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晓云舒瑞,寒影初回长日至。
白瑶打开甑上木盖,掀起的白气朦胧了人影,似仙气飘飘,而那沁人心脾的美食香味,又让人感觉重新回到了人间烟火气。
魏弘简含笑望着白瑶在灶间忙碌的倩影,被白瑶扭头一瞪,
“晨露深重,你怎还站在门外?还不快些进来摆放碗碟。”
魏弘简欣然进入,脸上不曾见被骂的不郁,反而笑意愈浓。
白瑶狐疑盯着魏弘简的俊脸,眼神带着怀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被骂了还笑的很好看。
魏弘简读出了白瑶眼里的意思,轻咳一声,
“咳咳,辛苦娘子了,我这就来。”
玉树临风的俊俏郎君,带着一丝病弱后的苍白,更显肌肤白皙,他慢慢走近灶房,白瑶恍惚间似瞧见灶房都亮堂一些。
魏弘简温柔地摆放着碗碟和箸,身姿优雅,赏心悦目。
白瑶满意颔首,清晨早起躁动的心灵被美色治愈。
她低头见灶下猛火已将锅中的水热沸,望锅中米粒颗颗分明,在水中浮沉,鼻尖已嗅到了糯米煮熟的清香。
白瑶随手将红枣与桂圆丢入粥中,继续猛火煮着,把木盖也盖上。
不多时,浓郁香甜的香气“噗噗”地掀着锅盖,无数香味争先恐后往外冒着,白瑶见此,嘴角弯弯,露出满意的微笑。
此时,魏弘简恰好将碗碟摆放好,往身后一望,见美人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魏弘简一时有些愣住,直至面前出现热气腾腾,夹着桂圆红枣的白粥,这才恍然清醒。
白瑶轻抿着嘴,红梅带雪,一双杏眸期待地望向他,飞扬明亮的眼神仿佛向他说着,快些尝尝。
魏弘简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瞬间顺滑香浓的口感充裕整个口腔,其独特的甜味和糯米的软糯口感相结合,丝滑甜蜜,亦从头到脚都感觉暖和和的。
他予以极高的评价,
“香浓软糯,暖心暖胃!”
白瑶听到肯定的夸赞后,得意的眼神亮起,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
魏母步伐轻盈,悠悠来到灶房门口,被白瑶见着,忙拉着一起坐下。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黄木方桌边,三人同时喝起了手边的白粥,亦同一时间发出了满意的谓叹。
“这日子晨起愈发冷了,喝口热粥,通身都暖和。要说还是瑶娘想的周到!”
魏母喝到热粥满意地眯上眼,眉眼弯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嘿嘿。”
白瑶此时已乐得双眸弯成月牙,笑得嘴合不上,一副娇俏可人模样。
魏弘简见夸奖的言语让白瑶如此开心,亦顺着她心意,朗声赞道,声音如泉水叮咚,清朗悦耳,
“是极!这白粥口感细腻,香气缭绕,令人陶醉。”
白瑶心大悦,不再怀疑刚刚魏弘简的奇怪灿烂笑意,郎君怎么会是抖S呢,不是不是,心里默默摇头。
思及今早要去丰乐楼谈的事情,白瑶向魏母请教,
“阿母,我想问问,这村里的水是随意供人使用吧?”
魏母手拿着勺,轻轻舀起面上适口的粥,迫不及待送入口中,听闻白瑶疑问,慢慢放下手中勺,陶勺在碗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是哩,我们村就是以泉水闻名,当年有个大官,路过我们村歇脚,尝了尝村里人给的泉水,深感泉水独特,甘甜爽口,是以后来我们村子便改名成泉水村,之前的村名太过久远,已经无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
白瑶颔首,似乎不觉自己身为泉水村村民,却不知村中往事,有何稀奇罕见。
魏母并未多想,只想着可怜见得,孩子挣扎温饱,家里长辈无人教着。
一想到这,看着白瑶的清丽身影,眼神愈发怜爱。
魏弘简望着白瑶正深思的模样,轻声问道,
“不知瑶娘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十九。”
白瑶正想着事,随口答道。答完才惊觉自己说出了本来的生日,不同于原身。
她赶紧找补,紧张中带着利索解释道,
“原是冬月初十,只是我心中觉着那白家不是我家,自从母亲在冬月十九走后,我便将这一天视作我的生辰,彻底与白家一刀了断。”
白瑶脑中飞速旋转,忆起原身的母亲恰是在十二月十九离世,便飞快想起以此为解释。
命运的缘分许是暗中注定,可能事实也恰好如白瑶所说,原身自母亲走后,过上行尸走肉的日子,不出三日,生父领回了继母,还有那个继兄,从此往后,吃不饱、穿不暖、完不成活还要挨打。
白瑶面前的粥面溅起点点涟漪,细手抚脸,怎的是湿润的。
还疑惑着的白瑶,被魏母抱个满怀,
“孩子,你受苦了。往后生辰我们替你过,好好过!”
暖暖的怀抱让人心生留恋,白瑶闭眼感受着,心中暗想,“白瑶”就让我以你名,再贪恋下这个怀抱吧,我会在生辰那日,多给你和你母亲烧些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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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丰乐楼,白瑶便见李四在门口等着,形色焦急,他远远望见白瑶的清丽身影,双眸发亮,快步迎上去,
“可是生意上有什么变故?今日你让吕梧通知我在此等着,你可还好?”
白瑶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轻轻抬手,请李四进去聊聊。
行至丰乐楼内,两人随意找了个无人方桌坐下,白瑶见李四实在一脸担忧地望向她,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轻声开口,
“无事,只是想着和李四小哥再谈一笔买卖。”
李四长舒一口气,笑容满面道,
“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白瑶妹子尽管开口,只要我李四能办到的,我定给你办好喽!”
白瑶轻盈提起茶壶,注满面前两个茶盏,轻轻开口,
“不是什么大事,三日内我要五百份可远行带着的便携竹筒水壶。”
“五百份?!妹子,你要做什么大事?要这么多。”
白瑶轻抿一口热茶,淡淡开口,
“没别的事,只是想着天凉了,该让郑家倒霉了。”
白瑶心里想着,哪有千日防贼的,郑赖皮既然上赶着招惹,那便别怪我狠狠还击回去!
在原身的记忆中,他家是靠这泉水村这回口甘甜的泉水做起的茶水买卖。
那自己便在县城里同样也做这泉水买卖,县城来往商客无数,皆会在县城歇脚。
在这做买卖,再附赠方便携带远行的竹筒水壶,可断了那郑家途径官道上茶水铺的人气。
李四只见白瑶的明眸在茶盏腾起的朦胧白雾下,闪过暗芒,一晃眼又消失不见,以为是自己眼花。
白瑶手靠着方桌,思其关键后,百无聊赖,鲜嫩粉意的手指在桌上沾上清水,慢慢划着。
仅做茶水生意太无聊了,天渐凉,不如开上一间奶茶铺,暖暖奶茶抚慰人心,亦可以兼做点简单的茶水买卖。
高价低价都有,笼统县城人气,让三里外的郑家茶水铺再无生意。
思及此,白瑶轻叩茶盏,悠悠开口,
“那边麻烦李四小哥了,你先行准备着,我到时候会通知你放何处,这钱从我这周的账上抹。”
李四老实颔首,挠了挠后脑勺,轻声开口,
“好,那我先回去通知我娘子准备着,准时给你备好喽!”
白瑶拜谢李四,起身悠悠然寻起钱掌柜。
见其壮硕的身子挤在方寸之地的钱柜间,似乎转不开身,一走近发现内里仍有余地。
白瑶婀娜的身姿舒展,倚靠着钱柜前的桌案,轻轻叩响桌面,吸引着钱掌柜的注意。
钱掌柜的心思方从算盘账簿中抽出,看见财神爷来了,满脸堆笑,
“白肆厨,多亏了你想的蹴鞠套餐的好主意,这次的表演日,我们大丰收。”
白瑶含笑道,
“钱掌柜客气了。今日找你,是想说我已来数日,该教的菜样也已经教完,后面便不会一直待在丰乐楼中。当然,若往后我手痒想做菜了,我再来你这儿,到时候可别将我拒之门外。”
听着财神爷要走了,钱掌柜忙从窄小的钱柜间滑出,虽身体健硕但动作轻盈,忙挽留道,
“白肆厨何不再留些时候,是这楼里伙计照顾不周吗?待我训训他们,白肆厨可千万不要同那群小子计较。”
“并不,只是突然间又起了别的点子。”
视财如命的钱掌柜生怕白瑶起的点子阻了自家生意,试探问道,
“可是和吃...食有关?”
紧张的言语逗得白瑶莞尔一笑,白瑶换了只手撑着桌案,
“不,寒风将至,我想开家热饮铺子。你且安心,我还要这丰乐楼分红呐,怎会损自家生意。”
钱掌柜把心放进了肚子,大笑开口,
“白肆厨冰雪聪明,那热饮铺子定能开的火热,日进斗金!我方才听闻白肆厨意思,怕是还未寻好合适的铺子。我认识靠谱的牙子,此事交于我,定给白肆厨寻个合适的商铺!”
白瑶拜谢钱掌柜,
“那我先谢过掌柜,只是我这铺子要的急,想租市面上现成的,今日黄昏前便想着定下。劳烦钱掌柜派人联系下熟悉的牙子,我同他一起去看看便可。”
“那感情好啊,牙子们就喜欢白肆厨这样爽利人。你先在楼里歇息下,我让小二去传个话,一会儿那牙子便过来找你。”
说罢钱掌柜招了招手,唤最近的店小二吩咐几句,小二便疾跑出去,不多时,一个精瘦干练,五短身子的男子和小二一同出现在酒楼门口。
他一踏进门就像进了自家院子,笑声绕梁不绝,
“哈哈哈哈哈,老钱啊,我果然没看错你,有好事知道照顾兄弟。”
钱掌柜蒲扇大的手堵上男子的嘴,
“孙牙子,你好好说话,是我们的白肆厨要租赁铺子!说的好像我要与同你做局坑人一样。”
钱掌柜尴尬朝着白瑶笑笑,白瑶亦含笑回应,心里却蛐蛐道,不如不解释后面那句,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听闻租铺子的对象是白肆厨后,孙牙子收起笑容,一脸正色,
“刚简单听了小二传话,白肆厨可是要在今日黄昏前,便要确定好店铺位置?”
见白瑶颔首,孙牙子扬了扬手中名册,接着开口,
“那请问白肆厨是想在东市做生意,还是西市,亦或是北市?”
外卖事业已在东市扎根,白瑶作为合伙人自然是选东市,白瑶轻启红唇,
“先还是选东市。”
孙牙子听着似乎有后续合作需求,眼神一亮,
“那白肆厨对铺面有无要求?”
“能容纳五人站位的一间铺足以。需靠近城门口位置。”
孙牙子收起名册,向白瑶含笑道,
“巧了,这靠近城门口位置,正巧有一家铺子契合白肆厨的要求,只是那家人只想着一年一签,方便这个。”
孙牙子将拇指与食指在白瑶面前揉搓示意,这家很可能一年涨一次租金。
白瑶对此并无在意,一年以后自己应同魏弘简一起入京,这山高路远,铺子管理起来也不大方便,思及此,便朝孙牙子客气开口,
“若孙师傅现在无事,能否带我前去看看?”
俏俏丽丽的娘子,客气地称自己为孙师傅,孙牙子瞬间提起劲来,响亮的笑声再次响起,大手一挥道,
“这有何难,白肆厨请跟我前去看看,新铺子离这不远,我们走过去约半盏茶功夫。”
说罢,孙牙子大步向前,白瑶紧随其后。
至新铺子前,白瑶观其榫卯结构,用料结实,内里地盘左右放上竹架四副,背后留有几个半人高坛子位置后,还供两人周转。
观其位,距离城门三十丈,约一百米远,门前亦留有空地,就是不知能否摆摊。
白瑶指着面前的空地,询问道,
“此间空地何为?”
牙子看了一眼,解释道,
“这里离城门太近,官府规定店铺不宜过密,门前亦要留有余地供车马周转。”
白瑶听后眼神愈加明亮!这不正是自己想找的天选店铺么?!当即问价,
“租这铺子一年,主人家开价多少?”
孙牙子伸出手,先后比了“十”与“二”,一边开口说道,
“这位置不错,主要是主人家不善经营,只能赚个租赁费。需十二纹银,若成交的话,白肆厨还需给我一两介绍费。”
白瑶从荷包中掏出十三两递给孙牙子,开口谢道,
“那便劳烦孙师傅帮我跑下官府手续。”
孙牙子激动搓搓手,
“哎呀,应该的应该的,帮人跑手续本就是我的活,不必言谢。方听闻是要开个热饮铺子,白肆厨如果想买些柴火烧火,亦可找我,我这价格公道。”
白瑶颔首,拜别孙牙子后,又走到东市的杂货阁,店内小二见老顾客上门,脸上堆满笑意,热情招待道,
“真巧,贵客上门,不知今日客官需要些什么?”
白瑶抬右手摩挲着下颚,作思索态,
“你们这有半人高的大坛子吗?储水用的。”
“客官说的应是陶缸了!”
小二听完白瑶描述,面不改色,不多时,便推荐了储水量大且质地坚固的陶缸。
在白瑶问及是否有竹架售卖时,
小二热情的推荐道,
“竹身柔韧不足,堆放重物易弯曲变形。不若选这杉木长架,客官可订上两架,便可替换原本打算定的四顶竹架。”
白瑶欣然同意,用着分红所得的钱在杂货阁大肆采购一番,望着名册上已购商品,满眼笑意,分外期待热饮铺子开张。
脑子里已浮现郑赖皮一家焦头烂额的模样,一想到这,白瑶的笑容愈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