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唯同学此命休矣。
同学们看向容唯的目光带上了真切的怜悯。
繁礼的学生都知道,全校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方知则。
如果说盛煜的洁癖只针对人,那么方知则的洁癖就是无差别扫射所有人和非人、有机物和无机物。
他不能接受别人碰到他和他的任意一件物品、不能接受别人近距离和他说话,至于多远算是近距离全凭借他当天的心情、不能接受有人在他附近打闹,这个附近同样还是看他的心情。
总而言之,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很多。更可怕的是,他是个非常有权势的学生,他能够让他的不能接受,变成箍在其他学生头上的潜规则。
方知则上学的日子,国际部的学生都得多备个口罩——幸好他不经常来,不然学生们迟早崩溃。
他平等地蔑视所有人,而他最讨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盛煜。
盛煜同样。
盛煜的脾气算得上是好,只要他没有对上方知则。
大家都猜,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有深仇大恨。
而容唯同学,现在就很可怜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这两个男的战争的一部分。
盛煜这么做一定会激怒方知则的!
容唯看起来这么脆弱,根本经不起方知则的摧残。
想到这里,同学们都有些埋怨盛煜了。
何必呢?你们两个人的战争,为什么要波及无辜?还是这么漂亮脆弱的无辜?
“煜哥,”前桌犹犹豫豫地说,“这样不太好吧?万一方知则生气了怎么办?”
——在这个年代,学生们为了表示对谁的尊敬和敬畏,都会叫对方一声哥。而方知则都不让别人这么叫他,足以可见这男的有多么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容唯扒拉几次,终于把盛煜故意捣乱的手扒拉下来,安慰地开口:“不会的,我和方知则是朋友。”
前桌看着他,看着他,缓缓露出了一个痴呆的表情:“……啊?”
.
午餐时间。
“听说你们班的状元回来上学了?”祁绮端着堆得满满当当的餐盘,坐到了唐夏和秋月选的一张圆形小餐桌前,“能不能给我展开讲讲?”
状元归来的事在国际部掀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他的成绩、美貌、还有他和最不好惹的两男的神秘莫测的关系,每一点都很引人瞩目;相比起来,他被误解为盛煜女朋友的消息只能当做是点缀的蕾丝花边。
唐夏:“展开哪方面的?”
祁绮:“各方面的。我听我们班同学八卦一上午了,感觉不如听你们说靠谱。”
“根本不用讲,你转头就能看到了。”
祁绮转过头。
国际部食堂是独立的,设计和装修更偏向明亮精致,餐桌之间都有一定距离,还有玻璃隔断和盆栽绿植之类的装饰阻挡视线。
即使如此,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今天的主角。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白皙的肌肤沐浴在阳光里,头发丝被照出近乎琥珀的颜色,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洗得干干净净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玩偶,有种温暖而柔软的氛围感。
只看侧脸,也能判断出来这是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漂亮相貌。
“他长得真的好好看啊……”祁绮有些失神。
“我们都在猜,他其实就是盛煜和方知则战争的根源。”唐夏说,“只有情敌,才会像他们俩那样闹得腥风血雨,大动干戈。”
·
午餐后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学生可以回宿舍睡觉也能到处去玩,有些男生还会去普高部和熟人打篮球。
“煜哥,打篮球去吗?”
几个男生抱着篮球,哗啦啦凑到盛煜面前。
盛煜眉毛一皱,无情地说:“不去。”
李耀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还是试图挣扎一把:“去呗去呗,前两天不是说好了给那群高二的一个教训吗,你要是不去,咱们打不过啊。”
“不去。”
篮球是盛煜最喜欢的运动,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还要去给唯唯收拾宿舍。”
“……”李耀文还没想过会有一天从盛煜嘴里听到这么贤惠的话,见劝他无望,转头看向容唯,双手合十满脸祈求,非常自来熟地说,“唯唯,好唯唯,你帮我们劝劝煜哥呗。这场比赛真的很重要,我们国际部的面子就在此一举了!”
谁准你这么叫的?
盛煜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揽住容唯,准备带着他绕过这群男的。容唯没有走,而是问:“你们和谁打?”
“和隔壁高二的几个男的。”李耀文感觉有戏,飞速而流利地说,“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嚣张,天天看不起我们,说我们是一群菜鸡。这谁能忍?我们当然忍不了啊,就和他们约战。我们这边最能打的就是煜哥,他不上场,我们心里真的很没有安全感。求求你帮我们劝劝煜哥吧,求你了求你了。”
普高部。
说不定能偶遇到陆重。
容唯眨眨眼,看向盛煜:“你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盛煜还记得早上的事呢,顿时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高兴地接住别人扔过来的篮球:“行吧,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让你上心。”
·
普高部的篮球场在室外。
十一月末,海城的气温还保持在十几度左右,是一个很适合运动的温度。
篮球场上人很多,几个个子特别高的男生站在一起,手里转着篮球,对走过去的李耀文几个人发出了一声嘲笑。
“哟,你们来了啊,还以为你们会临阵逃跑呢。”
“看不起谁啊?”李耀文愤怒地比了个中指,“我们有煜哥,他一个人就能吊打你们五个。”
“就是,我劝你们立刻投降,还能保留一点尊严。”
“盛煜也带不动你们几个菜鸡。”
盛煜没理会他们,目光一扫球场边的一排长椅,偏头看向容唯:“唯唯,我送你去那边坐着?”
这排长椅在最里面的位置,坐过去很难看得清球场外的人。容唯摇头拒绝:“不用,我站在这里就行了。”
“?”
“这样能更好地看你打篮球。”
盛煜有点受不了了,这个叫陆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值得唯唯为他站着?
“哼。”盛煜隔空对着这个陌生男的发出一声充满记仇意味的冷笑,随后按住容唯的肩膀,坚定地把他推了过去,“你去给我坐着。”
长椅里坐了几个女生,人均手里拿着饮料,衬得容唯有几分格格不入。
他思索着要不要向别的女生买一瓶水,谁知道目光刚看过去,女生就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给你一瓶水要不要?”她很大方地把水递过来。容唯愣了一下,也笑着接过:“谢谢。”
话匣子就此打开。
“你就是国际部今天来的新学生吗?”
“我不是新学生,我是请了病假,今天才来报到。”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球。女生敬佩地说:“你还是中考状元对吧,你好厉害啊,居然能考过陆重。”
“陆重”这两个字让容唯心头跳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以前初中也是一中的,知道一点。”女生说,“他在一中念书就很拼命,每次不管是大考小考都是全校第一。我们当时还以为他拿中考状元也很稳,没想到被你打败了。”
一中是海城最好的公立初中,在这所学校里拿第一,和全市第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距。
所以当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不少一中的学生都觉得吃惊。
如今看到这尊打败陆重的大神就在身边,女生的目光都渐渐变质:“你到底是怎么长的……又聪明又漂亮……我能摸摸你的小脸吗?据说学神自带聪明光环,摸摸就能提升智商。”
“欸?”容唯没反应过来,脸上写满了迷茫,“真的有这种说法吗?”
“你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哦!”女生跃跃欲试地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看起来就细滑柔软的脸颊,随后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神情和那些撸猫撸到爽的人类如出一辙:“真的和我想象的一样。”
这一幕恰好被盛煜收进眼底。
这场所谓的国际部和普高部面子的一战没那么严肃,他没认真打,将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场外。
看到容唯和别的女孩子聊得开心,他有点不高兴,但还能忍受;看到容唯被人摸脸,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容唯从幼儿园起就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小时候的他经常被那些小女孩当成洋娃娃打扮,给他贴亮闪闪的水晶装饰、用花里胡哨的发圈给他扎小辫子。虽然那些照片盛煜珍藏至今,但也极大地挤占了他和唯唯一起玩的时间。
到了大一点上初中的年纪,女生们把容唯当成知心好友,什么话都要和他说,还总有人给他递情书。这些又极大地挤占了他和唯唯一起玩的时间。
现在这一幕,仿佛昨日重现。
盛煜似乎又回到了那些糟糕的被女生们挤到一边的时刻,连投篮的动作都带了几分不满的狠劲,用力把篮球扔了出去。
他的力气有多大,他自己都没办法确定。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线,且还有继续划的趋势。
“我靠!煜哥!你真是我哥!你把篮球往哪扔了!”国际部的男生们如同受惊的走地鸡,满场乱窜。
这么一颗篮球,要是砸到谁的身上,那可真的是要命了。
和容唯聊天的女生同样惊讶地抬头:“天哪!你们家盛煜把球扔出去了!”
“什么?”容唯立刻抬起眼。
在他的视野里,那个篮球如同一只灰扑扑的大鸟,从一众学生们的头顶飞过,最终失去外力,陡然降落,砸在了一个男生身上。
“——完了!你们家盛煜砸中陆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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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