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轮当空,庭下如积水空明。
婆娑树影间,湖水映衬着硕大的圆月,波纹荡漾,雅致非凡。
高元修举着酒杯,看着趴在桌上的宁卿尘不屑地哼了声,“君子大丈夫,酒量却差得出奇!”
郝兆兴却抱着酒壶,醉醺醺地道:“君子如菊,喝茶便可。”
刘清吾平日甚少饮酒,今日喝得也不多,此时还能保持清醒,便道:“高兄海量。”
高元修摆了摆手,蹙着眉道:“陛下才是真海量,怎么嫡子却喝不了酒?”
宁卿尘侧脸趴在桌子上,一只手还搭在酒杯上,阖着眸一动不动。
刚安顿好的言韵的池怀夕看着情况就暗道不好,但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规规矩矩地弯腰道:“义父,刘大人、郝大人,我还有急事需要赶回虞城县。”
下来这一路上没看到蒋春英,想来是回衙门搬救星去了。
“今日你们怎么跑到土匪窝里去了?”高元修蹙着眉问。
池怀夕微微敛眸,避开了他的视线,两手交握在背后,手指不断互相摩挲。
“罢了罢了,只是现在夜已深,天黑路滑,又有积雪,你孤身一人怕是回不去。”
“无妨,来时我们已经将路摸清楚了,待会我会派人来接诸位。”
听闻此话,高元修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道:“你在山上做了什么?”
池怀夕抿抿唇,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朝宁卿尘抬抬下巴,“今日在山上之时,他为了护我,直接杀了仙泽十八寨的二当家。”
闻言,高元修舒缓了脸色,身子也放松下来,睨了一眼趴着的宁卿尘,道:“还算是有本事。”
刘清吾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不知你我当时的决定是否正确。”
“唉——”
刘清吾也未曾想到自己还没拜访苍将军,就在高家见到了宁卿尘,沉默着抬眸看向池怀夕,道:“彼时高兄被贬岭南,朝中动荡,万般无奈下你爹娘将你托付与我,如今你因七皇子被远贬柳州郡,是我对不住他们——好在人没事,那便够了。”
池怀夕敛敛眸,并未曾张口。
刘清吾继续道:“然朝中动荡,不安至今,你我同朝为官定无法置身事外。但本官给你个选择,辞官归隐,剿匪立功。”
万籁寂静,池怀夕甚至能听见耳边的每缕风刮过的声音,半晌她缓缓道:“剿匪一事,不是我自己的事。”
她的确是想剿匪,拔了这数十年的匪乱,随后再借机宣传,既然如此,怎样的说法,她已经不在意了,更何况她确实答应了要替父报仇。
就算是占了原身身体的报答吧。
池怀夕微微躬身,道:“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如若再如此鲁莽,怕是会起反效果。”
“自然。”
“那,我即刻启程回虞城县。”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我陪她回去吧。”众人循声望去,见宁卿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眸光还是浑浊,酒意未散,只是起身走路都很稳当。
如此,池怀夕便道:“告辞。”
*
长夜漫漫,积云缓缓地飘在上空,偶尔遮云蔽月,徒留满地碎银。
池怀夕看宁卿尘走在自己身后,虽然稳,但是慢。
“不若你还是回去多歇歇?”
宁卿尘摇摇头,沉默着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身旁。
他要比她高不少,池怀夕看他需要仰头,如此她便收回视线望向前路。
“听赵雄离开济良峰的时候说的话,想来是真的和温七娘有矛盾,既然有矛盾的话,何至于为了他大动干戈?”
“有矛盾是一回事,进寨子杀人又是一回事。”
池怀夕微微敛眸,闷声道:“也是,就像银龙杀了李勇一般。挑战的是权威。”
“你讨厌李勇?”
“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在我知道他是地主员外的走狗之前,确实重用过他。”
宁卿尘嗯了声,重新又回归寂静。
二人走得急,在上来的山路口没看见马车,就知道蒋春英十有**是回去搬救兵了。
若是官府也就罢,无论如何她也搬不到兵,可是她手上还有宁卿尘当石头般随手扔给她的金羽令。
金羽令能召得动宁卿尘的属下,到时候两败俱伤可就不好玩了。
正好路过一户人家,这户人家还养着马,虽然只有一匹,但有一人能提前赶回去也行。
池怀夕便径直上前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
这户人家睡得似乎不沉,很快便点起了灯。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见到他们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们,道:“你、你们是何人啊?”
“老伯,我这里有一贯钱,能不能借这匹马一用?”
老伯赶忙摆摆手,道:“不成不成。”
说着,就要关门。
宁卿尘眼疾手快地挡住门,池怀夕便借机继续道:“那一锭银?”
老伯很明显地动摇了,但却又道:“不成,这荒郊野岭,你们孤男寡女怕不是什么妖怪——大仙还是赶紧走吧!”
闻言,池怀夕连忙从腰间取出了令牌,道:“我是虞城县县令,此为令牌——我们刚刚是在执行公务,现在赶时间,借用一下你的马,这一锭银权当报酬。”
看到令牌,老伯连忙道:“原来是池县令——”
马厩里只有一匹马,老伯絮絮叨叨地道:“这匹马也跟着我许多年了,所谓老马识途……”
池怀夕拉了拉宁卿尘道:“你先回去。”
“不行,我就是来保护你的,忘了?”宁卿尘牵着马绳道,“你先回去。”
池怀夕:“……”
她抿着唇站到马旁边,本想着骑马应该不难,但却连上马都是问题。
无奈,她扬眸看向宁卿尘。
宁卿尘没有犹豫,一脚踩上脚蹬,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后朝她伸出手道:“事出紧急,县令请吧。”
池怀夕踩着凳子搭上他的手,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腰间一紧,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马上。
“抓紧。”
她下意识抓紧了缰绳,整个人都被圈在宁卿尘怀里,但他却很注意,尽量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骑着马速度瞬间快了不少,但碍于积雪,并没有全速往虞城县赶。
而池怀夕也冷着脸,半垂着头咬牙坚持。
无他,这骑马虽快,难受也是真难受。
月色空明,蒋春英咬着牙在城墙踱步。
守城的将士见她着急,便好奇地道:“你到底在急什么?”
她张张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说出池县令现在生死不明,那才叫真的出事。
一阵马蹄声突然打破沉寂,蒋春英连忙爬到城墙边,但夜色深沉实在看不清。
她连忙跑下城墙,候在城门边。
“大人,您没事吧?”
见到池怀夕,她先松了口气,但见池怀夕苍白着脸,骤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道:“可是在仙泽山上出了什么事?”
“嗯。”说完,她看向轻松下马的宁卿尘,才朝蒋春英道,“搭把手。”
这骑马确实累,而且这匹马的马鞍质量极其一般,一路跑下来,她额上甚至落了汗。
吩咐将士拉走这匹马,明日给人送回去之后,池怀夕站在原地稍稍缓了下,道:“仙泽山上,我们杀了二当家,顺便救了个姑娘。”
“啊?”蒋春英瞪大眸子,“不是去勘察的吗?”
池怀夕抬手掩在唇前轻咳了声,“事出有因,现在该想的是事已至此该如何弥补。”
“趁着夜色,你带几名衙役去高家,将人都接过来。”
闻言,蒋春英点点头,正欲出发,池怀夕又赶忙喊住她,要回了金羽令。
将金羽令还给宁卿尘,她舔舔干涩的嘴唇,
仙泽十八寨若是想对高家村下手,那便早就下手了,现在高家村还完好地存在于山脚下,定是有它的理由。
池怀夕抬手抚在额上,今夜风一吹,她好像隐隐又有些发热。
“怎么?”
“无碍,”池怀夕眼眸雾气氤氲,张嘴便呼出了一口热气,“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将我引荐给苍将军?”
宁卿尘点首,“自然,只是——罢了,待到明日,你和刘大人一同前往即可。”
池怀夕喉间发痒,忍不住闷咳一声,道:“多谢。”
“我送你回去吧。”
*
次日大早,池怀夕虽然仍是觉得头昏,但此刻已经好了许多,没想到昨夜宁卿尘给她的药这么管用。
用过早饭之后,她又将药囫囵吞下后,便边处理昨日堆挤的公务,边等宁卿尘。
昨日她去仙泽十八寨的消息只有蒋春英和宁卿尘知道,所以等方成玉来的时候,一脸不爽地看着她。
但碍于尊卑有别,她仍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再抬眸时就没有了那点不爽,道:“池县令,昨日卫太守派人传来密函,还有于员外似是对新税法有所动摇,我怕他后悔,便自己去了。”
闻言池怀夕抬眸瞥了眼她,道:“无妨,本官让你做此事,定然信得过你。”
“谢大人——”
眼下方成玉处理起这些事来愈发顺手,再加上她有个临济县的县令父亲,想来只要她离开,那虞城县县令之位就是她的了。
总归她在这个位置也做不久了,让她提前感受一番也无妨。
宁卿尘来时,池怀夕刚刚好加急处理完要紧的公务,剩下的处理不完了,就让林恩有拿给方成玉。
她刚出门就见高元修和刘清吾正等着自己。
刘清吾换上了官袍,本就圆润的身材撑起绫罗绸缎,在阳光下反光,还稍稍有些刺眼。
与他相比起来,高元修算得上是消瘦了。
“义父、刘刺史。”池怀夕躬身行了官礼,在抬眸时高元修已经跑了老远。
高元修只是出来瞧瞧,另外三人便踱步往外走。
刘清吾笑眯眯地提醒道:“苍将军是国之栋梁,只是性格颇为别扭,还与泽楷兄有些小矛盾,不过你无须在意,他还是欣赏泽楷兄的。”
“好。”
苍晁慈从军数十年,立战功无数,回京三年之后又请命驻守边关。
这其中的门道还有他的女儿,也就是先皇后薨后,碍于大势所趋,不得以请命离京。
顺路还带上了宁卿尘。
也就是因为皇帝任他离开,从那时起太子不受宠的消息便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国,又因七皇子生母被立为皇后,从那时起就开始流传太子迟早被废的传言。
一传就传了十几年。
池怀夕撩眸看了眼宁卿尘,见他面上无疑,也没有多说,而是轻轻阖眸靠着马车歇息。
许是以为她睡着了,刘清吾突然道:“陛下还是忧心殿下的,这次下官来这虞城县之所以是下官,也只能下官的原因便是如此。”
“嗯。”他语调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殿下,您已然加冠,若是一直执意留在柳州郡,怕是会伤了陛下的心。”
“哦,”宁卿尘手动了下,语气里带了点笑意,“夫子,我觉得我不回去,才不会伤了陛下的心。”
“何出此言?殿下……”刘清吾顿了一下,“殿下怕是在外听了什么流言蜚语,可现在陛下顶住压力,并没有废您的储君之位不就是他的的态度吗?”
宁卿尘撑着下巴,手肘搭在桌面上,道:“储君位而已。莫说这么个小小的储君之位,哪怕是生杀予夺,也不过陛下的一念之间。如您所见我现下也没什么远大的抱负。”
刘清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陛下,怀夕尚且年幼便失去双亲,成年后又因得罪七皇子贬谪虞城县,她尚且未说放弃——您又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马车咯到什么东西致使车身摇晃了下,池怀夕没有准备,整个人都扑到了桌面上。
“……”
装不下去了。
池怀夕缓缓从桌子上起身,问:“到哪了?”
宁卿尘撩起窗帘往外看了眼,“还有一会儿。”
“哦……”池怀夕眼角泛着红晕,一副还没睡醒的表情,百无聊赖地在桌面摩挲着。
她头确实还昏沉着,连信息都懒得整理,任脑子里的想法一团乱麻地纠缠在一起。
她坐好后,刘清吾也不再多言,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
苍府,朱红的大门紧闭。
池怀夕刚下车,就看见了另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一旁,从车上下来的正是熟人苍玘。
苍玘看到她,连扶着她的夫君也不要了,甩开他就提着裙子跨上了台阶,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旋即,她看到了一旁的宁卿尘,“是你带她来的?”
池怀夕一直不清楚为何她会如此针对自己,此刻既然来的是她家,态度也好了些,淡笑着道:“苍小姐,究竟为何你如此针对我?”
苍玘冷哼了声,道:“本小姐只是单纯看不惯你这种贪官罢了,你别以为你假借善款就能蒙骗得了本小姐!”
池怀夕温和地笑了下,“既然苍小姐对下官成见颇深,不知如何才能信任下官呢?”
苍玘上下打量着她,视线颇为不客气,而她也不躲不避,站在原地任她打量。
而乌翰学上前制止了她,轻声道:“别这么没礼貌,祖母还等着呢。”
苍玘瞪了她一眼,提着裙子绕过她上前。
池怀夕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扭头看向刘清吾,而对方好像是很不在意一样,道:“快些进去吧。”
苍府都顶得上两、三个衙门大了,前后各一个花园,虽然正值冬日,但却仍能见到一抹绿色,水也没有结冰,能看见几尾锦鲤在水中嬉戏。
侍女成群结队,训练有素地走动。
在管家的引领下,三人径直往一侧去。
苍晁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厉,和之前的土匪不同,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许是在战场上厮杀久了,周身还萦绕着一股肃然的杀气。
他看过来的时候,池怀夕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苍晁慈和刘清吾很熟,见面就道:“你怎么来柳州郡了?”
“自然是来柳州郡为陛下分忧的。”
苍晁慈又看向池怀夕,“你就是池泽楷的独女?”
池怀夕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他道:“倒是个会投机取巧的主。”
她蹙着眉还不待思考,就见他桌上搁着的正是虞城小报,于是又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苍晁慈也没再说什么,转而继续问刘清吾:“京中形式如何?”
“权臣当道。”
苍晁慈早已预料到今日的景象,只是沉声应下,看向一旁神隐的宁卿尘,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嗯……既然远在天边,京中的事自然与我无关。”
“荒唐!”苍晁慈用力拍桌,这一下池怀夕清清楚楚地看到桌上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他继续训斥道:“现如今权臣当道,你身为太子不回京,连陛下的质疑都敢无视,你是想造反吗?”
宁卿尘垂眸,利落地跪下道:“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呐!”
刘清吾赶忙拦住他,道:“苍将军消气,莫要气急伤身。此事不如另寻时间再议?”
“为何?一个太子,一个重臣的独女,不惹朝堂事?”
刘清吾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我知道你是说她既然是池泽楷唯一的子嗣,便应当远离危险,只是你觉得这可能吗?”说着,苍晁慈突然抬头看向池怀夕,“你想要如此吗?不想为你父母报仇雪恨了?”
“自然是想的。”身为小辈,再加官职低微,池怀夕也干脆地跪在宁卿尘身旁。
而一看她跪,苍晁慈住了嘴,语气稍稍和缓了点,道:“害死你爹娘的人如今大权当握,你甘心命如草芥地活着吗?”
“不——甘。”池怀夕撩着眸,乖巧地应声。
朝堂之事向来争个你死我活,苍晁慈是先皇后的父亲,又是太子的祖父,如若不早早地远离京城,下场怕是不会比池泽楷好到哪里去。
权利这种东西一旦握到手中,便会用尽办法想要握得更紧。
苍晁慈背着手,道:“陛下既然派你来了柳州,想来京中形势尚且稳定。”
“正是,皇后执掌中宫,近些日子忙着操办祭祖大典,连带着宰相也不再在朝中清敌。”
苍晁慈负着手,面色严肃地看着两人,眸中视线颇为恨铁不成钢。
“将军,七皇子求见。”
听清是谁后,苍晁慈皱起眉来,问:“七皇子?”
“正是。”
苍晁慈和刘清吾吃了惊,互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但他们还算从容,唯有宁卿尘垂着眸,双手紧紧地攥着膝上的布料。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说罢,刘清吾便和苍晁慈一起迎了出去。
池怀夕微微敛眉,总觉得这一情节她好像看到过,于是问:“你知道七皇子此次前来是来做什么的吗?”
宁卿尘垂着头,道:“祭祖大典。”
果然,祭祖大典上的栽赃陷害,以及后来的废储,被逼造反——
池怀夕敛着眸思考时,他又道:“我没想造反。”
“嗯?”
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池怀夕有一瞬间被看穿了的心虚,她抿抿唇道:“殿下既是储君又何故造反。”
“你知道我是太子,一点都不惊讶。”宁卿尘平静地道,“你早就知道了?”
“彼此彼此,”池怀夕咧唇勉强地笑了下,“殿下也就知道我不是池怀夕本人了。”
宁卿尘轻笑了下,问:“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大概是——一千年后。”
宁卿尘也没惊讶,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我斗胆猜测一番,殿下可是重生而来?”
“重生?”宁卿尘默念了一遍,道,“我也不清楚,反正习惯了。”
“嗯?还是循环?”
宁卿尘依旧一脸茫然,不过片刻后道:“你之前一直不是这样的,所以从你捉拿于一潇问罪开始,我就派人跟着你了。”
他倒是坦诚。
池怀夕应了声,道:“所以你是看到我那些和本人不一样的操作后,就开始怀疑了?去仙泽山也是一样的?”
“那边毕竟是土匪窝,你又不认路,又不识规矩,我有点不放心。”
池怀夕无奈地抬手扶额,道:“确实——”
她倒吸了口凉气,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缓缓地坐到了地上,“殿下,你腿不麻吗?”
“习惯了。”
“坐会儿吧,待会万一有什么事呢?”
宁卿尘看了她一眼,旋即也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
池怀夕的下巴搭在膝盖上,两只手按着发麻的腿,原文中宁卿尘是重生的吗?
怎么现在这走向有些不太对?
“公子,将军有请。”
宁卿尘嗯了声,站起身来看着池怀夕道:“你和七皇子有矛盾,现在这里待着吧。”
“哦——”
*
答应是答应了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只好悄悄地跟在了宁卿尘后面。
他们谈事的屋子背面正对一汪清池,几乎很少人经过,池怀夕便弓着腰跑到窗边。
这个方向刚好被纱幕遮挡,不仔细看的话定然看不到她。
她扒着窗户朝里面望了眼,刚好瞧见了一个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的男子。
【姓名:宁安宜
年龄:16
声望值: 300000
好感度:0
身份:七皇子。】
声望值一对比,就显得惨不忍睹起来。
尤其是宁卿尘的负两百万,这些时日不仅没有进展,还隐隐往下掉了不少。
池怀夕知道那是他摆烂的结果,但身为太子,别人可不会这么以为,只会觉得他就是德不配位。
宁安宜和他一般年岁,想来都已经加冠。
此时,宁安宜突然开口道:“殿下何故不返京?”
“没理由。”宁卿尘直接道。
宁安宜干笑了两声,“殿下对我可能有什么误会?”
“是吗?”
池怀夕缓缓地坐在墙边,她记得宁卿尘被陷害一事宁安宜确实不知情,宁卿尘重生多次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就跟朝堂之事一样,单纯地记恨对方。
若是她也确实会因生母去世,亲爹忽略而生气,这倒是人之常情。
屋内,刘清吾打着圆场道:“今日可是谈公事的?”
“自然不是——兄长,此番我是受父皇所托来请你回宫的。”
“好,我知道了,有劳你回京的时候告诉他,不必。”
“……”
这不就是再使小性子?
池怀夕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户,缓缓探出头,看着里面的情形。
苍晁慈还是冷着脸,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观刘清吾一个劲儿的叹气,道:“殿下,您何苦呢?”
“不苦,只是我觉得储君之位给更众望所归的人不是正好吗?”
君臣有别,饶是他们是兄弟,但一个储君之位便是先君臣,后兄弟。
宁卿尘敢说这种话,宁安宜也不敢应,连忙下跪道:“臣不敢。”
池怀夕还没感慨古人怎么这么爱跪,就和屋子里的宁卿尘对上了视线,他抬手搭在桌上,掌心贴着下颚。
“……”
紧接着,除了还没起身的宁安宜,屋内的人都看到了她。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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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互相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