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穿过镜子的那天以后 > 第56章 京控

穿过镜子的那天以后 第56章 京控

作者:夜历星海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9-26 21:49:17 来源:文学城

正午烈日当头,这几日要下不下的水汽凝结,被这么一烘烤简直让人喘不过气。街边摆摊的小贩各个满头大汗,手边的扇子扇出了残影。

陶兮原本想闲逛的心思也歇了,转头看旁边的严令尘。

他俊秀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夺目,鼻梁高耸精致,皮肤白皙,额头鬓角干净清爽。即使身着黑衣也没一丝汗,表情冷漠,好像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将热浪挡出几步开外。

“你不热吗?”陶兮好奇道。

严令尘脚步僵住,转过脸一副受伤的表情:“你是不是忘了,你领导我被人捅了一刀,现在身体还虚着呢?”

陶兮心里一咯噔,想道坏了。

关键是严令尘总一脸云淡风轻,照样走走跳跳,生龙活虎的。她心里又装着事,还真就把这茬给忘了。

“嗯?”

见她一脸呆滞,严令尘深吸了口气,眼神愈发危险。一副陶兮敢承认,就能生吞了她的表情。

陶兮咬咬牙道:“工作事太多,一时忘了。我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人吗?”

“你是。”

严令尘毫不犹豫地下了决断。

陶兮嗐了声,抬脚加快了步伐,满心都是懊悔自己刚才干吗多嘴问一句。

本来她就不是爱挑起话题的人,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了,可能是他身上那种清冷疏离的气质与陈老师几分相像,所以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亲切感?

他们朝茶楼的方向走着,陶兮打算回去整理整理情报,梳理思路。按照正常的脚程,后天就能到达启安,第二天便是重头戏许之桢的寿宴,届时黄安必然到场。她得想办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尽可能多挖掘点信息。

“——哎!陶姑娘,陶姑娘!”

身后突然一阵急切的呼喊叫住了她。

来人是个医馆的胖学徒,因这几日她频繁出入,医馆内的人已经眼熟她了。他脑门子上全是汗珠,跑到她面前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可巧,没多远就看到你了......那那那位姑娘,她差、差点,差点......”

陶兮不耐烦道:“她差点也把你抓出一脸血印?”

胖学徒呼哧呼哧地喘着,甩了把汗急道:“不是!......那姑娘上吊了!脸都紫了,差点就断气了,还好念儿姑娘发现的早......哎!陶姑娘,你等等我!”

陶兮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身姿飘逸轻盈擦过他胖若一堵墙的身体,快步朝医馆方向而去。

*

医馆房间内一团混乱。满头霜雪的老医士坐在凳子上,长吁短叹着,念儿姑娘在旁安抚他。一条浅青色的长纱歪七扭八盘在地上,青花瓷的茶杯在门口四分五裂,骨碌碌滚了一地,从房门到地砖上溅上了水渍和茶叶,狼狈不堪。

几个学徒你推我挤,伸长脑袋往里直探。忽闻一阵衣衫摩挲和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陶兮带着个样貌清俊的男人,杀气腾腾地站在他们身后。

“请让让。”

众人都噤了声,“唰”地让开一条道,呆愣愣地看着她擦肩而过。那位和她一起来的男子则束手停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子。

见到她来,老医士老眼一亮:“哎哟,陶姑娘,你可算来了!这位姑娘不知如何,好端端的,醒了便要上吊!若不是念儿为她送午饭,再晚上几步,就救不回来了!你家公子把个人交给我,让我们好生照顾,给了这么多银子。要是死在我这医馆里,这让我们怎么向他交代呀,我陈氏十代盛名......”

陶兮快步迈进屋子,踢开地上碎裂的瓷片,在床前站定。

松月恹恹地靠在床头,胸脯起伏着,一双眼因为充血过度极为猩红骇人。脖颈上还有一块紫红色的勒痕,头发凌乱,犹为狼狈。见陶兮赶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将头骗过去。

“我借你衣服,不是让你寻短见的。”

陶兮语气冰冷至极,连眼角眉梢都吊着一股寒意。

浅青色材质细腻的轻罗软纱,是陶兮借给她穿的衣服。松月将其撕成长条,首尾相接做了个合适的长度,挂在房梁上用来上吊。

松月绞着手,连指尖都用力到泛白,整个人对外是消极逃避的态度。

“呃......陶姑娘......”

老医士终于忍受不了这愈加冰冷的沉闷气氛,开口想缓释这分尴尬。

虽然来时对外宣称说陶兮是个丫鬟,但老医士此刻看出,这姑娘涵养气质跟普通的娇滴滴的丫鬟大相径庭,总是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一股冷硬的气息。

之前她在那位公子身边敛眉低目倒也温婉端庄,然而此时她脸色铁青,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犹为明显,甚至隐隐有一股肃杀之气。

陶兮深吸口气,向老医士勉强挤出一丝笑:“多亏念儿姑娘和您及时发现,救下了她。我......劝劝她,二位照顾她也劳累了,不妨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看着。”

爷孙俩一老一少,为着这事闹得鸡飞狗跳。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大热天的急出了一身汗,手头的帕子都濡湿了。

念儿清冷的脸颊也沁出了细汗,衣衫略显凌乱。她咬牙将松月搬到床上,又忙前忙后的急救诊治,根本无暇顾及仪容。

她是个寡言少语的人,闻言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扶着老医士离开了。还贴心地帮陶兮清了场,将廊下围观议论的人全都遣到外院。

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陶兮眼神涣散,透过窗纱看着院内的绿植,秀丽的侧脸苍白冷淡,神情竟有些落寞悲伤。她呆了很久,久到她感到脖子酸痛,才重新把目光转过来,猝不及防与松月探究的视线撞在一起。

没预料到她会突然转过头,松月瞳孔一缩,慌忙低下头。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会怕我?”

“我、我没有怕你......只是觉得,愧......”

“——觉得面对救命恩人,心有愧疚,是吗?那我会告诉你,你想活着,还是死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用对我心存愧疚。救你是我自己擅自下的决定,与你无关,你要是觉得我不该救你,早上你就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也许是因为她这番话太过惊世骇俗,松月不自觉张大了嘴,被震惊得神色空白。

陶兮冷脸坐在屋子中间的桌子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女子,从小也算是父母疼爱,过得平安喜乐。可惜命运不济,她五岁时,父亲罹患重疾,不治而死。她的母亲,因过度思念丈夫,三年间忧虑折磨得心智失常,动不动寻死觅活。

“那女孩才不到八岁,其余同龄的孩子都在干什么呢?嬉笑玩闹,无忧无虑?她每日提心吊胆的,只怕自己一不小心母亲就会自杀。可即便她如此谨慎,还是失算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松月俨然已经不知所措,呆呆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的母亲,就像你这样,将衣服撕成一条条,系在一起做成绳,上吊自杀了。”

松月愕然无比,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动了动嘴唇,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发不出任何声响。

陶兮话尾的声调变得嘶哑尖利,苍白的脸色像是寒冬里的冰雪,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女孩子回到家,发现母亲吊在单杠......吊在房梁上。她太小了,根本抱不动母亲,于是她哭着喊着求邻居帮忙,但是已经太晚了。”

陶兮的父亲身高近一米九,在他还算健康时,特别喜欢在家里锻炼引体向上。于是便在家里过道上安装了单杠。童年记忆里,母亲便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怀里抱着陶兮,奶声奶气地为他加油鼓劲。

父亲过世后,她为了阻止母亲自杀,尽自己所能地排除一切障碍。她好像在短短几年间,就比平常孩子多出了十倍的心思。她藏起了家里所有的利器,封死了窗户,将所有带有尖利锐角的物品都换了,桌椅边角都贴了海绵。她自认万无一失了。

然而百密一疏,她忽略了那根单杠。

母亲一米六不到的娇小身高,那么柔弱,却发狂似的撕坏了自己曾经最珍爱的裙子,在那根承载了许多幸福回忆的单杠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松月声音颤抖道:“那女孩子,是......是你......?”

“是我。”

陶兮扯起嘴角:“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是因为触景生情,劝你不要想不开?——不,我想说的是,我母亲在多次自杀被我拦下时,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多管闲事。”

这四个字像是带了魔咒的铁索,松月因前文刚升起的一丝同情陡然勒住,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整颗心像是被丝线缠绕着千钧重物,坠入无底深渊,疼得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因为我母亲是疯子,她觉得自己一睁眼,便是无尽的折磨,死寂破烂的家,亡故的丈夫,濒临崩溃的躯体,只会哭和拖后腿的孩子。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关心她帮助她,所以她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你是疯子吗?”

“你和她相比,你有在意的人,你还有家人,年轻康健,这里还有个人想要助你一臂之力。你还能有机会补救一切,为什么想也不想,就选择了放弃?”

松月那原本空白至极的神色,在听到“一臂之力”时略微颤动了一瞬。

她仰起头,像是第一次相识一样,认认真真地看着陶兮的脸。宛如一个雕刻师,在仔细观察,要把她的眉眼刻在心里。

半晌后终于轻声问:“陶姑娘,您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看不得人在我面前自杀,就这样。就算要死,你也得让我知道是何缘由,让我知道你死得其所,而不是像个笑话一样,什么也不说,脑子一热,带着秘密离开,徒留活着的人伤心,任由伤害你的人逍遥。”

陶兮长叹一声,露出个凄惨到令人心悸的笑:“我一直觉得老天对我犹为残酷。父母双亡后,父亲的好友陈先生收养了我,他对我视若己出,我也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以为我的好日子终于要到了,可没成想,几年前,他也离我而去了,被奸人杀害。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要为他报仇,即便这个仇敌他是官儿,我也毫不在乎。就算他做了宰相,我也一定会抓住他!”

松月愕然不已:“官儿......陶姑娘,你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吗?”

“当然。陈阳县当前的知县,黄安。”

松月蓦地睁大眼睛,眼神微动,胸前剧烈地起伏着。

一下子说了太多话,陶兮声音渐渐发哑,她自嘲地笑笑,掇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

一声极为微弱的叹息打破了沉默。

“......许、许之桢。”

陶兮的手一顿。

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这几个字,就已经耗尽了松月的大半勇气。

不过说出来之后,她自己也松了口气,开始慢慢吐露心事:“是许之桢。我和苏郎一样,都曾在许之桢府里伺候,他是跟着大少爷的小厮,我是兰心姨娘的婢女。姨娘有孕,许之桢借探视之由,几次三番勾搭调戏,还威胁我说若是不从,便将我打瘸随便配个老男人。”

“兰心,是黄安的义女吧?”

“是......兰心姨娘是个好人,她性子良善,视我如姐妹,还教我读书。”松月小心翼翼地觑着陶兮的脸色,“为了不让姨娘担忧,伤了身体,我一面极力躲藏许之桢,一面忍气吞声。某次,我偷偷借送东西的机会和苏郎诉苦,不料被发现,禀报了许之桢。许之桢大怒,说要打死我们。是姨娘挺着七个月的身孕,苦苦哀求,才留了我们一条生路......”

松月攥紧拳头,勉强克制住哽咽的尾音。

“我们被赶出启安府,又是姨娘差人送了我首饰衣物,留作生计。我和苏郎便来到这德平府住下,日子倒也过得去。可是,不知为何,苏郎总是不甘心,依然想回启安府。他还说,跟许之桢有笔血海深仇,还未得报。我问过是何血仇,他总也不说。大约半月前,我和苏郎在街上买菜,却碰见了......许之桢的贴身小厮。”

年轻的夫妻被几个小厮堵在巷口,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傲慢鄙夷地上下审视着他们。

“松月姑娘,可真是巧哇。当初你在兰姨娘身边,也算是锦衣玉食,如今怎么穿得如此穷酸?可惜你不识相,老爷有心厚待你,你倒好,为着个苏凡,竟执意不从,还闹到老夫人那里,不识抬举!——既见到了,速速和我们去见老爷,领罪受罚!”

苏郎,本名苏凡,静默地站在那里,形容枯槁。

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这群狐假虎威的家仆们,也就忽视了他眼底里浓郁的杀意和憎恨。他的拳头隐匿在衣袖里,周遭喧嚣的吆喝,和面前的挑衅奚落之语,遮住了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的嘎吱声。

松月苍白的脸满是戒备:“老夫人做主放的我们,难不成老爷要违逆老夫人吗?”

男子冷笑道:“老夫人三月前驾鹤西去,你竟敢随意搬弄老仙君的名号来吓唬人?来呀,把这对不知羞耻、背恩叛主的奴才,抓起来!”

许之桢因公事来此,住在德平衙门,他们便将挣扎的两人捆起来送到府衙。

“......就这样,他以私相授受、背主叛逃的罪名,将我俩抓起来。苏郎本就身子有疾,又被他们下死手打,担心会没了性命。我只好忍辱求许之桢手下留情,他说、他说只要我愿......伺候他几夜,就放我们生路。他以苏郎的性命要挟,我不得不勉强相从。”

陶兮重重地吸了口气,握着茶杯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所幸苏郎没受什么重伤。许之桢觉得烦腻了,似乎也是有什么急事,因此也就放过了我们,匆匆赶回启安了。经过此事,我有意离开此地,前往南方,找个偏远之地住下。但却遭到苏郎的激烈反对。”

陶兮皱了皱眉:“是因为他说的,要向许之桢复仇吗?”

“是......他说与许之桢有杀父杀母之仇,甚至要变卖兰心姨娘送我的首饰,说要写诉状状告许之桢。我吓得魂飞魄散,藏好首饰,百般苦劝。我们人微言轻,许之桢是一方总督,我们如何能斗得过他?

“听了我的劝告,他似乎冷静了下来。我以为他终于明白了,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那夜我们在那破房子避雨,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苏郎打开包袱整理衣物,向我辞别。我劝不动他,只是牢牢攥着那枚姨娘赏的玉佩,被他掰开手指拿走,他说此生对不住我,他会以死京控,报父母之仇,不惜一切代价......”

至此一切明了,他们刚发现松月时,她手上那明显的勒痕,是因为死命攥住玉佩而留下的。

“他要京控?!”

古时民众若有冤屈,地方最高官署不能解决时,可赴京城控诉,谓之“京控”。虽说如此,全州尽在许之桢掌控中,一个小小的平民,如何能突破重重卡哨去京城呢?

陶兮猛地站起来:“他和许之桢到底什么仇?苏凡到底什么身世?”

松月捂着嘴,竭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良久后闭上眼睛,声音沙哑:

“他说,自己是陈阳山人。五年前,许之桢派兵剿匪,声称剿灭数百人。——但是许之桢杀的不是土匪,而是......百余口普普通通的无辜百姓!”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