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食肆,便开始做些拣菜洗菜的活儿,怀清看林月始终闷闷不乐,便故意带着嘲弄的口气轻轻吟道:“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反复吟唱几次,林月已经听出这是在嘲弄自己,但是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是将她逗笑了。
她边以手咯吱怀清,便笑道:“好啊,你跟着大师兄竟然学会取笑人了,我告诉大师兄,你因他不能眠不能餐,你猜他是不是会感动得涕泪交加?”
“好啊,你告诉他吧,他一定会以为你是不是发烧了或者是撞坏了脑子。”在清的眼中,石泉只是一个大小孩,根本不懂得什么感情之类的事,这也是她和他能够无话不谈的原因。
两人正在笑着闹着,却没有看到兰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们身边。她那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情,道:“好不知羞耻的两个粗鄙丫头,竟然躲在角落里谈论男人,真是有娘养没娘教的乡野村女!”
怀清本来打算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她居然说出如此羞辱人的话,不禁心中生气,不客气地回敬道:“原来兰姑娘每日穿梭于各色男子之间便是你母亲教的吧,好像阳城的歌舞坊的姑娘也是如此。”
此言一出,不禁骂了兰霓是歌舞伎,连她母亲也一起骂了。兰霓顿时凤目圆睁,挥掌便想打在怀清脸上。
林月也不言语,端起洗碗的水,朝着清叫道:“快躲开!”
待清闪开之时,一盆漂着油花儿青菜烂叶子的水便浇向了兰霓,她急运功想躲开,哪知地下本来潮湿,自己为了炫耀所穿的水牛皮的靴子又极光滑,心慌意乱间,竟一下摔在了地上。
那盆水不偏不斜从头顶浇下,顿时身上一股酸臭的味道,脸上的脂粉被污水冲出一道道的印子,实在狼狈之极,也难看之极。若在平时,她绝不可能轻饶了她们两人,一定让她们更加狼狈更加难看,可是仙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自己要在仙会上表演,如此狼狈模样如何能够站于众人面前?
她气急败坏地跺跺脚,恨道:“你们两个等着,我一定要你们为今天的事付出血的代价!”
林月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装作浑身哆嗦的样子,嘻嘻笑道:“我好怕呀,怎么办,怎么办?”
怀清顿时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可是笑过之后,不免又有些担心,这兰霓向来目中无人,自私霸道,只怕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自己和林月呢?
林月本有一股怨气郁结在心,如今借着戏弄兰霓发作了出来,反而觉得心里好受了。她看着兰霓匆忙逃窜的样子大笑,笑着笑着,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怀清知她因为石涟的事心中难过,便轻轻揽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啜泣,心中也是为她伤感不已。
仙会上,掌门高坐在主位,接下来各国使者以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就座。
待魏国、楚国、赵国、宁国、燕国、韩国的使者纷纷落座后,定国的使者却迟迟未到。
六国之人深受定国欺凌,如今见定国使者未到,不禁对其不守时间大加诟病。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一个瘦弱的老者步入殿内,众人第一眼看那老者只能用难看来形容,那老者年龄应该极大,脸皮皱皱地紧缩在一起,连肩背也微微弓起,俨然一个驼背。第二眼再看时众人只觉得奇怪。
那老者看起来已像是日薄西山之人,可是步履矫健似年轻人,目光炯炯,透着精明与干练。
那老者浑身似乎没有几斤肉,一件衣衫挂在空荡荡的骨架上,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仿佛众人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鬼。自从那老者进殿之后,满室中尽是阴森森的寒气,众人只恨自己怎么没有多穿上一件衣服。
那老者进了殿后,并不看两边坐着的人,而是以自己精明的目光直射向剑尊之位,似乎他此次来不是为什么神奇的丹药,而只是为了一睹剑尊的风采。
剑尊见此人虽然其貌难看,但是看他的年龄竟然已经过百,再看他微微眯着眼,眼神中却传达出“不过如此”的不屑的目光。
看他行路的步态,俨然是一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的高手中的高手。
那老者进了殿里,除了目光传达出对这里不屑的意思后,再没有说一句话。
其他六国的使者向来被定国压迫已久,如今见定国使者一个是行将就木的老者,一个是毛头小子,纷纷大笑,想借此羞辱定国一番。
“我看定国是没人了,所以才派了这样两个人来!”
“对呀,我看那老头是以为灵山的风水好,想把自己葬在这里的吧!”
那年长者听了此话,仍旧不言不语,目光始终离不开高坐在上的灵山掌门。而那年轻者听了此言,眉头也不皱一下,只顾自己捡了座位坐下,仿佛众人的议论与自己无关。
看到两人如此反应,六国使者更是哄堂大笑,有人大声道:“我看这两人不是聋子就是哑巴,哈哈!”
只是很快他就为自己所说的话后悔了,他只觉得自己喉间微微一痛,这一句话竟成了从他口中发出的最后一句话。而在座众人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觉得席间突然安静了许多。
剑尊冷眼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但随即恢复原状,自从这一老一少进入大厅,他已察觉两人实在是绝世高手,只是两人并未携剑,应该想刻意隐瞒自己的高手身份,为给灵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未说破。
此时,相继走出几名以紫色轻纱遮面的女子,这几名女子个个身姿婀娜,如风中柳枝,袅袅娜娜而来,手中个个捧着一个精巧细致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杯。
几名女子走到各国使臣前面,将小杯连同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依次鱼贯而出。待众女子离席,两名身着紫色纱衣的女子并肩走进大殿,都是轻纱拂面,但是看身姿又与刚才那几名女子不同,若说那几名女子身姿妖娆,而这两名女子则是清姿飘逸,有出尘绝世之感,让人感觉此两人乃是自云端飘然落下的仙人。
其中一女子银发似雪,正是巫门大师姐凌霜。她上前拜过掌门,便站在掌门右手后方。
另一个女子手中持一盏白玉酒壶,依次为各位使者斟酒,当她从白玉壶中倒出约一小口透明的液体,旁边的使者瞪着这一丁点液体,脸上显出不快,可是随即便舒展了容颜,鼻翼微动,贪婪地吸了几口。
此时,满室皆是清香四溢。其余众人边深呼吸边伸长脖子瞧向那小杯中。同时将目光聚集在这位女子身上,期待着她为自己斟上这样的一杯琼浆。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的时间,众人却觉得等了很久。
当每位使者杯中都有了一小口琼浆之后,灵山掌门缓缓开口,道:“诸位能够齐聚灵山,实在是我灵山之幸,此乃我灵山独有的云雾茶叶配合各味名贵药材所煮出的茶,有祛病消痛,延年益寿之效,请各位品尝。”
众人轻轻啜了一口,但觉胸中舒畅无比,浑身毛孔无不熨贴舒适,飘飘然如仙人腾云驾雾一般。
一口喝完,众人纷纷嚷着要再倒一些,只有定国的两名使者,非但没有感激之情惊叹之色,反而脸上不屑之情更加明显。
那老者站了起来,一甩衣袖道:“灵山原来竟是如此待客,我们大家远道而来,一小口云雾茶就想将我们打发,涵玉真人未免太过小气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灵山向来是大家心中的仙山,剑尊更是众人心中的活神仙,如今竟有人对活神仙如此不敬。
剑尊并未开口,身着紫衫的白发女子却转过头向着老者浅浅而笑,虽然隔着面纱,但是众人能看到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中竟似有冷冷的寒。
那眼神让人心中一凛,只觉得这大殿之中更加清寒,同样满是恭敬却又透着蚀骨寒意的声音传来
“前辈觉得灵山应该怎样待客?这云雾茶是我调制而来,前辈若是不喜欢,或者觉得在下的手艺粗鄙,在下愿当场向前辈学习改进!”
一句话,顿时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那个干瘦的老者身上,老者望向凌霜,冷哼一声道:“你就是灵山巫女?传说灵山的巫女是往来于天界与人间的神使,掌管着长生之道的秘密,姑娘的茶不是不好,而是以姑娘之能只用来泡茶,实在是太过浪费了。姑娘,我们要看的是真正的长生不老的仙方!”
凌霜望着他,那老者目光炯炯,虽然已至高龄,但是眼神中却凌厉异常。
“循环往复是自然之道,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术,这些只是人们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凌霜毫不客气的一语道出真相。
众人本是奔着这样的仙术而来,如今一句话竟然将众人的希望浇灭,顿时,大殿上议论纷纷,骚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