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和怀清就要葬身峡谷,大公子清俊的脸上难掩恐惧之色,他一把抓过怀清挡在身下,道:“清儿,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语气坚定。
“不!是我们两个都必须活着出去,一个也不能少!”清想不到何公子在生死关头心中记挂着的竟是她,不觉心生感动。
猛抬头,看到两道峡谷之间一道悠长的石缝,缝隙很窄,两个人侧着身子勉强能挤得进去。看到石缝,清仿佛看到了希望。
没有多想,清拉着大公子奔向石缝,两人卯足了劲儿向里面挤,里面的空间虽然越来越窄,但是却越来越安全,这石缝并未通向山顶,所以山顶上的人只是想到这里山高石峭,通道狭窄,下面的人一定无法躲闪,却想不到山顶的石头根本无法扔到石缝之中。
一阵飞石之后,峡谷渐渐恢复了宁静。
“这里怎么会有山石落下?是山顶坍塌?”大公子轻轻的呓语,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相信。
“不,是谋杀!”怀清的语气坚定,这里是运送丹砂的必经之路,从没有碰到如此情形,况且现在是冬日,并未有狂风暴雨,山石如何可能落下?即使自然之力,落下的又为什么全是石头,而无多少灰土。
“怎么会这样?我们两人一直与人为善,并未得罪什么人,有什么人一定想要我们的性命?”
“怀清只是一介贫女,身无分文,自然没有被谋杀的价值,但是大公子却不一样。大公子,这次的意外明显是为你而设。”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何子琰清澈的眼神黯淡下来,无力地摇着头,如一只被抛弃的小兽,眼神里满是茫然与不可置信。
清没有再言语,她知道世上最大的伤害莫过于亲人的背弃,有些话说得太过明白反而会增加对大公子的伤害。
“公子,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等一会儿那些人一定会过来查看,到时候反而更加危险!”
看着满地的碎石,何子琰点点头,道:“这次多亏了你机智应变,否则我们两人早已葬身这荒岭之中。”面对危险而不心生恐惧,绝望之中还能寻得生机,何子琰对清更多了一层钦佩。
他盯着怀清清的背影,像极了那个在夕阳下渐渐离去的姬清的背影,便脱口而出,道:“怀清便是姬清!”
“公子认错人了!”怀清依然坚持。
“你既然改了名字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承认也罢,不承认也好,我既然无法找到姬清,就在心里把你当作姬清,这样也好。”语气中颇有些悲伤。
从这几日的相处间怀清能看得出姬清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既如此说,自己也不再辩驳什么,就算是默认了。
“公子可否听怀清一言,暂不要回府!”看着公子疑惑的目光,清继续解释道:“那些人既然想要杀你,必定筹划多时,必定多作安排,想一击成功。他们可能已经猜到若是在山谷中你侥幸逃脱,一定会赶回府中,所以很可能在你回府的路上已经设下埋伏,你回府无异于自投罗网。倒不如找个地方暂时栖身,那些人以为你已经不在,必定急于享受既得利益,到时候公子便知道到底谁是幕后真凶!”
何子琰觉得清所言确实很有道理,回府之路凶险,即使回到府中,母亲仁懦,况且不得父亲宠爱,也无法保自己周全。再者若真是府中亲人所为,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们?难道还能像往日那般笑脸相迎,坦诚以待?亦或是口蜜腹剑,无论哪一项自己都无法做到。
与其在府中担惊受怕,倒不如呆在外面安全,待真凶现身之时,自己再作计较,化被动为主动,岂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自己该藏身何处?若自己假死,必定牵连到清,她一定会受很重的责罚,又该怎么办?
清看到公子时而茫然,时而低头沉思,眼神时而恐惧,时而忧虑。知他肯定在作着极难的选择,便道:“公子可还有什么忧虑之处?时间不多了,公子须要尽快拿定主意!”
“清,我知道你为我考虑,可是若我假死,你一定脱不了干系,肯定会受很重的责罚,甚至有性命之忧。还有,我该到哪里找安全的安身之处?”
“你今日受惊,我已经要受责罚,若你果真没了性命,那我更是万死难辞其咎。若你安好,我便有了脱身之计。公子,你的安全便是我的清白!”
何子琰觉得怀清言辞诚恳,想到以怀清的聪明必定可以安然脱身,并且只要留得性命在,若怀清受委屈,自己自可现身救她,便答应了下来。
怀清见公子答应,便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即出发,若如不弃,公子可以先到我家避一避,待夜间安静之时,公子再投奔可靠的亲戚家。”
公子点点头,连忙和清一起离去。
果不其然,在两人刚离开峡谷之际,两个身穿灰色窄袖长袍的人如鬼魅般飘进山谷,他们以黑纱遮面,虽说无法看清楚其容颜,但是看身形便知两人正值壮年。两人在山谷中寻觅半天,除了满地碎石,甚至连一丝血丝也没有寻到,一个蒙面人不觉沮丧,道:“明明见他们进了山谷,这山谷并无躲藏之处,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另一蒙面人看起来稍显年轻,声音中竟带着极力掩饰的欣喜和庆幸,:“大公子与人为善,实在不该葬身此处,也许巫神显灵,将他们救了去。我曾经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在山间穿梭往来如履平地,不是巫神又能是谁?”
“这话以后莫要再说,虽说我们也是为生活所迫当了杀手,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一行的规矩我们必须得遵从。大公子即使逃过此劫,也会丧身于回何府的路上,主人已经在那里埋伏了很多杀手!”
“若是公子根本没有回何府呢?”
“那就是天助我们,我们可以告诉主人那两个小孩已经葬身谷底,被乱石掩埋,只要拿到钱便可以了,这种事情主人绝对细细追究的!”
两人边走边聊,也消失在峡谷之中,只留下冷风在山谷中回旋低鸣,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大公子跟着怀清一起回家,一路上见土地平阔,但人烟却稀少,怀清家所在的村庄背山而居,邻水而建,有自然之理,得天然之气,浑然天成。虽说房屋有些粗鄙,但是却似一幅古朴的天然图画。
一些熟识之人相见,热情地打着招呼。见如此美景,如此淳朴的乡风,何子琰心中郁积的忧闷之情顿消,竟然喜欢上这个地方,便打算就呆在这里,直到该自己出场。
夜里,怀言见到大公子不觉一惊,大公子见到怀言,终于确定了姬清便是怀清,怀清也就是姬清。
待怀清说明缘由,怀言也不禁嗟叹,这贵族的生活虽说衣食无忧,然而却是勾心斗角,时时有着性命之忧。此刻,怀言最担心的是女儿无意中竟卷入这家庭纷争,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
夜间,朗月高悬,怀清带着一支竹简和一枚玉牌踏着月色上路了,她必须想办法到何府之中找到大公子的娘亲,她虽然仁懦,但终归是大夫人,护犊之情人皆有之。
大夫人,她必定也会拼尽所有保护自己的儿子,只是,该如何见到大夫人却是极伤神的事。
自从艳儿告诉大夫人大公子至今还没有回到何府,大夫人就坐立不安,子琰的性格自己知道,最是孝顺听话,他怎么可能不打声招呼就不回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大夫人越想越害怕,无力地坐下,泪已经夺眶而出。
“夫人,夫人,现在该怎么办?”艳儿看到夫人的神情,心也紧紧揪在一起,伺候大公子已经三个月,大公子待她也极好,所以艳儿也并不单纯把大公子当作主子,而是在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爱慕之情,若是能成为大公子的妾,也实现了她入何府为奴的目的。
可惜,时日尚浅,在大公子尚未对她表现出特别的感情,自己的小心思也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
轻轻拭了拭眼泪,大夫人重又坐直了身子,望着外面暗黑的夜幕,双手相合,喃喃道:“求巫神护佑子琰平安归来,妾身自当为巫神筑庙,重塑金身!”说完朝着巫山的方向拜了又拜。
拜完巫神,大夫人似乎获得了希望和安慰,惶然无措的神情消失,目光也变得澄亮。
“艳儿,大公子今天出门时可有什么异样?”
林艳儿略一沉思,便道:“今日公子出门专门换了一套府中下人才穿的衣服,奴婢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想着公子是怕砂矿脏乱,弄脏了名贵的衣服,哪里想到公子会突然失踪?”
“这么说来,他早作了打算要离开何府了吗?孩子,你有什么苦楚不能告诉娘?”说完,夫人又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