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赵福才的脸色越来越沉,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何之衡,示意他赶紧回话。
而何之衡显然也很慌张,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到底怎么回事?”赵福才猛地一拍桌,震得何之衡一家三口抖了抖身子。
何之衡一咬牙,还是说了:“福才叔,事情是这样的,昨晚十一点左右,我去了后山,在那儿遇到傅骁。他一看到我就用麻袋套我的脑袋,对我拳打脚踢,直到我晕过去,他都没停手。”
“后山?”赵福才皱起眉,“大晚上的,你去后山做什么?”
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因为他想起了一年前,傅骁与沈添禾在后山偷偷见面被全村人撞见的那件事。
潜意识里,他觉得何之衡半夜去后山,目的也不单纯。
何之衡没想到赵福才会问得这么细,来告状之前根本就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
在赵福才的逼视下,他支支吾吾道:“我是晚上睡不着,就去外面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后山去了。”
这个理由简直是过于荒谬。
不说赵福才信不信,就连何军林和郑英兰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赵福才果然露出讽刺的笑,“那就奇怪了,你是临时起意出去走走,傅骁怎么知道你出门了,而且是去了后山?”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去了后山,可能是他昨晚也出门了,碰巧看到了我。”何之衡硬着头皮解释。
“既然如此,那就把傅骁也叫过来问问。”赵福才让自家小儿子赵怀平去一趟傅家,把傅骁喊过来。
赵怀平去了傅家,转告了赵福才的话。
临走之前,他还挤眉弄眼地问:“骁哥,你真的把何之衡揍了一顿啊?”
傅骁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赵怀平已经习惯了傅骁冷冰冰的态度,也不介意,脸上还是笑嘻嘻的:“那小子早该被揍了,平时装得人模狗样,我家米缸都没他能装。现在被打了一顿,他应该就老实了。”
沈添禾从屋里出来,碰巧听到这话,心说你还是不够了解何之衡,他心眼子多得很,不可能老实。
不过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毕竟以前她与何之衡的关系有些微妙,现在说这些,显得她很了解何之衡,恐怕又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出什么事了?”她故作不知情地问了一句。
赵怀平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何之衡找我爸告状,说骁哥昨晚套麻袋揍了他一顿。我爸让骁哥也过去一趟,想问问情况。”
沈添禾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也一起去吧,我知道昨晚傅骁在做什么。”
*
傅骁一露面,何之衡就愤恨地盯着他,恨不得生出利喙,将他的心脏啄烂。
郑英兰则是猛地扑过去,紧紧地攥住傅骁的手腕,质问道:“傅骁,我这个婶婶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把之衡打成这样?他是你血脉相亲的堂弟啊!”
看到站在傅骁身旁的沈添禾,她又说:“我知道,你可能因为你的媳妇不喜欢你而喜欢之衡感到不满,可是之衡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她,一直都是她没脸没皮地纠缠之衡。你就算是要泄愤,也不能牵连无辜的人吧?”
沈添禾:“……”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傅骁还没说话,沈添禾就站出来,指着郑英兰,毫不客气地回击:“这位大婶,你就算是年龄大了脑子转得慢,但你的耳朵总没有聋吧?我早就说过,我会把钱和票借给你儿子,是因为看他可怜。你非要认为我喜欢你儿子,那我只能建议你打一盆水,照照你自己和你儿子的脸。”
“噗嗤——”
赵怀平没忍住笑出声,但下一秒就在自家老爸的注视下收起了笑容。
郑英兰脸色铁青,“你这个小贱人,明明是你不要脸!溪桥村和云露村的人,谁不知道你缠着我儿子那么多年?”
“二婶,注意你的言辞。”傅骁将沈添禾护在身后,沉声道,“添禾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他并没有大发雷霆,甚至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后的何之衡。
郑英兰心里怒气冲天,却没敢表现出来,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杵在原地。
傅骁明摆着拿何之衡威胁她,她哪敢再说什么?
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是让她在何家直起腰杆说话的底气,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公公婆婆为什么偏向她?还不是因为她的儿子姓何,是何家传宗接代的希望。
不像傅骁三兄妹,虽说是何家血脉,但他们随母姓,导致两位老人一直都不喜欢他们三个。
赵福才拍了下桌子,将话题拉回来:“傅骁,我让你过来,主要是了解一下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面对赵福才,傅骁的态度变得十分恭敬,“福才叔,我昨晚吃过饭后没有出门,在家睡觉。”
何之衡激动地大叫:“你撒谎!”
何之衡小时候就被傅骁打过,自然知道傅骁打人会下狠手。
昨晚打他的人,明显也是把他往死里打。
傅骁被他这样大声指控,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仍旧神情淡淡地立在原地。
沈添禾则是饶有兴味地反问:“你怎么如此确定昨晚打你的人就是我们家傅骁?”
“那还用想么?整个溪桥村,除了傅骁之外,谁还能把我打成这样?况且,他十年前就是用这样的手法打我!”何之衡不假思索道。
“照这么说,你是挨打也挨出经验了?”
沈添禾脸上笑容明媚,可何之衡却感觉到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他黑着脸强调:“傅骁昨晚套麻袋打我这件事,我必须要追究到底。福才叔,这种破坏团结的行为,您不会包庇吧?”
这下,轮到赵福才黑脸了。
他担任溪桥村的村长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公平公正地办事,连自家亲儿子都没有包庇过。
村里谁不夸他为人刚正,堪比包青天再世。
也就何家这些人,经常闹事,还回回质疑他处理事情不够公平。
沈添禾趁此机会,立即反驳:“你诬告我们家傅骁也就算了,凭什么说福才叔徇私?而且傅骁昨晚就没出过家门,一直在家里睡觉。你说他打了你,还请你拿出证据。”
毕竟是做过销售的人,她这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还真把一屋子人都给唬住了。
赵福才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何之衡,你张口闭口就是傅骁昨晚打了你,可你也没拿出确凿的证据。别说是我了,就是让公安同志来处理,也不会仅凭你一句话就把人抓走。”
“不是这样的!”何之衡腾地站起来,指着沈添禾与傅骁,“福才叔,她和傅骁是夫妻,肯定会帮着傅骁说谎!”
赵福才面无表情:“那就请你拿出证据,证明昨晚打你的人就是傅骁。拿不出证据还胡搅蛮缠,我就把你送去农场改造!”
何之衡脸色瞬变,他知道赵福才向来说一不二,说要把他送去农场,肯定会说到做到。
“福才哥,你怎么能这样处理!”郑英兰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之衡挨了一顿打,你不把打他的人送去农场,还要把他这个受了伤害的人送去改造,我的儿真是命苦啊!”
赵福才没有被她带偏,“那也不是他随意诬陷别人的理由。”
“赵叔,这件事,傅骁也不一定是无辜的人。”
倏然,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屋里的人侧头往外看,只见穿着蓝色衣裳,梳着麻花辫的林阮款款而来。
“林知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福才问道。
林阮对他笑了笑,转而走到沈添禾面前,柔柔道:“沈同志,我知道你对之衡哥怀恨在心,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帮着傅骁作伪证呀!”
“呵呵……”沈添禾都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林知青,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在作伪证?”
林阮胸有成竹地分析:“昨天下午,之翔与你的小叔子小姑子发生了一点摩擦,晚上之衡哥就被打了,你的丈夫有充足分的作案动机。”
不愧是原著的女主,连“作案动机”这个词都知道。
沈添禾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面上却露出不认同的神色,“既然是何之翔与朝彦朝希发生了摩擦,那挨打的人也应该是何之翔才对。林知青,你的推断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林阮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添禾打断:“上工时间要到了,我家傅骁没空在这儿跟你们掰扯。谁主张谁举证,你们想告他,就带上证据再来。”
闻言,林阮脸上的笑容差点裂开。
沈添禾居然好意思说上工时间,她嫁到溪桥村之后,就没上过一天工!
赵福才也顺着沈添禾的话说:“添禾说得没错,谁主张谁举证,不能为了你们之间的矛盾耽误整个集体的进度。”
何之衡低垂着头,整个人都蔫蔫的。一大早跑来告状,不仅没把傅骁怎么着,自己还被警告了一顿。
郑英兰憋了一肚子火,她敢用脖子上的脑袋保证,昨晚打她儿子的人就是傅骁!
可她拿不出证据。
后山的脚印已经被人清理了,也没有证人看到她儿子被打的那一幕。
只要傅骁死咬着不承认,她就没办法把这个罪名安在他身上。
离开之前,沈添禾看着何之衡,慢悠悠道:“何之衡,有没有可能是你得罪的人太多,说不准是谁趁着天黑把你打了一顿。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招惹了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