,连萧宴听都习惯了。
他只是个下人,低眉顺眼地站在少爷身边没作声。
感觉他们似乎是想办家宴,大中午的一院子人来来去去不知道在忙什么,或许说,应该在准备什么。
他们家少爷很少和家人一起吃饭,面也少见,也只有过节的时候……萧宴听一拍脑袋,对啊,今天是端午节!
这就难怪了。
他用余光扫了一圈,祁府总共就一对夫妻三个孩子,如今也只有二公子的位子是空的,可他旁边那个多出来的是谁的?
萧宴听没忍住想抬头,他们家少爷就下了命令“不要乱看。”
萧宴听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察觉到了祁阳的目光,只有一瞬间,但很明显。
直到二公子姗姗来迟,身旁还跟了个红衣翩跹的姑娘,萧宴听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去接客人了。
祁府主母见她比见自己亲生的小儿子还亲热,笑着招招手“菱儿过来。”
这白菱便是祁夫人娘家亲妹妹的女儿,叫她一声姨母,这姑娘出生不凡,当年祁夫人的妹妹就嫁给了个将军,夫妻俩老来得女宠得不得了,使得她天生跋扈无法无天惯了,动辄就是得罪人。
不过看在她的家世身份和长相上,只要是没什么过分的行径,大多数被得罪了的人都选择忍气吞声。
但男主可不会因为这个就惯着她啊。
除了当初见死不救的祁府,就是白将军府最惨了啊!
而且这大小姐格外爱作死,谁拦都拦不住,到死时也没低头认错,当然她认错男主也不会放过她的。
等一下,萧宴听忽然想起来什么。
这姑娘不就是先前折磨他进牢房然后又被他们家少爷捞走的罪魁祸首吗?!
他为什么要同情她?
白菱扑进祁夫人怀里,一边撒娇一边抱怨,他们家少爷全程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喝茶。
白菱目光一转,少女天真烂漫又带了点好奇,却引不起他们家少爷半点注意。
“这就是三哥哥了?”白菱见他不理人,拎着裙摆笑着向他行礼“许久不见,三哥哥清瘦不少……”
她那明艳又年轻的脸庞明明还是那样笑,可后面的话却让萧宴听不寒而栗。
“……想必一定是这下人不合三哥哥心意,照顾人都照顾得不得当吧?”
萧宴听浑身一抖,立马跪了下去。
他们家少爷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消瘦了?”
白菱一愣。
“我好得很,”他们家少爷施舍似的看了她一眼,“劳烦小妹操心。”
白家和祁家交好,白菱年少时就很喜欢同这三个哥哥一起玩,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关系都不错。
叫她一声小妹,也合乎情理。
但年少时祁三公子几乎都是绕着她走,从来不叫她一声小妹。
爹娘待她好,姨夫姨母待她好,表兄也待她好。
……除了这个怪胎,白菱咬牙想。
她有些伤心地敛目离他远了点,“菱儿知道了。”
这时祁夫人才出来说话“好了好了,大过节的动什么气,菱儿莫怕,渊儿不是故意的,他就那个性子……”
祁渊?
萧宴听想,原来他们家少爷叫祁渊?
祁渊瞥了他一眼“滚起来。”
萧宴听连忙起身,小声道“谢谢……谢谢少爷。”
此时二公子祁明发现他那三弟敲着桌子的指尖节奏都放慢了,像是烦躁消减了些,也没那么不高兴了。
祁明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又转到了他身后的萧宴听上。
他打量萧宴听没多久,结果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直逼他的余光,就看见他那三弟眼底冷光闪烁。
祁明笑了笑,低头品茶遮掩着什么。
——这主仆俩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一顿饭吃得很快,他们家少爷那对便宜爹娘似乎突然才翻出了点愧疚,不时就要问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似乎还谈及了他的婚事,不过都被祁渊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一如往常,他并不准备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不过反观白菱却很有眼力见,每次一冷场就知道出来插科打诨,女儿家的娇憨和少女天真十成十得让人怜爱,祁母每被亲生儿子噎一句,心里有多不痛快,对白菱就有多感激。
谁知道祁母感慨着,嘴皮子快了一点,直接把“要是我也生了个女儿就好了”说了出来。
这叫什么话?
明明是他们家少爷出生时被外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造谣他是个灾祸,克亲克己,加之祁母对这个儿子当初难产差点要了她的命多有龃龉,结果这话一出更是毫不怀疑,将小小年纪的祁渊送到乡下养,养到五六岁该记事了又送回来,软禁在房间里不准出来。
结果孩子大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扒拉着一点为数不多的愧疚又对人好起来。
可那么多年的隔阂,那么多异样的眼光,那么没头没尾的解释……
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们居然真的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妖怪。
在场的人将目光悄悄放在了祁渊身上,可祁渊本人却没有听见这句话似的,优雅擦完嘴,起身行礼“我先走了,就不打扰各位用餐了。”
萧宴听又屁颠屁颠跟上他们家少爷。
他们家少爷性格是孤僻了一点,是身体差了一点。
萧宴听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居然带了两分怜悯和不忍。
何以至于被自己的亲妈说——生你不如生个女儿?
把他当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祁渊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在萧宴听震惊的目光下终于找了个角落呕吐。
那不是他的生理反应,那是他的心理反应。
他只觉得恶心。
萧宴听拍拍他的后背,掐着他的虎口安抚道“少爷深呼吸——深呼吸,来,没事儿没事儿啊,吐完就好了,没事儿,吐完就好了。”
萧宴听一个转头,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女端茶倒水来,侍女领了命令就连忙离去。
其实他并没有很大的食欲,但他在饭桌上又实在没什么事可以做,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往胃里塞东西。
等到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个空,他只能干呕,胃里一阵绞痛,全身冷汗涔涔,干净白皙的手死死抓着萧宴听。
那只手凉的吓人,也发着颤。
萧宴听将人带到了远离呕吐物的地方,用干净的布帛给他擦汗,一边哄着他喝水润喉。
“好了少爷再喝一口,欸,再喝一口。”
祁渊推开了茶盏,松开了桎梏,继续摇摇晃晃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萧宴听将东西还给侍女,胆战心惊地跟了上去,最后看不过直接绕到少爷面前将他背了起来。
态度倒是坦荡。
萧宴听本人其实也只是个少年,肩膀瘦削,祁渊的下巴搭在了他那没二两肉的肩膀上轻笑一声“……你不怕我吐你身上?”
萧宴听坦然道“怕啊。”
祁渊:“…………?”
“所以少爷你忍着点,”萧宴听苦着脸道,“马上就到了。”
好好一顿饭,又吃得不欢而散。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祁渊吐过之后觉得浑身发冷,裹紧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宴听忙前忙后。
好不容易等药好了,萧宴听一屁股坐到床边一勺子一勺子吹冷了喂给他,照顾的离奇细心。
他们家少爷也听话得出奇,平常吃个药脸冷得能杀人,可今天除却磨蹭了一点,没有一点不耐烦。
给萧宴听一种,他宁可窝在这里喝他喂的苦药,也不愿意出门和家人一起吃个饭的错觉。
他放下药碗,回身正找着蜜饯,就听他们家少爷没头没尾地说道“……出去玩。”
他将蜜饯塞进祁渊口中,耐心道“对,等病好了就出去玩。”
萧宴听浑然不知他平常那张称得上唇红齿白的容颜在灯下有多么温柔,少年气息很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什么心思都看得出来。
祁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萧宴听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像是要温柔地摸一摸他的侧脸。
结果萧宴听的手一歪,捞了捞他的被角,善解人意道“少爷不怕,我就在这儿守着。”
祁渊:“…………”
他不动声色拉起被子蒙住脸,留下萧宴听一脸懵逼。
不过他也没放心上,只当是他不舒服不想见人。
门外笃笃传来敲门声,“三弟,你还好吗?”
门外影影绰绰地有两个人影,想来是祁渊的两个兄长。
“少爷,我去开门啦?”
被子里没有动静。
于是萧宴听只能做贼心虚地开了门,又小心翼翼地关上,对着两位少爷行礼“实在不巧,二位公子明日再来吧,我们家少爷已经歇下了。”
二公子祁明笑了笑“无妨,改日再来也一样。”
明明知道来了只有闭门羹吃,还来干什么?
萧宴听心里嘀咕两句,祁阳压低声音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祁阳从袖子里掏出个什么小玩意儿,祁明也拿出个什么东西,递到萧宴听手上。
分别是一包点心,和一串糖葫芦。
“说来惭愧,”祁明苦笑一声,“即便为人兄长,我们也不知道三弟到底喜欢吃什么,这两样东西是他曾经多看过两眼的,他今日心情不好,你就……悄悄给他送进去。”
萧宴听心下一暖,笑容也真实了几分,“二位有心了,我一定把东西带给他。”
虽然爹娘不做人,但两个哥哥倒是不坏。
“对了,”祁阳又从怀里摸出个什么,放到了他手里,“这个是给你的,我看你总受伤,顺路正好买了点金疮药玉颜膏什么的。”
萧宴听眼泪汪汪——老乡!还得是你啊!
送走两位公子后,萧宴听细细阖上门,将点心包装打开,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捻起一块在被子缝晃了晃。
果不其然,他们家少爷高冷地露出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见萧宴听鸡贼的笑容。
“您尝尝?”
祁渊无动于衷“你想死?”
萧宴听雷打不动“您尝尝!”
祁渊刚啧一声,就被在床上撅着屁股的萧宴听逮住机会往他张开想骂人的嘴里一塞。
祁渊顿住。
祁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