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枝两人回到许家已经一点多,许家人还没吃饭,家中气氛颇为怪异。
“小闻来了,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许父招呼闻钦坐下,面上似乎还隐隐带着些怒意。
闻钦和许言枝对视一眼,道:“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事我也让人盯着了,我们买的后天下午的火车票。”
“好,好。”许父听到事情都办妥,眉头这才松开了些。
许言枝见状问道:“爸,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旁边许爷爷冷哼一声,气吼吼道:“刚才闫家人来过了。”
此话一出,许言枝和闻钦齐齐皱起眉头,“他们来干什么?”
“闫肃来提亲。”许父说完看了闻钦一眼。
许言枝也看过去,她有些好笑道:“提亲?没搞错吧?”
许爷爷脸色难看至极,“你闫爷爷多好一个人,怎么就有这样的儿孙?”老爷子原以为闫父就已经不像话了,没想到这闫肃更甚。
他知道闫家还有个名声好的小儿子,但大儿子没结婚,没轮上小儿子也正常,谁能想到这刚回来的大儿子是这么个人。
“幸亏你遇上了小闻,我们也能放心了。”许爷爷再次叹息。
这话就有点讨好的意味了。
他们实在是怕了,怕遇人不淑引狼入室,虽然那闫家小子说的话不中听,可到底让许家人心里产生了点怀疑。他们实在不知道闻家能看上许家什么。
闻家的人真的能允许他们如此优秀的后辈娶一个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吗?
权势越高就越是在乎这些。
可是他们一看到闻钦,怀疑的话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他好似很坚定,瞧着也像是个稳重的。
许家人的表现闻钦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多说。
等他离开,许家人才围着许言枝担忧询问。
听了他们的顾虑,许言枝哭笑不得,“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该不会是闫肃说的吧?”
众人沉默。
“还真是他说的,你们就任由他们来我们家胡说八道?”
许言枝有些气愤,什么人啊,怎么那么爱找存在感,不能嫁闻家,能嫁闫家?想得倒是挺美。
“那也没有,爷爷把人打出去了,我们就是担心你。”
闻言许言枝乐了,竖起大拇指笑道:“我爷爷可真厉害,不用担心,闻钦人真的挺不错的,我们聊得也很投缘。”
许言枝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证明闻钦的靠谱,只能尽力解释。
“你们想啊,要是他真是只看上了我的长相,那不是应该早点把我娶到手吗,到时候结婚证一藏,再去做任务也没人能发现,而且他从来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过。”
他领导什么美人没见过,就她知道的,以前公司市场部就好几个女的对他有过那心思,可他都无动于衷,人家一直专注事业呢。
“这就好,家里给你的那些钱,你一定要好好收着,切莫傻傻的全拿出来,以后就算你们两个闹掰了,也好有个傍身钱。”
老爷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他是对这门婚事多没信心,许言枝又是好一顿劝说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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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黑风高。
金陵城西一偏僻巷子内。
某个小院门口挂了一盏自制的精美灯笼,随着晚风,灯笼带出的光影闪烁,与旧巷子稍显违和。
天色黑尽,一个黑影闪到此处敲了敲院门。
房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女人将人迎进去,顺手把门口的灯笼取了下来。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门被一脚踹开,一群人乌泱泱闯进去。
很快巷子里其他院子也燃起了灯,四处闹作一团。
“怎么回事?哪家出事了?”
“还能是哪家,就里头那家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不是说上头有人吗,这也能被抓?”
“她说的话你也信?”
许多人不敢出院门,要么搭了个凳子扒在墙头往外看,要不躲在门后佘开门缝往外看。
只见那户院子外一排排自行车,旁边还有个戴红袖标的男人在门口守着,不多时院子里头传来打砸哭喊声。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天都快亮了,众人才见一群人从里头拉出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来。
男人长得倒是高大周正,可此刻耷拉个脸,众人只能看到他身上还流着血,被打得不轻,显然不是他们这巷子里的人。
而那女人也像只死狗一样被拖着往巷子外走去。
没一会儿,巷子里重归安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是众人都知道,那院子门口估计再也不会亮起好看的灯笼了。
可对于那种道德败坏的人没人会觉得惋惜,巴不得上去啐上一口才好。
这金陵城内每天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每天都有人遭殃,这些遭殃的人有好有坏,无一例外都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言枝拎着早饭路过这巷子口,恰巧听了两耳朵。
据说这巷子里有个女人是做皮肉生意的,因着上头有人,所以平常非常嚣张,自己在外面拉生意就算了,还勾引巷子里的男人。
巷子里众人对她都是深恶痛绝。
许言枝往巷子里望了望,并没有把这些人的闲话放在心上。
她绕了一圈找到了徐仓家里。
徐仓来开门时头顶头发翘起一撮,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你等我一下。”他将门砰地关上,那呆愣样子把许言枝给逗乐了。
许言枝蹲在门口,看那树下搬家的蚂蚁,蚂蚁排列整齐,往墙角爬去。
没一会儿院门打开,徐仓叫她,“许言枝,吃饭没?”
他话问出口才发现许言枝手里还拎着包子,“怎么这么早?”他问。
许言枝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边走边说。”跟徐仓确定了他准备的那些东西,她道:“太少了,尽可能地多准备一些。”说着许言枝取出一个小包递给他。
徐仓接过,往里一看,眼睛都瞪圆了,里面竟然全是大团结。
“你照着这个预算买,要日常能用到的。”
徐仓愣愣,半晌问:“哪里收货?”
“我现在带你去,钥匙你拿着,把货送到后锁门把钥匙丢进院子里就行了。”为了攒些物资,许言枝特地高价租了一个城边的院子。
找到地方徐仓没有多问,这样的取货方式在他们这一行实在是太常见了。
而且他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问太多。
许言枝倒是多解释了两句,“你也知道我去乡下肯定会需要钱,所以麻烦你尽可能地多给我挪点货,日后有机会一定回报你这恩情。”
徐仓笑了,“说什么恩情,都是同学,下乡保重,注意安全,早点回去收拾吧,这儿交给我,明天天亮前你们来取货。”
许言枝再次道谢,便和他分开了。
回到家中,没想到闻钦也在,见她进来,他微微一笑。
许言枝颔首,发现家中众人也是一改昨日阴霾,心情格外不错,一看就是有好事。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许爷爷冲她招招手,许言枝乖巧地走到他身边,就见老爷子手中拿着一张红色的纸,上面写着的是她和闻钦的婚书,是闻老爷子亲手写的。
许言枝抬眼看向闻钦,面露诧异。
“之前跟爷爷说的时候,爷爷就写了婚书寄过来了,只是路上耽搁了几天,我奶奶和爸妈也给你带了东西,晚点你跟我去招待所看看吧。”
许言枝没有拒绝,感觉对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两人刚走出巷子,前面突然蹿出一个人来,吓了许言枝一大跳。
闻钦下意识伸手将人护在身后才看清楚了面前的男人。
又是闫肃。
这人还挺阴魂不散。
“许言枝,我跟你谈谈。”
昨天回家之后,父亲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他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闫肃知道,在父亲眼里,他弟比他聪明比他优秀,所以知道许家想把闺女嫁到闫家来,父亲二话不说就指定了他。
但他敢肯定,他前脚和这女人结婚,他那个父亲后脚就能登报和他断绝关系不让他影响闫家影响他弟的前途。
父亲总是说他没用,就连联系不上他弟都能怪到他头上。
自己父亲历来如此,可他不明白,这女人凭什么看不上他,凭什么说他没有能力,肯定就是因为闻钦的家庭背景,他偏不让他们如愿。
闫肃本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刚到这儿就遇到两人,他眼底闪过狠厉的光。
“别去!”许言枝还没开口,闫肃伸手又把她往后带了带。
“我才不去,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许言枝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地死缠烂打,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怕了?”闫肃激她。
他这态度还真让许言枝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话当着闻钦的面不能说要单独和她说,莫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她笑道:“是啊,我怕了,但现在有闻大哥在我才不怕,你想做什么,你什么也做不了。”
闻言闻钦拧着的眉头微微松了些,冷漠地看着闫肃在他们两人面前蹦跶。
“他?”闫肃哈哈笑了两声,“你只看到闻钦家里条件好,有没有想过他家的人要是知道你是因为要下放才嫁给他,他家里人会怎么对你?”
许言枝看他这发疯模样,多少猜出点对方的心思。
其实这样的人多得是,许言枝猜他多半是心比天高,但不论家世还是能力都比不上闻钦,所以什么都想和闻钦比上一比,若是其他的也就算了,偏偏自己是先介绍给他的最后却要嫁给闻钦所以他破防了。
许言枝笑道:“谁说我是因为要下放才嫁给他的,闻大哥长得这么俊俏,有前途有能力,我对他一见钟情,现在爱他爱的要死,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就算是闻大哥的家人也不行。”
“是吧,闻大哥?”
当着外人的面,许言枝反倒没了单独跟闻钦待在一起的那种局促,她拉住闻钦的手,仰头与他对视。
闻钦笑了,面上那股子冷意瞬间消散。
知道他在演戏,但许言枝的心还是跟着跳了跳。
她立马转开视线,“你还不知道吧,闻大哥的爷爷还亲自写了婚书让人捎过来。”
末了,她气死人不偿命地催促,“闻大哥,不是要去看叔叔阿姨寄来的东西,我们别在这儿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了。”
闻钦被她拉着往前,等路过被气傻了的闫肃身边,他停下脚步,脸上笑意更浓。
“听说今早那烟家巷抓了一对乱搞男女关系的人,男人身材高大,左眼下有颗痣,或许是你认识的人,去看看吧。”
听到这儿闫肃抬头惊恐地看向闻钦,闻钦依旧面目含笑,相当和善。
闫肃顾不得与他们为难,飞奔着就跑了。
“那事儿我也听说了,跟他有关系吗,被戴绿帽子了?”那也太惨了,许言枝感觉自己吃到了大瓜,都没注意自己还牵着闻钦的手。
闻钦也故作不知,“你想哪里去了,那人是他弟弟,现在乱搞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会影响他,而且不会比你们家的事可能给他带去的影响小。”
许言枝轻嗤,“我可算见识了,什么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看他真不像个什么好的,你说他既然知道闻家情况,为什么还敢当着你的面挑衅?”
脑子缺根筋吗?
“因为他料定我不会借家里的势打击他,也不会因为这些私事在公事上与他为难。”从前的闻钦就不是爱多话的性格,跟闫肃也不过泛泛之交,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他甚至也能接受闫肃的称兄道弟。
可现在的闻钦不能接受,他淡声道:“对付他也用不着那些。”
许言枝感觉说这话的领导有点在公司时的气势了,她猜测,“这事该不会是你告发的吧?”
说这话时两人正好要穿过马路,许言枝后知后觉自己还和领导牵着手,她下意识抽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