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洛相在书房醒来,也来不及关注别的,先出门上朝去了。
几个孩子也按部就班,该去公署办公的办公,该去学院上课的上课。
谁也没注意到,今日的洛夫人比起昨天早上,要来得更安静。
下午一家人回家,洛夫人看着比洛妍他们晚回家的洛相,一张脸笑得仿佛太阳花:“夫君,昨儿的酒好喝吗?你喝了些什么酒呀?”
洛相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那刻意的别扭的笑容,下意识心里发虚,老实招认:“娘子,我就是和北定侯喝了一点梨花白,其他并没有什么!”
“哦,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洛夫人上前拉住洛相的手,笑眯眯地带着他往后院走。
洛相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跟上去,想了很久才迟疑道:“我好像没有什么瞒着娘子呀!”
两人离去,洛妍看着这对夫妻不由心虚地吞咽几下,她看向洛杉:“二哥,娘亲不会对爹爹做什么吧?”
洛杉没注意到她的奇怪之处,满眼同情地看着那对夫妻离去的方向:“爹这是做什么了?又惹娘生气了。”
“二哥!娘不会对爹做些什么吧!”洛妍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洛杉这才回神,无奈地看着洛妍道:“你觉得娘都笑得那么诡异了,她会不对爹做些什么吗?”
“姐姐,你和娘说了些什么?”洛柏仰着头自然能将洛妍的模样看得更清楚,洛妍眼里的心虚不要太明显哦!
“没什么!”洛妍猛地摇头反驳,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真的?”洛桓、洛杉和洛柏同时围着洛妍,三双眼睛都盯着她,显然这三个都是不信这件事的!
“……”
在三个人的目光下,本来就心虚的洛妍彻底扛不住:“我就是和娘说了爹去喝酒。还有,我和北定侯府之间发生的事……我哪里知道爹根本没将这件事告诉娘嘛!”
“原来是为了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洛杉听完还以为有什么惊天新闻呢!却原来是为了这么个小事,他也不在意了。
洛桓看着洛妍道:“好了,你也别心虚了,这么点小事,娘顶多骂爹几句,回去洗漱休息吧!”
洛妍眨眨眼:“爹真的不会有事吗?昨天我说完之后,娘身上散发的气息就不太妙,我还以为爹会被惩罚,可是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还以为爹不会被我连累,哪知道今天……”
洛桓安慰她:“没事的,爹娘就这样,一年总要吵两架。”
说完他们就各自离开回院子去了,洛妍见他们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自然也卸下心中的担子回房休息。
洛相此时正在屋里跪搓衣板,这里只有他和洛夫人两人。他安分地垂头跪着,手上还举着一个搓衣板,口里念念有词:“洛氏家规第一条,有任何事情,除了公务,无论大小都要告知妻子。洛氏家规第二条,江湖重情义,除非四十还无子,否则不得纳妾……”
“你说说,你违反了你们家哪条家规?”洛夫人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身为丞相的夫君,当初她能嫁给他,除了两人两情相悦,便是洛夫人娘家庄家看中了洛氏家规里的条例。不然当时上庄家提亲的,数不胜数,哪里看得上那时候还不是丞相的洛相?
“娘子,我一时真的想不起来,要不娘子直接告诉我吧!”
“想不起来就继续跪着!”
洛相沉默片刻,便乖乖继续背诵了。
……
洛妍在软榻上躺着吃奶糕时,有小丫鬟过来回禀,今日他们还是在各自院子里用午膳,洛妍闻言心里有些担心:“茵茵,你在洛家多久了呀?”
“奴婢是洛家家生子,自然是自幼就在洛家的。”茵茵在一旁为洛妍绣衣裳,闻言直接回答。
“那你有没有见过我爹娘吵架呀?”
“夫人和老爷感情很好,虽然有些时候两人会拌拌嘴,但是并不曾见过两人吵架。夫人对老爷很好,老爷也宠着夫人。”
“哦。”洛妍翻了个身,看着软榻上雕刻着的春兰秋菊发呆。
“姑娘今晚有特别想要用的菜式吗?奴婢去吩咐厨房的人准备!”
“暂时没有。按照平时的来就好。”洛妍躺着吃奶糕,还吃得挺多,这会儿其实不太饿。
傍晚,她用膳的时候,眼睛正盯着那盘新鲜催嫩的春笋,一旁茵茵自顾自地给她盛了碗蘑菇鸡汤:“姑娘,鸡汤。”
洛妍左手想要去接鸡汤,右手拿着筷子就像去夹笋子,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手上鸡汤也没拿稳,落了下来,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
乒铃乓啷!啪!啪!啪!砰!
鸡汤全撒在她身上了,碗还掉地上碎了一地,准备去夹笋子的手不小心就磕在了实木桌边缘,手下意识松开,一双筷子戳着一旁的碗一起落在地上。又碎了一个碗……
“呀!嘶……”洛妍猛地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茵茵被这突然发生的意外弄得一呆,待反应过来时连忙起来去拉洛妍的手。
“呀!”洛妍连忙甩脱她,把被烫红了的左手放在嘴边吹着,“呼!茵茵,我这个手烫红了,你找个凉点的毛巾来!”
一旁的芝芝已经取了毛巾来轻轻盖住洛妍的左手:“姑娘。”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洛妍左手被湿毛巾盖着,她便将目光落在被磕到的右手,手腕侧边已经发红,一种可到骨头产生的震颤酥麻沿着手骨往肩膀那个方向传递。
茵茵抿唇看着洛妍的一双手许久,而后连忙去取了一件衣服,回来看着洛妍身上沾了鸡汤的外衫,不由庆幸洛妍今天穿得不算薄,语气里满是自责:“姑娘,衣衫都湿了,姑娘去换一身,奴婢和芝芝一起把这儿收拾了!”
洛妍转着手腕适应了一下那阵酥麻,虽然还有些胀胀的闷痛,但是在她忍受范围内:“行!你们收拾吧!”
她往内室走去,茵茵和芝芝收拾碗筷。
等她出来时,这里又恢复整洁了,一副新的碗筷放在那儿。
洛妍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儿她的两只手都不太方便,她又不好意思让茵茵芝芝喂她,吃了两口便道:“我吃饱了,撤下去吧!你们吃了吗?如果没有,你们吃掉也可以!”
“奴婢们已经用过膳了,不过这些倒是可以分给下面的小丫鬟们。”向来寡言的芝芝道,一旁更活泼的茵茵却是安安静静的。
“那你去吧!”洛妍摆手,直接去里间躺着了。
手还有些痛,她浑身都不舒服,但是习惯性地忍着。
忽然,她听见扑通一声,是肉磕着地的声音。
“请姑娘责罚!今晚茵茵没有伺候好姑娘,还害得姑娘受伤了,请姑娘责罚!”茵茵猛地一磕头,连抬头看一眼洛妍都不敢。
“茵茵,你这是做什么呀?”洛妍连忙起身就想去扶她,“我只是不小心弄伤自己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呀?刚刚也是我自己没注意,又想接过鸡汤喝,又想去夹笋子,这才会受伤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茵茵闻言心里更加自责,她跪着不愿起身:“是奴婢没注意,直接将那么烫的鸡汤给姑娘,不然姑娘也不会没拿稳!”
“好了,你起来,我今天就是倒霉了一点,和你没什么关系的!”
洛妍再次强调,还伸手要去扶她,茵茵这才羞红着脸起身,反手扶着洛妍的胳膊把她送回软榻,而后拿过毛巾又去沾了一遍冷水,再拿回来给洛妍敷上。
洛妍看着受伤的伤,心里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一股不安从心底冒起来,她转过去看着一双眼盯着她胳膊的茵茵:“好茵茵,你去打听打听,我爹这时候怎么样了?他和娘亲用膳了吗?”
“啊?”茵茵一呆,又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出去。
洛妍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上上一回她忽然这么倒霉,是她师父外出喝酒不带钱,然后和人打了一架,只是那一次她也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上一次她莫名其妙地磕到自己的手,是她师父遇到江湖上的仇家,然后不小心被砍了一刀。
这一次这么倒霉,两只手都受伤了,不会是她爹真的被娘亲罚得很惨吧?
只是茵茵回来却说:“夫人和老爷已经和好了,奴婢正巧在花园里看见老爷夫人。”
“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吗?”洛妍惊讶地看着茵茵。
“没事呀!老爷还给夫人摘了一捧花!”茵茵回想着夫人手里一捧花笑得高兴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也高兴起来。
“哦。”洛妍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次是因为什么而倒霉,“那我哥他们还有小白呢?他们怎么样?”
“几位公子也在自己的院子里呀!没听到什么消息。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洛妍躺回软榻。
茵茵见状以为她困了,连忙入内室整理床铺。
正当洛妍就要洗漱睡下时,外面忽然来了人:“姑娘老爷夫人请您去前厅。”
“天都黑了,姑娘就要睡下了,妈妈可知道前厅是有什么事?”茵茵站在门边问。
“这个,茵茵姑娘问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
洛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下意识整理衣物,高声回复:“我很快就出来!”
茵茵闻言也转身进屋为洛妍收拾。
洛妍自己提着一盏玻璃绣球灯,跟着那老婆子走,离前厅还有些距离她就看见那边灯火通明,不由加快了速度。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男子的哭声,她疑惑地走进去,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这位是?”
那人穿着仆从的衣袍,抬头看见洛妍,三两步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洛姑娘,您有没有瞧见我家公子?他一直没回来,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他!”
“你家公子是?”洛妍快速地搜寻着这人,只是她实在也没记住这人。
“我家公子是您的未婚夫!”冬青哭出声来,也不敢去碰洛妍,只道,“今日我等公子回来等了很久,一开始只以为公子与您去街上了,后来等得天都黑了,公子还没回来,我这才担心起来。”
“我和夏枯在路上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夏枯往城外找去了,我就想着来问问洛姑娘,知不知道我家公子去哪儿了。”
洛妍心里也慌起来,她蹙紧眉头连忙道:“今天他坐的是云家的马车!没有和我们一起走!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冬青闻言忍不住担忧地哭了。
“行了!别哭了!快去找人!”她说着就想往外跑,却被一旁的洛桓一把拉住。
洛相严肃地起身道:“妍妍你别乱跑,免得到时候你也走丢了。”
“洛杉,你带几个人在城里找,洛桓你带一队人去东门外找,我带一队人北门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