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达白水镇后,黄大夫独自离去,杨若瑾便安排跟随的几人四处打探白水镇的真实情况。
只留凌烨与医女陶婉跟随。
“小姐,这房屋都是空置的,窗户紧闭,门扇关得严严实实,应当没有住人了。”凌烨沿着他们所行之路一一查探,向杨若瑾道。
“患病的村民都被集中管理,其他未染病的村民估计也不敢随意出门,不如我们去村东头瞧瞧。”黎阳道。
杨若瑾点头,示意几人将口鼻都用纱巾捂好。
往东走,村户两旁的屋檐下,时不时便可见一些治病救人的大夫,他们忙碌地煎药,脸色青白的村民们则蜷缩在一旁等待着。
镇子的气氛异常压抑,病患的呻吟声时而传来,给整个白水镇笼罩上一层沉闷的阴影。有些人匆匆而行,扛着担架将昏迷的病患送到治疗地点。
整个白水镇都弥漫着药香和病气混合的味道。
黎阳和杨若瑾四人沿着泥道继续前行,不时在路上遇到一些焦头烂额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满是忧虑和无奈。
有的人眼中甚至还透着一丝绝望。
【哎,都是些可怜人。】
一名身着白袍的年轻大夫匆匆走过,看到黎阳和杨若瑾停下,他连忙上前行了个礼:“几位可是外来的医者?白水镇急需医治之人。”
陶婉微微颔首:“恩,小女略通医术,听说白水镇有瘟疫蔓延,特意赶来,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不知这里的村民是何病症?”
年轻大夫神色凝重,轻声回答:“姑娘有心,现在白水镇的状况很糟糕,许多村民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疾病,症状怪异且难以治疗。而且,这种病似乎传染性很强,短时间内就蔓延到了整个镇上。”
黎阳深吸了一口气,询问:“可否发现了治疗的办法呢?”
【书里曾提到这瘟疫有破解之法,不知道现在被发现没有?】
杨若瑾皱眉,既然有破解之法,为何之前黎阳却说不治之症呢?还说自己会放火烧村?若有所思地看向黎阳。
年轻大夫苦涩地摇了摇头:“这种病症状复杂多变,暂且未发现解除之法,就连医术圣手廖叶丰大夫,也只能暂且用药物稳定村民病情。”
“廖叶丰?”陶婉疑道:“廖老先生也在白水镇?”
“姑娘认识廖大夫?”年轻男子惊疑不定,这廖叶丰曾乃宫中御医,因受同僚排挤,这才辞官归乡。
陶婉在宫中学医时,曾见过廖叶丰,但此刻不想引人注意,只低声道:“曾听闻过老先生名号,确是名医。不知患者具体症状如何?”
年轻大夫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想起这姑娘这般年轻,廖叶丰老先生辞官后便不问世事,外人怕也难以窥见廖叶丰老先生真容,继续道:“最为突出的是高热、头痛、呕吐等,而且似乎不同于寻常疾病。我们试图使用一切已知的药物治疗,但效果甚微,甚至有的人在短时间内就出现了生命危险。”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更为凝重:“更为令人担忧的是,这怪病似乎不断在蔓延,我们还未找到病源。尽管柳州附近有名的大夫都陆续赶来,但死亡人数却...还在不断增加。”
杨若瑾皱眉思索片刻,问道:“那目前未染病的村民在何处安置?有没有病人康复的病例?”
年轻大夫沉吟片刻后回答:“小部分村民逃去了柳州,或投奔亲友,约剩一半村名,目前被安置在镇子西面。”
“剩下的为何不走?”凌烨奇怪道。
年轻大夫听完,轻叹一声:“愿意替他们诊治的大夫都赶来了白水镇,他们逃出去,也难以找到其他人医治,况且白水镇周边的城镇都不愿收留,柳州城看到染病的村民便会驱赶,无处可去便也只能留下了。”
“白水镇并非四面环山,若是想走总归有办法吧?”凌烨继续道。
年轻大夫轻叹一口气继续道:“康复的案例可谓凤毛麟角,多数人一旦感染,病情便迅速恶化,根本无法行动。至于行动仍然自如的人,说到此处,便是那些村民第二个不愿离去的理由。”
黎阳和杨若瑾面面相觑,“什么理由?”
“那些幸存者,都在镇子里发生了些奇异的事,其他村民听说,便也将慢慢将希望放在了此事上。”年轻大夫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此言,何意?”黎阳道,杨若瑾视线落在黎阳身上,只觉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违和。
“你们可知献祭?”那年轻大夫左右张望,见无人在侧悄声道。
杨若瑾眉头微微皱起,被拉回视线,注视着年轻大夫肃然道:“献祭?”
年轻大夫略显犹豫,但仍然坦诚:“一些病人在发病前曾提到过河神。他们相信,前来白水镇的人必须献祭给河神,以换取平安。而那些被选中的人,似乎就成了病魔的牺牲品。而他们的家人,便都奇迹般的好了。”
杨若瑾看向黎阳,心中骇然,但面上不露半点,此举岂不就是以命易命?
她自幼被教导,皇家萌先祖庇佑,邪祟半点不得近身。
但黎阳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正视鬼神之说。若说有龙气庇佑,这黎阳不也安然在她身旁待了月余,虽呆笨了些,自己露馅许久也并未发觉,但,若白水镇这鬼是心肠歹毒又机敏的恶鬼呢?
黎阳撇撇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不就是一些神棍装神弄鬼,若是我能抢先一步揭露这些人的真面目,就轮不到欧良俊来出风头了。】
杨若瑾颇有深意的看了看黎阳,思绪飞转,觉得她大抵都算不得鬼,若她是鬼,怎会这般说自己?
但又不像仙,怎有这般不谙世事又不懂法术的仙。
但她既不将其他鬼祟放在心上,应该已有应对之法,心里倒也不再之前那般惶惶不安。
黎阳再度开口:“不知这位大夫如何称呼?”
“刘佑,”男子顿了顿,出声道。
“刘大夫,我想详细了解一下关于河神的祭祀仪式,你能告诉我们祭祀仪式举办的地点吗?”
年轻大夫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有一处叫做河神庙的地方,位于白水镇东边的山脚下。据说,那里是白水镇上最古老的神庙,人们逢年过节都会去参拜,祭坛便设在大殿中央。”
“但,现下瘟疫肆虐,村民们改为每半月便举办一次祭祀仪式,你们…小心…”说完,便匆匆离去。
黎阳心中一动。
【这或许就是我想找的线索,就是比想象的更诡异一些。】
凌烨看了杨若瑾一眼。
“走,我们便去瞧瞧这河神庙,”见她示意继续前行,凌烨首当其冲走在最前面。
四人跟随刘佑所言,穿过白水镇的街巷,来到了白水镇东边的山脚下。
本以为要在在这片宁静的山林间找上一阵,却没想到,刚翻过一个山坡便见远处立着一座庄严古老的神庙,行约半里,便来到门前。
门前矗立着两座石狮,显得庄严而神秘,与方才偏僻贫瘠的小镇格格不入。
神庙的门额上写着“河神庙”三个大字,褪色的门柱让整个河神庙更显沧桑感。
走进河神庙,便见一尊高大的石雕河神,手持水壶,威严而庄重出现在四人眼前。
“这石像倒是气派。”黎阳轻笑道。
石像后是一条昏暗的甬道,甬道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昏暗的烛火投下诡异的阴影。越往里走,看着庙内壁绘刻着的古老图腾和祭祀仪式的场景,黎阳便越发笑不出来。
【这怎么长得那么像千与千寻里的那条隧道?我该不会,也变成猪吧?】
“相公,”杨若瑾不懂她说的是何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想着再套些话出来。
谁知黎阳被杨若瑾这一拍,却惊得浑身僵住,转身见是杨若瑾,这才讪讪道:“门口挺亮堂的,但,越走,怎么,越给人感觉好些冷。”
“你刚方才不是还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杨若瑾安慰道。
“嗯…”黎阳无言以对,朝身边的杨若瑾又靠近了些。。
【那我只是说说而已啊!要真没鬼,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鬼地方了。】
杨若瑾心中叹息,瞬间有些怀疑,她究竟该不该听黎阳的来这里了,真的会有线索吗?
“是啊,小姐,像有某种诡异的东西在跟着我们。”陶婉缩了缩脖子,应和道。
“你见过那么多血肉模糊的场面,也不见你怕过。”凌烨冷着脸道。
“好了,别说了,”杨若瑾止住争执的两人,揉了揉眉心,现在觉得常青也还挺靠谱的。
陶婉白了凌烨一眼,选择无视。她只是个小医女罢了,又不是驱魔师。
出了昏暗的甬道,豁然开朗。
“那儿有人,凌烨你去问问。”杨若瑾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人,将视线放在唯一还算镇定的凌烨身上,指着河神庙的一侧,正有一位年迈的僧侣,正坐在那里默默念诵着古老的祈祷文。
【哎呀,这不会是哪个妖怪变的吧?】
杨若瑾心道,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凌烨拱了拱手,三步并两步上前向那老僧请教。
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僧突然愤然起身,神情庄严:“河神乃是此地的守护神明,白水镇的繁荣与安宁都源于河神的庇佑。你竟敢出言不敬!”
黎阳见状,看着身后的两个女子,硬着头皮去将凌烨拉开,“大师息怒,可是我家护卫有言语不当之处。”
“你这护卫口出无状,竟说河神乃怪力乱神,无稽之谈。”老僧面色赤红,显然怒极。
【我只是心里想想,这木头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疫情肆虐,人们为了换取平安,竟然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献祭给这所谓的河神,哪怕这河神真的存在,也是个恶神!”凌烨皱眉道。
“孽障,只有这样才能维系镇上的安宁,若非众人不敬重河神,又怎会有这般灾祸。若是因你此言,惹怒了河神,你万死难辞其咎。”老僧年迈体弱,却是声如洪钟,拿起身旁的扫把就想要将四人赶出去。
可惜老僧年迈,扫帚举到一半便被凌烨抢了过去,并将老僧双手困于身后,使其动弹不得。
“你放手!”老僧越挣扎,凌烨便越用力,等老僧累了。
杨若瑾这才上前问道:“献祭给河神,若真的有效,为何镇上疫病还不见缓和?”
老僧见四肢被人控制,气喘吁吁,倒是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眼神躲闪道:“这个传统由来已久,传说在很久以前,白水镇曾经发生了一场大水灾,许多人为了保住家园,不得已向河神祈求救助。通过献祭,河神显灵,遏制了洪水,人们感激涕零。从那时起,河神便成了白水镇的守护神,此事代代相传,岂可做假。”
“那你可曾亲眼见过,”黎阳撇了撇嘴,嫌弃道。
“自然,许多百姓都见过河神神迹!”老僧瞪眼道。
黎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但是,如今这个传统变得越来越极端,如何会演变成了献祭人的地步。”
“这…”这和尚滑头,趁着凌烨不注意,用头顶向凌烨的下颌,将其撞退半步,右手挣脱出去,爬着拿起地上的木槌,用力敲响了台阶旁的铜锣。
锣声震天,原本寂静的神庙,突然传出纷杂的人声与杂乱的脚步声。
“不妙,他是在喊人!”黎阳惊道。
显然其他人也意识到,他们理亏,见援兵未到,连忙离开了河神庙。
不一会,便从庙里出来不少僧人,黎阳远远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呼呼喘着气道:“还好…还好我们跑得快…”
等跑到安全之处,黎阳便像泄了力般坐倒在地上,“还好,还好…”
“这河神庙里怎么还藏了那么多人!”凌烨是习武之人,虽是一起跑的,却神色如常,皱眉站在高处打量那河神庙。
旁边两个女子,虽不如凌烨,却也只是双颊染了些红晕,只剩黎阳一人气若游丝的倒在地上。
“黎府…当真…”管教如此松散几个字被杨若瑾一个眼神咽了下去。
心中叹道,殿下真是护得紧。
“既然白日去不得,那我们便夜里去探探。”杨若瑾冷然道。
“晚上?”黎阳诧异道:“殿下,会不会太冒险。”
杨若瑾挑了挑眉道:“你唤我什么?”
“娘子,”黎阳弱弱道。
“凌烨,将人找齐,我们夜里再探。”杨若瑾眯了眯眼,这河神庙必定藏着古怪。
夜色笼罩着整个小镇,星光映照在静谧的街巷上。微风拂过,带着草药的淡淡香气,让整个环境显得神秘而安静。
杨若瑾带来的人穿越狭窄的巷道,避过白水镇的村民与诊脉的大夫,悄悄接近神庙。
在河神庙附近的阴影中,侍卫四下分散,只留下黎阳与杨若瑾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正中举办的祭祀。
只见夜里的河神庙大殿人头攒动,白日闭门在家不出的村民,夜里都聚集到了山神庙内,庙内的祭坛上点燃了蜡烛,微弱的光芒洒在村民们的脸上,显得神秘而肃穆。
祭坛上摆放着各种祭品,鲜花散发着芬芳,瓷器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杨若瑾注视着祭坛上的祭品,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副画像上。画中的女子身姿婀娜,眼神如梦似幻,四周的符文似乎在微微闪烁。
“这画像中的仙子,怎么感觉有点诡异?”黎阳轻声对杨若瑾说道。
“相公居然在与我独处时看其他女子的画像?”杨若瑾轻声道。
“这,”黎阳有些手足无措道,“这…”
“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杨若瑾追问道。
黎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她没有你好看。”
“相公将我和画中鬼魅相比较?”杨若瑾挑了挑眉。
黎阳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没有...”
【难道不是你问我的吗?就是欺负我老实。】
耳边响起脚步,杨若瑾收起逗弄的心思,眉头微蹙,低声道:“有人来了。”
黎阳将右手挡在杨若瑾的头顶,小心点探头张望,只见有四五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正路过他们藏身的树丛,这群僧人缓步而行,目光专注地走向一面普通的墙壁。突然,那墙壁发出难以察觉的轻微声响,开始缓缓地向两侧分开,形成一道裂缝。僧人们毫不犹豫地鱼贯而入,许久不见出来。
杨若瑾见缝隙即将合拢,急忙拉着黎阳,两人快速冲向墙壁的缝隙。杨若瑾趁着缝隙还未关严,侧身钻了进去。
黎阳尚未来得及扯住杨若瑾的衣袖,便见杨若瑾钻了进去,咬了咬牙,也跟着侧身跟了进去。
两人刚进去,墙壁便迅速闭合,将他们与外界隔绝。黎阳伸手想去寻找开关,却一无所获。
等两人弯着身子挪到空旷处,这才发现墙壁后竟是一处通往河神庙下方的地下洞穴,洞穴两侧燃着火把。火把的昏黄光芒投射出深邃的洞穴,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洞穴蜿蜒而下,似迷宫般的通道交错交合。偶尔,还能听到洞穴深处河水的声音在地底深处回响。这种诡异而古老的气息充斥在整个地下空间,让人感到压抑。两人交换了一眼,黎阳看出杨若瑾想要继续跟着下去,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我们两个不懂功夫的,这被发现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先出去,”黎阳做着口型。
耳边的脚步声渐远,杨若瑾看了眼关闭的石墙,摇了摇头,亦做口型道:“跟上去看看。”
说完,不顾黎阳阻拦,着急的快步追了上去。
黎阳进退两难,只能叹气跟了上去。
【冤孽啊!就不能让我照抄男主的通关宝典轻松通关吗?】
在这寂静而潮湿的地下洞穴里,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两人踏着石阶,悄无声息地跟随着前面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穿过狭窄的通道,她们终于来到了地下洞穴的密室。
在昏暗的灯光中,她们看到石洞上挂着‘水月教’的字样。在场地中央,有一个水池,水池中水波荡漾,仿佛随时都能传来水声潺潺。水池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祭祀的器具。在台上,有一尊形象模糊的神像,两侧闪着蓝色火焰。
【水月教不是后期推翻大庆的起义军吗?原来是在白水镇发源的,难怪水月教的教众对大庆那么深的怨念,更是想方设法想要刺杀公主。】
方才为首的僧众踏上池中石台之上,似乎也在主持一场仪式,约莫二十余名身着红衣的男女低声念咒,手持蜡烛环绕祭坛,祭坛上的蓝色火焰随着仪式的进行愈发燃烧明亮。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杨若瑾眉头微皱,细心观察着僧人手中的祭品。
“总归不想好事,我们还是走吧!”黎阳试图拉住她示意先行离开,但杨若瑾却有些执意。她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地望向神像。在这个祭坛前,她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种连接柳州命运的纽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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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