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付灵瑶特意一早起来梳洗。
早饭用完,付鸿音果然来到了客栈,只是除了他和提着大包小包的广兴,还有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头上能看到隐藏在黑发下的白发,另一个年轻些也更壮实些,像练家子。
付鸿音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大师傅张利和二师傅李行。”
双方相互见礼坐下。
付灵瑶心中暗自奇怪,这两位师傅怎么看着有些坐立不安,她问:“两位有事找我?”
张师傅抱拳:“我二人刚从玉城回来,请问公子是否见过城主?”
付灵瑶点头。
“敢问您手上是不是有块信物,沐公子给的?”
她从怀里拿出玉牌,递给两人。
张师傅将玉牌对光透视,又在手里摩挲半晌,声音明显不稳:“敢请您将玉牌握到手里。”
她接过玉牌,照做,玉牌发光。
两位师傅一下子跪倒她面前:“老奴见过公主。”
广兴被这场景惊得话说得颠三倒四:“欸?你是公主?不是?你是女的?”
“你小子闭嘴。”张师傅拉他过来一起跪下,“过来拜见公主。”
付灵瑶身体不由自主地后倾,脚趾快在地上挖出一个坑,赶忙上前去扶:“别跪了,快起来说话。”
她这个举动把两人激动得眼眶泛泪。不管从以前还是现在,听说的公主行径没有不飞扬跋扈的,两个人其实也做好了公主难伺候的准备,没想到居然这么体贴下人。
张师傅用手指按眼角:“长久不回京城,消息都不灵通了。等老奴知道公主的事情,车驾已经出了玉城门。我们兄弟俩谁也没告诉,收拾包袱就往玉城奔,想着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公主救回来。”
“到了玉城,见到城主。才知道公主您居然自己从魔界逃了出来,刚休养好就来金坡寻亲,我俩又连夜往回走。昨晚听阿兴跟我说了您出手相助,跟公子联手铲除山贼的英勇事迹。真是苍天有眼,兄妹团圆了。”
李师傅也在旁边不停搓手:“依我看,公主以后就在这里住下,玉城再好也比不上跟亲人一起住的舒坦。”
“是是是,家里房子多,要是想离得近,就把后院腾出来,要是想自己单独住,隔壁的院子也是我们的,找人收拾出来,很快。我听城主说了,旁边的这个小姑娘和外面的小伙子随您从小长大,到时候也给他们俩收拾出单独的地方,再收几个仆人杂役打扫看家,咱们热热闹闹过日子。”
听到面前的两人三两句把自己后面的生活安排了,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着想,付灵瑶心里暖暖的。她找到一直站在最后一言不发的付鸿音,头一歪,得意地朝他眨了下左眼。
让你之前不认我,知道自己错了吧,快来叫声妹妹让我听听。
似是看见了她的动作,付鸿音上前:“两位师傅,我有话问她,麻烦让一让。”
怎么听着语调这么冰冷呢?付灵瑶有些狐疑地望着他。
张师傅站起身:“看我,光顾着自己说话了。你们兄妹俩慢聊。”
说完,两人缓步往屋外退,还拉上了广兴。正准备开门,被付鸿音叫住。
“不用出去,别开门,就在那里,做个见证。”
有些预感到事情不太妙的付灵瑶努力夹出夹子音:“怎么了?”
付鸿音保持两人一丈距离:“说实话,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找自己的亲人啊。”付灵瑶选择了一个跟事实和大众观感相符合的说法。
付鸿音眼睛紧盯她不放:“别用这种大话搪塞我。你我从生下来便没见过,连陌生人都不如。你冒着生命危险,抛弃玉城的舒适生活,长途跋涉到这里,目的是?”
付灵瑶抿紧嘴不说话。
这人昨天和今天简直跟两个人一样。而且这话你早不问我,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看过的穿书网文里,女主遇到这种情况,要不然立刻眼泪掉出来,哭诉自己不容易引发舆论攻势,要不然伏低做小试图争取人心。可她属于那种遇强更强的臭脾气,只会下意识选择用相同气势瞪回去。
付鸿音紧逼:“快说,不说的话就立刻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就用激进的方法来推进剧情。
“我来这里,是想找你一起,给付灵瑶讨个公道。”付灵瑶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从小孤苦伶仃,没人管,见风长大。那些大人物明知道去魔界后会过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却在需要祭品的时候,想起来这个早被抛到脑后的物件,打扮好,给个公主的虚名。让人承担公主的责任,没人关心能不能活下来。”
桃枝一直口口声声说玉城小院里的奢华摆设是原主日常,可付灵瑶和她都清楚,原主被有意或无意的忽视,在什么样子的环境下勉强活下来的。
“讨什么公道?你不知道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多了。有多少孩子被饿死,被打死,被魔族吃掉,根本长不大?”
付灵瑶回想起进城时看到的场景:“是的,有很多人过得还不如我。那我就应该忍着吗?”
“呵,说说看,你想怎么讨?”
“我要打进皇宫,让那些做出决定的人跟我道歉。他们不是跟魔族有勾结嘛除非愿意以全部身家来赎身,否则就去魔界待着吧。”
“想得可真美,我倒要问问,你准备怎么实现?”
“靠你。”付灵瑶理所应当地回答,“跟着你,因为你会成为新的国主。”
“公主说的没错。”李师傅插嘴,“现在的世道不仅百姓快活不下去,连许多小有资产的富农也被欺压得喘不过气。人人都知陈国气数将尽,应该另择良木。最近有许多旧部暗中与我联系……”
“够了!”付鸿音骤然厉声打断,“冠礼上,我已经亲手把自己的身份玉牌砸碎了。世上没有十皇子,只有叫付钟的普通人。”
“为什么?!”
“因为将世道变得如此之坏,一味追求自己享受,放任臣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又为了镇压反贼引入魔族进入宫廷的始作俑者,就是我们的父王啊。”付鸿音一脸鄙视,“怀念这样的前国主,敢拥立有如此骂名之人的后代来起兵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人。”
付灵瑶被梗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明白了吗?明白了就收拾东西回玉城去。”
付灵瑶还想再争取一下,她抬头,尽量显得可怜兮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恳求道:“阿兄,别让我走。我跟着你,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寒光闪过,剑尖直抵她的喉咙,剑柄就握在付鸿音手中:“再说一遍,我付鸿音孤身一人,父母早亡,没有妹妹。”
她的身体被猛力往后一拽,退开剑尖到安全距离。
桃枝抱着她的胳膊,用半侧身体挡住,对付鸿音说:“好,既然付公子如此不顾及兄妹亲情,为了一时安稳,宁可刀剑相向,那我们马上就走。”
怎么会变成这样,本来很顺利,两人一起历经了磨难,却因为几句话,要被他拿着剑指脖子。
付灵瑶觉得自己神情恍惚,浑浑噩噩的,一眨眼自己在椅子上坐着,桃枝给自己擦眼泪,一眨眼她递给自己一杯水,自己机械性地喝掉。再一眨眼,她口里念叨小心,扶起自己上马车。再回过神,已经是漫天繁星的夜幕下扎好的帐篷。
陷入真正的黑暗前,她喏喏地自言自语:“看来我不是这块料啊。要不然就躲到深山老林里面,管他世道变换谁当国主。等新国主选出来了,再出来试试能不能靠美色做下任务二,不行就继续回山里躲着。二十年很快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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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