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神女终于走到自己面前,何子琰并未看到他心中期望见到的朱砂痣,他曾经的希望瞬时变成了失望,眼神也黯淡了下来,自己与她终究是无缘分再见,失望又变成了绝望,他无力地瘫坐到座椅上。
他的眼神变化没有逃过怀清的眼睛,如今她已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神女应有的冷傲。
她也在对面坐下,冷冷问道:“公子是生意人,免费施药救人这些噬本的买卖公子为何要做?”
何子琰毕竟久经商场,既然对面坐的不是怀清,他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神女,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唯利是图,既然神女可以不求一切地为百姓解除痛苦,子琰又怎能看着家人深受痛苦而不管不顾?”
“既然公子有心,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救搬到何府去住,但是公子必须为我们另辟一处清净的院落,另外没有我们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我们所需要的药材公子必须随时送到。”
“这是自然。只是我母亲也身患此病,希望姑娘能尽力救治!”
怀清听了此话,冷笑道:“大夫人的病公子还要回去问她是否愿意让我诊治?若是她同意,我自当尽力!”
何子琰听了此话,心中不解,但也不好再问。只能说道:“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不知姑娘们何时动身?”
“既然如此,我就吩咐她们带好自己的行李马上动身吧!”说完,转身离去。
到了何府,早就备下了接风的宴席,何府上下待他们如上宾。
怀清想到自己四年前在何府的遭遇,心中不免感慨,若是自己以怀清的身份来到何府,哪里会受到如此礼遇,肯定只会遭到羞辱。想到这些,便觉得满桌的饭菜也是索然寡味,便起身离席。
石泉见怀清离席,本欲追上去,却被二公子拉住劝酒。二公子见到大哥与怀清相见却不相识,心中着急,只是这么多人面前,却不便点破,害怕给怀清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如今见她起身离去,便偷偷暗示大哥快点追出去。
怀清离开宴席,抬头看园中一轮冷月高悬天际,心中顿觉惆怅,在园中信步走来,不觉却又来到了大公子所居住的园外。
猛抬头,却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正在园门处望向自己。那女子正是艳儿,六年不见,她的面容越发娇俏可人,只是眉角眼梢却有掩不住的落寞凄凉之感。
清望向她,她也望向清,目光中有疑惑。
曾经的好友,闺蜜,如今却已成路人,清没有再打招呼,所行之路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之间已经再无交集。
而艳儿却拦住了她的去路,迎着她漠然的眼神,艳儿低下了头,极力掩饰心中的慌乱和落寞。
马上,又抬起了头,眼神中有着不甘和渴望,道:“看姑娘的妆扮应该是灵山的弟子,听说灵山弟子通晓过去未来之事。小女子斗胆想请姑娘帮我预测下未来!”
怀清微皱了一下眉头,本想离开,以她现在的神女的身份,根本没必要为一个婢女浪费时间。
可是艳儿却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衫,跪了下来,目光中满是哀求,“求求姑娘一定帮我,这件事困扰了我十年,十年,我每日为此事煎熬,却又总不忍放下,求姑娘一定帮我指一条明路!”
怀清看向她,最终还是不忍拒绝她,“你所问可是感情之事?”
艳儿听了此言,只觉得心灵最深处一阵刺痛,道:“姑娘所猜正是我意。我每日为他铺床叠被,为他洗衣净面,为他忧思担心,可是在他眼中我却只是一个婢女,与其他婢女毫无二致。他从来没有多瞧我一眼,甚至在别人说要把我配给一个小厮时,他头也不抬就答应了。我求他让我伺候他一生时,他告诉我能与他相伴一生的只有一个女人,而我不该有非分之想。我不甘心,那个女子已经嫁给他人四年,四年,他日日夜夜思念,情愿为她终身不娶!四年,我朝夕相伴他却视而不见,我所求不多,只求能在他心中有一丝位置,能作他的一个侍妾也好!姑娘,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我的愿望能否实现?”
怀清听到她崩溃的倾诉,心中不忍,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能从她的面相中感知她的未来,若是她不能放下自己的单相思,终究不能解脱。
她将一方紫帕递给艳儿,道:“姑娘,擦干你的泪。你会得到自己的幸福,但是与他无关,执着是苦,放手吧!”说完,便离开了,身后传来艳儿宣泄般地痛哭。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大公子看在眼里,他本是想单独跟出来求神女先去救自己的母亲,却不料看到了这一幕。
对于艳儿之情,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的心已经在怀清身上,眼中又如何能容下其他女子?!看到神女果然能知道未来之事,便也想前去问情。
怀清在前方隐隐感觉后方有人紧紧追随,便故意停了脚步,大公子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大公子跟随在下,有何事?”语气已不似先前冷淡,隐隐之中怀清已感觉她对大公子有所误会。
“我见神女通晓未来之事,所以特意想请教神女一件事。”
“哦,公子所问也是情事?”
“八年前我曾在阳城巧遇一女子,自此便倾慕不已,四年前我有缘再见,却不知为何原因她不辞而别。四年来我处处找寻,终于知道她正在灵山学艺,我想问神女我和她是否还有缘?”
“我能力浅薄,公子的事恕我无法知晓!”怀清知道他所说的女子正是自己,心中既有欣慰也有忧虑。
欣慰的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始终如一,忧虑的是想不到那么早就喜欢上自己,并且将一段无望的感情坚持四年之久。
而自己心中所想并不是儿女之情,而是自己的任务和作为灵山神女的责任和义务。这样想来,倒是自己薄情,辜负了大公子一片深情,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大公子听怀清如此说,心中虽不悦,却也不能够再勉强。只好转换了话题,道:“既如此便罢了,我想明日请神女为我母亲诊病,不知神女能否同意?”
“诊病要紧,公子带路,我们现在就同去夫人的住处吧。”
“在下先谢过姑娘!”
两人同去大夫人养病的院子,院中一片死寂,偶尔听到几声夜猫的悲啼,令人更觉毛骨悚然。
走进院子,靠近房门,但听到低低的啜泣之声,那声音绝望、隐忍、压抑,只听得人心碎。
大公子听到哭声,害怕母亲发生了不测,使劲叩门道:“春燕,发生了什么事?”
门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传来了春燕极力抑制哭腔的声音,“大公子,夫人突然昏过去了,我该怎么办?”
“你快打开门,我要去看看母亲!”大公子焦急地叫道。
“不行,夫人说过你绝对不能进房间,你难道要让夫人生气吗?”
大公子使劲拍着门道:”春燕,快开门,灵山的神女来为母亲诊病,母亲有救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大公子正要跨进去,却被怀清拦在了门外,道:“夫人所得是疫病,公子进去很可能被感染,并且还会影响我诊病,公子还是在外面等候,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请人帮忙。”
大公子想到母亲若是醒来看到自己在面前,肯定又要担心生气,只好等在了屋外。
怀清进到房间,在昏黄的灯光下再次见到了大夫人,此时的她已经瘦到皮包骨头,头发凌乱,面色晦暗,显得更加苍老憔悴,俨然一个将死之人。
清用手探她颈前血管,仍有微弱的波动。连忙取出灵山特有的回魂丹,先护住她的心脉,再以真气打通她血流瘀滞之处,使她的脸面稍有血色。
一会儿,大夫人睁开了眼睛,她缓了口气,看着面前以纱蒙面的紫衣女子,以微弱的声音,道:“是你救了我?你是谁,为什么在你身上我会感觉到她的气息?”
怀清不知道大夫人口中的“她”究竟是谁,看到她面色好转,舒了一口气,道:“大夫人,如今我暂时帮你抑制住病情的进展,并且短时间内也会减轻你的痛苦,但是疫病的根源及解药我尚未找到,你还要忍耐几日。”
说完,便交代春燕道:“春燕姑娘,这儿有几粒丹药,每日服用两粒,可是暂时控制病情,若夫人病情加重,立即请人通知我。这几日,我必须要找到解救疫情的解药。”说完,便要离开。
却见大夫人挣扎着坐起来道:“你是……你是怀清?”
怀清见她居然认得自己,便取下面纱,道:“不错,我是怀清,如今我已是灵山神女,夫人的病交给我大可放心,至于我和大公子之间,如夫人所愿,我们已是路人。夫人不必再担心,只要安心养病即可。”
夫人呵呵冷笑几声,道:“春燕你先到偏房,我有话和神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