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不曾诓我?”北定侯看着狐狸似的眯着眼的洛相,满心不可思议,随即他皱眉不住摇头,“不可能!夫人如何是那样的人?你若说我小儿子是个纨绔,我也信,他瞧着就不是个乖巧听话的!但你说我夫人助纣为虐,帮着他做恶事,那我是万万不能信的!”
“我倒是希望这只是我一时误会了,”洛相翻了个很是不雅的白眼儿,斜睨着北定侯,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只是你别忘了,你夫人绝不像看起来那般温柔和顺,不然你在边关这几年,她是如何守着北定侯府的?”
“你自己想想,就算我们这些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有些照顾,但男女有别,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她,她若真是柔弱不能自理,恐怕早就被你离开多年的事击垮了吧!”
北定侯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坚持:“就算我夫人不似表面看着那般柔弱和顺,她也不可能真的帮着我儿子做坏事!顶多就是被鸣儿听话孝顺的模样蒙蔽了双眼!”
洛相不再多说,他说起此事也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一下,并没有要破坏他和他夫人夫妻关系的意思,也不指望他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去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洛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来:“这是续断膏,用法写在盒子里的纸上了。你收下之后便不可以再去找我女儿还有云蕴的麻烦,毕竟你自己也知道,是你的儿子心术不正,意图对云蕴下手,这才遭受反噬。而我女儿只是第一时间选择救与她更亲近的云蕴而已。”
“你真有这东西!这可是传说中的膏药!”北定侯连忙取过那药膏,打开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来。
夫人为着鸣儿的腿都伤怀好几天了,如今总算有能让她开颜的东西了!
“这续断膏和传闻里的续断膏有差别,我事先提醒,它并不能完全将你儿子的腿治好,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毕竟隔了几天才拿到药。”洛相冷着脸道。
他其实是不想管这事的,更觉得李鸣的腿是他自作自受,可是上面那位下了令,他便不能不管。
北定侯收下膏药,这才问道:“什么后遗症?”
“日后不能跑跑跳跳,也不能剧烈运动,若是用药之后他自己造成二次骨折,那么第二次使用的时候,痊愈的可能会降低。若是骨折的次数多了,日后就真的废了。”
北定侯摩挲着玉盒边缘,沉默片刻就道:“我知道了。”说在意他也挺在意的,可要说他很在意,看起来也不像。
他膝下儿子多,不说除了李鸣还有他上头两个嫡亲的兄长,就算是边关纳了两个良妾也给他生了几个儿子,虽然这两个妾室最后因为战事死了,但是他后来又收养了几个战友的遗孤,所以他的儿子是真的多。
再加上,除了这一直养在北定侯夫人身边的李鸣,那些儿子一个个都很出色,他对这个儿子是真的不怎么在意,李鸣最大的作用还是在京中陪伴他的母亲。
“你这药,哪里来的?还有卖吗?我买!”北定侯看着洛相,眼里展露期待,虽说这种药有弊端,但是若能治好被摔断或是砍断的腿,那对于战场上的那些小兵来说,手脚能被治好怎么也比断胳膊断腿来的强!
“我家怎么可能这样珍贵的方子?要是有的话,早就开店用它赚银子了!这是二十多年前我兄长偶然得到的,也不过一小盒,光是这么点儿就是他得到的药膏里的一半。我全给你了!”
洛相心情不好,有些不乐意就这么把药膏送给北定侯,但是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反正他如今进入朝堂,一家人虽然和兄长还有联系,但是应该也用不上这续断膏。
再者,他家里还有呢!当然这话是不能告诉北定侯的。
北定侯沉默片刻,一把拍在洛相背后:“真是谢谢你了!”
洛相冷着脸没反应,北定侯拍胸脯保证:“这次我儿子腿好了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也一定不会让他去欺负你女儿和未来女婿的!”
他也知道洛相有多疼爱女儿,果不其然洛相的脸色一下子就好看许多,只是在听到他说什么未来女婿时又沉下脸。
北定侯连忙转移话题:“走!我们一起去醇酿坊喝酒吧!”
洛相犹豫片刻就点头了。这两人并排往京都最大最好的酒坊走去。
“二哥,你看那是不是爹爹和北定侯呀!”洛妍的失落消失又下定决心奋斗后,手里抱着从孙瑶瑶那里买的糕点啃起来。心中美其名曰,奋斗与她此时享用糕点并不冲突!
而且,她要奋斗,比起旁人来要容易得多,她上有丞相父亲和美人娘,下有两个哥哥帮衬,左边是师父帮忙,右边又有外公外婆宠溺,自己又身价丰厚,要奋斗很容易!要养云公子,更容易的!
洛杉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已经换下朝服的自家老爹,他身旁那人的确是北定侯。
“二哥,你看爹爹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去喝酒吗?那边好像是醇酿坊的方向。”她说着忍不住舔舔唇,话说自从她回来之后,就没有沾过酒了,因为爹娘都不允许她喝酒的,这会儿还有些想。
洛杉蹙眉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盯着洛妍:“妍妍,你怎么知道那边是醇酿坊的?”
洛妍浑身一僵,目光四处乱飘不敢与洛杉对上,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坐在洛妍对面的云蕴见此,忽然出声道:“此前我带着洛姑娘上街游玩的时候,偶然去过那边。那里酒香四溢,令人很是印象深刻。”
“嗯!对!就是这样!”洛妍猛地看向云蕴,随后有些心虚地笑着附和。
虽然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和云蕴一起去过醇酿坊,反而有一天夜里强迫茵茵带着她去过……
洛杉蹙眉看着满含歉意的云蕴,又看看一直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洛妍,叹道:“你不可以擅自喝酒的,知道吗?”
“我牢牢记着呢!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有沾酒了!”
洛杉不再追究,几人一起先是送云蕴回宁王府,随后他们几个回家。
只是他们绕了一圈都回家了,洛相还未归家。
洛妍挽着正在看书的洛夫人使劲摇她的手,忽然眼睛一亮道:“娘亲,今日我在街上看见爹爹和北定侯走在一起,他找他做什么呀?”
“自然是有正事。”
一页纸轻轻翻过,洛夫人眼皮都不抬,眼珠子都没有转向洛妍就回答。
“他们要谈什么正事,居然要去醇酿坊谈呀?”
许久,这一页书都没翻动,洛夫人慢慢抬头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戏谑,遂慢慢低下头继续翻页:“许是有什么比较难谈的公务吧!”
“哦。”洛妍应了一声,随后想起那北定侯夫人,“娘亲,你有和北定侯夫人接触过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呀?”
“她?”洛夫人一边看书,一边回想着往日遇见那北定侯夫人的场景,只是由于文官武将天然的气场不和,她甚少和那些武将夫人交谈,是以脑海里对这北定侯夫人也只有一个很是浅淡的印象,“是一个很温和宁静的女子,完全不像一位武将的夫人。”
“怎么忽然问起她了?”
洛妍这才将这些日子的事都告诉洛夫人,说完便有些忐忑地低下头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不早与我说?这么些天了,我竟然是这时候才知道北定侯夫人幼子受伤与我家女儿有关!”洛夫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但是她只知道北定侯幼子重伤,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爹爹没和您说吗?我以为他和你说过了呢!那天就是爹爹把我们从北定侯府接出来的呀!”
洛夫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极力压抑着怒气温和地对洛妍道:“你回房休息吧!”
“哦!”洛妍很是爽快地蹦蹦跳跳回房去了。
正在与北定侯在醇酿坊开怀畅饮的洛相,因为难得能免费喝酒,是以一杯接一杯地不停喝,即使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也不过是以为自己喝酒之后发汗,并不在意。
今日洛府因为一些原因,一家人没有坐在一起用膳,所以洛妍也是在自己院子里用膳的。
北定侯与洛相不知在醇酿坊喝了多少酒,两人勾肩搭背地一起走。
走到岔路口时,洛相一双眼朦胧地看着路口,随后反应许久才朝自己家方向走:“回家!回家!娘子还在等我呢!”
只是他没能走动,因为另一边北定侯也嘟囔着:“夫人!夫人!”一双腿就要往自己家走。
奈何这两个醉酒之人,身边什么侍从都没跟着不说,这会儿两个人都不记得要放开对方的事,互相拉扯着,谁也不放开谁!
“这边!回家!娘子!”
“不对!夫人……该往这边走!夫人在这边等着我呢!”
最后,两人拉扯间,居然是身为文臣的洛相更胜一筹,把北定侯一起拉扯着回了洛府。
两个人一起如烂泥一般瘫倒在洛府大门口,亏得这里是私人宅院,这会儿又是夜里,不然谁见了这两个相互依靠着的醉鬼都会觉得好笑。
洛夫人开门时,一眼看清了这两个人,她没有让人挪动他们。
“青兰,我让你备的醒酒茶呢?端过来给这两位喂下去。”
刚说完这话,她身边的青兰便捧着两大海碗醒酒茶交给一旁守着的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她们两人一组,给洛相和北定侯一人灌了一碗下肚。
“来人,送北定侯回他府上。”
已经有马车备好,两个婆子就抬着北定侯将他送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离开。
“把老爷抬回院子里吧!按着惯例,送去侧间。”洛夫人嫌弃地看了眼洛相,一手用帕子捂着鼻子先行离开了。
下人们早就习惯了洛相醉酒时的安排,十分默契地将洛相送进院落侧间,又有小厮接过青兰姑娘送来的衣服进屋给洛相换上。
明儿,一定会是十分精彩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