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肖存将舒禾安顿下去后,沈铭翎仔细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三日后的太后宴作为重要剧情推动之一,他是逃不过的。在这场宴会上,最大的意外就是惊马事件,原书中描写这惊马本是冲着太后而去,白君书为太后挡灾,不会武功的他险些丧命马下,是楚铭翎这个忠实的追随者及时赶到,制止住了疯马,从而救下了他,也是这让他获得了世子伴读的身份。
但是就沈铭翎看来,此处多有疑点,就像楚铭翎不一定是意外坠崖一样,惊马也不一定冲着太后。
舒禾是白君书的人,他需要舒禾,去主动告知白君书自己在太后宴上的动向,就知道惊马要的到底是谁的命。
而至于上次他坠崖的凶手,包是白君书逃不了,这舒禾就是他派来看自己死没死的。
沈铭翎眯起眼,滚烫的茶水被指尖轻轻一敲,泛起一圈涟漪,倒映出主人风华绝代的眉眼,如同京都即将掀起的风暴,惊涛骇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白君书执意与他过不去,那他只好浊酒一杯送君归西。
繁华闹枝头,锦绣花团摇摆在宫女们的臂弯,朱袍高帽在宫殿前低下了高贵的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有目的的笑容。
沈铭翎就带了个肖存,昨晚他仔细的了解了下这个世界的武艺等级,发现原主简直高得可怕,如此年轻达到这样的地步,称之为天才都是贬低。
他现在对自己的身手有这绝对的自信,就是要避免暴露。
又有一个人跟他打招呼,沈铭翎名儿都知道,就是一个对不着脸,肖存便在耳边一个一个为他介绍。
“这个是户部侍郎的秦公子,去年从武,三脚猫功夫还耀武扬威,我看从的是舞蹈的舞…”
“这个是御史台,每个礼拜至少参公子您三次。”
“这个是吏部尚书,经常上书建议撤掉公子您待仕资格的就是他。”
“这个是北阳候府的小侯爷,平时……跟您有点恩怨…”
沈铭翎挑了挑眉:“是看不起吧?”
肖存噎住:“公子何出此言?”
沈铭翎一面平静:“看见他朝我吐口水了。”
肖存:“……”
沈铭翎问:“就没有说我点好的人?”
肖存一拍掌心:“有啊!赵大人!”
沈铭翎:“还有呢?”
肖存卡住:“还有……还有……”
沈铭翎扶额,形势严峻啊,他摆摆手:“白君书是哪个?”
肖存一脸心痛,公子这次是伤得太深了,白世子都忘了,他正欲开口,面朝沈铭翎席位走来一位众人拥簇之人。
身着淡黄长袍,华贵中不失清雅,很符合沈铭翎印象中对姓白的装逼的印象,白玉冠面,狭长眉眼,精致艳丽中透露出薄情,典型要权不要情的长相。
好看是好看,就是完全没有长到沈铭翎点上,丝毫提不起兴趣。
沈铭翎看了眼肖存的反应,估摸着这就是白君书了,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就这?迷楚铭翎一辈子的小贱人就这点魅力?
那人落座后见沈铭翎还一直盯着他,看上去有些出乎意料的挑了挑眉,竟然也毫不客气的回视,颇有感兴趣的意味。
他身边的侍者反倒一脸厌恶的瞪着楚铭翎,看得肖存气个半死。
宴席开始,沈铭翎见到了那位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皇上,他身着皇袍也掩不住一身的煞气,不像君王,更像武将。
太后就和蔼许多,眼角边的鱼尾纹透露出雍容华贵,一双鹰眼不怒自威。
一杯杯喝着酒,沈铭翎心里计算着受惊之马冲进宴会的时间,最后一曲琵琶曲弹尽,沈铭翎放下酒杯,假意用衣袖掩盖住薄醉之下的清明,实则静静的观察着对面的白君书。
“来人呐!来人——吁——疯马——吁——皇上,皇上快躲开,救驾——”
来了!
疯马冲进宴会场地,横扫一片酒宴,宾客们惊慌失措,大内侍卫连忙护着皇帝,皇帝显然也是一惊,怒砸酒杯:“都是干什么吃的!”
十几个人也没能制止这疯马,它直直的冲着高位皇上太后处而去,皇上太后分别被侍卫们护在两旁,疯马突然挣开了左边的束缚,朝着右边的皇帝冲去,御前侍卫早已经准备好尖刀,就等着给它致命的一击。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它竟然突然调转方向,冲着左边的太后而去!
侍卫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左边原本扼制它的侍卫更是直接被踢了个人仰马翻,疯马突破重重侍卫,直击太后命门,这一脚下去,皇帝还能有受残一说,年事已高的太后只能当场殒命了。
沈铭翎捏紧拳头,有些挣扎犹豫,作为在场唯一有准备的,他在思考出手的后果。
千钧一发之际,一席淡黄的身影遏制住那缰绳,十个人都拉不住的疯马被他一己之力回天反压。
他青筋暴起,随着怒吼一声直接一拉让疯马偏离了方向,在他渐渐滴汗的驯服中,太后劫后余生的回过神,怒骂:“都是死的吗?!去帮忙啊!”
众侍卫扑上去,看着渐渐平息的疯马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有沈铭翎知道,马上疯马就会开始第二波暴起。
而这,就是楚铭翎英雄救美的关键节点。
果然,疯马稍稍平息一瞬,立刻以更大的疯力反弹,周边的人立即被甩开,马背上的那一抹淡黄身影也终于展现出慌乱,即将被摔下马。
见此,某个应该着急万分英雄救美的楚公子,不紧不慢的准备直接逃离现场。
去你的英雄救美,白君书,你不仁别怪爷不义,爷可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楚铭翎。
疯马惊嘶,宫人惊慌,花团锦簇的风配上了被扬起泥土的气息,宫墙一角,雪白如玉的衣角随风飘舞,身形似松,气质如玉,笔直身躯背对沈铭翎而立,仅仅是背影,一时间竟令沈铭翎难以移开眼。
沈铭翎回过神,刚想上前提醒,疯马危险,赶紧远离此地,不偏不巧,刚刚还在宴席中心的疯马直冲此处而来。
一边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一边是仅有一人的白衣少年,马背上的那人毫不犹豫的扭转缰绳放任疯马奔向少年,自己则找了个合适的机会直接跳下马。
这个恶毒该死的白君书!
“小心——”
沈铭翎心底怒骂一声,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在疯马触及少年前一瞬一把抱过他滚倒在地。
芳香扑面而来,沈铭翎一瞬间迷神,这是少年还是姑娘?
可抱在手里的触感又告诉他这应该是个男人的骨架。
少年在怀里半回头,沈铭翎只看见个侧脸,顿觉有些无处安放双手,甚至不自觉的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
惊为天人!
背后疯马转头又来,沈铭翎只能别开眼去对付疯马,他刚刚在滚地的过程中护住少年身躯,自己腿倒是被搁了一下。
这畜生不杀是不会消停了,不过腿受伤势必影响打斗,徒手要杀马有难度,但是兵器在如宫门时就上缴了…
一抹冰凉被悄悄放至沈铭翎手中,少年从沈铭翎身后递给他匕首,声音空灵清雅:“用这个。”
沈铭翎惊讶他哪来的锐器,不过此时不是疑问的时候,接过匕首,在众御前侍卫赶来之前,沈铭翎将内力注入刀尖,一刀结果了今日扰乱宴会的作乱者。
血溅起三丈高,沈铭翎被崩了一脸血,浑身马血又腥又臭,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可惜,少年雪白的衣摆被沾染了伶仃马血,污染了圣洁。
沈铭翎被哭嚎着扑过来的肖存撞了个头晕目眩,这缺心眼子!
他撕下一块肖存的衣服裹住手,隔开马血,朝着还瘫坐在的少年伸出手:“没事吧?”
少年搭着他的手站起来,至此沈铭翎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眉若远山,脸若冠玉,两颊莹光,顾盼生姿。
沈铭翎有些看呆了,觉得楚铭翎着实眼瞎,此人比那白君书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但凡说这是男主心肝宝贝他还能接受。
沈铭翎对自己的外貌相当自信,一勾唇释放魅力,伸出手:“幸会,楚铭翎。”
对面挑眉,笑了,却没伸手,声音轻轻柔柔的:“我知道啊。”
肖存简直没眼看自家公子又流口水的样子,回回都这样,丢人!
肖存一看气氛有僵的可能,连忙打圆场:“白世子,我家公子这颗心真是时时刻刻系在您身上的,一见您有任何的危险,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就冲过了,他也是救人心切,如有冒犯您别生气,公子,公子——”
肖存拉拉沈铭翎衣袖,想让他收敛点,别又吓着白世子惹人厌恶。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家公子灵魂从听到那一句白世子开始,就已经去世了一段时间了。
白君书笑笑,并不在意:“怎么会,楚公子是情急之下为了救本世子才不得已为之,又不是故意抱本世子占便宜,何来冒犯一说。”
见楚铭翎依旧没反应,白君书又是一笑,像是无可奈何一样回握住楚铭翎的手:“如果这是楚公子要的谢意,本世子理应回应。”
那语气,那声调,那姿态,就像是施舍!
沈铭翎顿时被气得咬牙切齿,只觉得当了男主就会变眼瞎,他真是有病才觉得这人是天上谪仙。
果然人不能貌相,越美的事物越有毒。
沈铭翎也毫不客气的握住,透过白君书清澈的眼眸像要看进他心里一般,一字一句道:“世子无碍,便是在下最大的心愿,无需谢意。”
沈铭翎凭借此慢慢凑近白君书,两个人鼻尖相对,看得肖存目瞪口呆,就怕白世子不堪骚扰直接推开公子,可说来也怪,一向冷淡楚铭翎的白君书今日竟然没有丝毫的躲闪。
沈铭翎凑近白君书耳畔,呼出的气息打在白皙的脖颈处,削薄的嘴唇勾起:“很荣幸能再见到世子。”
沈铭翎看见他明显的一愣,不过转瞬即逝,快得就好像是沈铭翎的错觉。
但是沈铭翎知道,白君书听懂了,他知道了沈铭翎明白自己坠崖是他动的手了。
白君书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起了兴趣,突然变得亲昵:“是我不好,没来得及抽空去看你,当时你不慎掉下去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了,这几天日日夜夜担忧不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恨不得替你受苦。”
白君书说罢另一只手也搭上来,覆盖在沈铭翎与他交握的手上,语气乞求,仿佛对面是他最重要的人:“铭翎,不要生我的气呀。”
好演技,要不是他害的是自己,沈铭翎在心里都要夸他了。
沈铭翎倒想看看这个小贱人想干嘛,顺着他演:“你知道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只要是为了你,怎样都是心甘情愿的。”
呕——好想吐
沈铭翎在白君书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两人应该都挺想杀对方的。
不过肖存看不出,他觉得公子这一招是真有用啊,不怪英雄救美是千古佳话,这不,冷了那么久的白世子还不是被公子这颗热心捂化了。
“封锁宫门,所有人不许随意走动!大人们请移步偏殿,夫人小姐们请道皇后娘娘宫中,等候圣意——”
福公公一声高吼,嘈杂的场内瞬间寂静,皇帝早已被护送离场,太后也被几个太医们围着照看,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胆寒,以皇帝的性格,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