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招待所前台换了一个姑娘,对方热情地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就笑眯眯地盯着他们,那笑容跟许言枝从前看到自己的cp发糖时一模一样。
许言枝被瞧得不自在,进到房间仍旧感觉自己手指间还残留着闻钦的温度,她完全忘了再问闫肃弟弟的事。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在闻钦把一个玉镯戴在许言枝手上时被统统清零。
“这是……”
“这是我妈给你的,我奶奶留下来的,给儿媳妇的。”
许言枝瞪大了眼,忙要把手镯摘下来,“不行,领导这太贵重了。”
她刚要脱下来就被闻钦按着又给塞了回去,“难道你不是要和我结婚?”
“是……但是……”婚书都有了,两家长辈也都同意了,婚应该是要结的,但不是假的吗?
闻钦一边拆那几个包裹,一边说道:“我没打算离婚,还是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许言枝脑子有点懵,她听着领导这话跟表白似的,但哪有这么强势表白的,而且一点也不正式,可能真就是对婚姻不在意,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就算了。
许言枝觉得自己也可以,她点点头,“没有这意思,我就是担心你后悔。”
闻钦气得伸手在她头上揉了几下,“担心你自己吧。”
闻父闻母给她带的东西不多,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金陵,除了一些首饰衣服,给的最多的就是钱票。
接过闻钦拿给自己的一千块,许言枝有点手抖,“我必须收下?”
根据她对闻钦的了解,对方应该是不想和她推来推去的。
果然,就听闻钦道:“是聘礼,收着吧。”
这个年代一千块的聘礼啊,他们贫富差距真大。
哦,也不算,自己也有钱啊。
于是许言枝只能暗暗感叹,“叔叔阿姨可真大方,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准备点嫁妆。”
闻言闻钦抬手又要摸许言枝的头,许言枝反应迅速直接躲开了,“不许摸头。”
闻钦勾唇,若无其事收回手,“不用你准备什么,你先好好保护你自己,一切等改革开放再说吧。”
许言枝一想也是,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两人一起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等改革开放后就不一样了,那时候他们能读书能赚钱能好好过日子。
“行,你有什么困扰也一定要告诉我,我知道领导你不想让我太见外,我们在这里算是亲人,但如果你把什么都包揽了,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我希望我自己是独立的。”
闻钦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即他站直身子看向许言枝。
就在许言枝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只听他道:“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没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许言枝有点慌。
闻钦没在意,“我知道,不过等下乡,我肯定就不能事事照看着你了,得靠你自己。”
许言枝点头,等到了乡下就是她一个人的战场了。
想到这儿她还有些不得劲,好不容易有了个互相了解的人,这么快就又要分开。
“那到时候我要怎么联系你?”
闻钦想了想,“我会想办法跟你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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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金陵城万籁俱寂,仿佛只能听到偶尔的风声,要不是有黑兔陪她说话,许言枝还真会害怕。
再者黑兔有预警危险的功能,这就给了许言枝更多的安全感。
没过多久,许言枝就来到了自己找人帮忙短租的小院。
确定附近都没人,许言枝用备用钥匙打开院门,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大大小小的包裹整整齐齐地几乎摆了大半个院子,许言枝甚至来不及细看,以极快的速度把货物都运到了空间里,顾不得检查又把钥匙按之前跟人说好的藏起来迅速返回。
刚回家,就听到隔壁屋子开门的声音。
许言枝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就知道大家最近肯定睡得不怎么好,一点动静就醒了,还好没被发现。
咚地将自己跌在床上,许言枝进入空间,查看那摆在时光商店前方的一大堆物品。
有被子,有衣物,还有各种粮食蔬菜水果,跟昨天两人说好的东西都差不多,而在一个贴了纸条的箱子里是一些搪瓷缸,搪瓷盆,胶鞋等物品,这是徐仓给她的。
里边除了下乡所需要的一些必需品,还有买这些东西退回来的钱,另外徐仓还给了她一些全国通用票。
昨天许言枝给了对方一千块,让对方拣着重要的日用品给他找,最好找满一千块,没想到最后还剩了一百多,看来这个年代的物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短缺。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了这些东西在,许言枝下乡就算一时半刻不能去买东西,生活也有保障了。
手中有物资,心中便不慌。
眼看着睡不了几个小时,许言枝只是随意清点了一番,便重新躺回到了床上,没一会儿床上就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而另一边招待所里,闻钦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白日里把许言枝送回家后他就去了一趟黑市,原本只是想看看许家那批书的去处,结果那处哪里有书的影子,还无意间碰到徐仓在大量收购东西,看来对方的摊子铺得不小。
原本也只是两件小事,毕竟许家既然选择了把那些书送出去,估计也没再有取回来的念头,而徐仓既然在那些地方混,买卖东西也正常。
可不知为什么,闻钦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翌日,晴了多日的金陵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或许是天气使然,真真切切让许言枝感受到了离别的愁绪。
许家人依旧早起做早饭,但不舍的情绪几乎溢满整个屋子,压得几人都喘不过气来。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咱们赶紧补上。”许奶奶忍不住操心。
“奶奶不用担心,都准备了的,东西都在闻钦那边,昨天我们都收拾好了。”
许言枝放下筷子,认真嘱咐,“爷奶爸妈,一定要保重,现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人才对于国家来说很重要,所以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些道理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世界上所有的错误都会被修正,光明不会永远被黑暗占据,只是要身处其中才知道光明这一天需要等待多久。
他们见过太多在这个时候倒下的人,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其实经过这些天的思想建设,他们已经做好了受苦的准备,唯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就是许言枝而已。
现在看到许言枝还在安慰他们,一个个的心中都滋味莫名。
最后还是许爷爷打破了沉默,“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爷爷,我会的。”
中午的时候,闻钦打包了几个国营饭店的饭菜,来陪许家人吃了一顿饭。
许言枝没让家里人送,吃过饭就和闻钦出了门,大家此刻心中惴惴,总担心家里会影响了她,便也都没坚持。
刚踏出院门,许言枝回头便看到许母在低头抹眼泪,她鼻子也有些酸,但也没多说,只冲着几人挥了挥手便上了车。
她越是表现得恋恋不舍,家里人只会越难受,反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汽车缓缓驶出巷子,带着许言枝离开了这个她住了不到半月的家。
车子刚一转弯,许言枝便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闻钦递了一块手帕给她,许言枝沉默地接过,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她问:“你借的徐仓的车。”
“嗯,一会儿方便还。”都在车站附近,钥匙直接还给徐仓就是了。
“你知道这是他的车?”闻钦随口一问。
“看他开过。”在那天借用之前她还真不知道,但许言枝并没有多想。
然而闻钦一向细心,“可我听说他上个月才换了车,你就见过了?”
“啊,是吗,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许言枝心慌了一瞬,但完全没想到闻钦那晚会出现在路上,遂随便编了个理由。
好在闻钦也只是想说几句帮她转移话题,没再追问。
到招待所时,两人下车刚好碰到徐仓。
饶是徐仓再神经大条也猜到了许言枝的订婚对象就是面前这位闻军官,这不,对方还要送许言枝下乡,感情是真不错。
他跟两人打招呼,本想问许言枝收到货没,但抬眼却看见许言枝在冲他使眼色,想起对方说的谁也不能告诉,徐仓便什么也没问,道:“许言枝一路顺风,等到了乡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联系。”
徐仓笑起来虽然有点傻气,但却也很阳光,受他感染许言枝也笑了起来,“你这话说过很多遍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的,先走了。”
许言枝以为招待所里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收拾,便没和徐仓多,谁知一上去发现闻钦除了一个箱子就只有两个包,里面装的都是在火车上的口粮。
“这个你背着,火车上应该会遇到一起下乡的知青,从那时候起我们可能就要装作不认识了。”
“好。”许言枝认真点头,她决不能给领导的事业添麻烦。
见她答应得爽快,闻钦很怀疑她是不是真懂了自己的意思。
他有些无奈道:“但是遇到事了也可以请我帮忙,就算不认识,我们也可以认识一下,懂吗?”
“明白。”意思就是他们演成刚认识的样子,“领导你真聪明。”
闻钦一时不知道该高兴她夸自己还是该生气她又叫自己领导,忍不住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两人身高差了十多厘米,实在方便闻钦下手,等许言枝反应过来时,对方的手都已经收回去了。
“啊,领导,不是说了不能摸头吗,好几天才能洗头呢!”
两人去得早,上火车时也站在前排。
闻钦在许言枝身后一手一个箱子微微将她护着,好似把他先前说的要装不认识的话都给忘了。
然而没想到他们两人那么快上车,他们的位置居然已经被人占了。
“这里是你们谁的位置,我们能换一个吗,我朋友在这里。”靠窗的位置上,一个看起来阳光明媚的小姑娘满脸堆笑,看着两人指了指斜对面三人座的过道边。
而她的对面也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皮肤白皙,看起来身子有些弱,微微一笑颇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许言枝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人下乡真能干活吗?
她看着先前的姑娘一时有些犯难,自己的位置靠窗,她当然不想换,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她们两人看起来确实是认识的。
更重要的是,许言枝担心自己非要坐这儿会被别人误以为自己是想和闻钦坐在一起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没想到她没开口,反倒是一旁的闻钦帮她说了话。
“这位同志,不问自取是为盗,你未经同意就占别人的位置是不礼貌的。”他说话的声音难得的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讨喜,许言枝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闻钦并没有因为女同志脸红而停下,继续道:“还有,如果你想和对面这位女同志坐在一起,就应该换她身边的位置,而不是占了别人靠窗的位置。”
闻钦声音不小,他一说,周围的人就都看了过来。
这下那姑娘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起身愤愤回自己位置去了,而那眼神却如有实质一般地黏在两人的身上,让许言枝很不舒服。
闻钦像是没发觉,将行礼都摆放好,先让许言枝坐在了靠车窗的位置,自己才坐到了她的旁边。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同志从过道中走过来,众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男同志容貌清丽五官端正,放在后世来说妥妥的就是小鲜肉一个,他这样的容貌,就连许言枝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手中拿了一个水壶,里面大概是盛的热水,回到座位便小声道:“丽丽,喝点水吧。”
丽丽正是许言枝对面的柔弱姑娘,她拿出自己的杯子接了一些,含羞带怯,“多谢圆柏哥。”
闻言许言枝眉头一蹙,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的名字她在哪儿听过。
丽丽,圆柏哥。
老天,许言枝下意识扭头看向刚才那被闻钦赶走的女同志,那女同志眉头紧蹙,面色苍白,仿佛十分痛苦。
如果她想得没错,那女同志马上就要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