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珠刚把猪肚用碱灰和盐粒搓净,洪金就提着砂锅回来了。
阿余和福珠默默看了对方一眼: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他进门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我送了莲子,反倒麻烦姑娘给我们加菜,玉娘给我好一顿说,这不她让我早点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福珠正用热水洗猪肚,腾不出手,只能在厨间回他:“缘是如此,但洪大哥你不用过意不去,本是我们嘴馋,看见新鲜物什儿想做来尝尝!”
“反正明日才是贾贸节,摊位的事宜我都安排好了,今日闲着也是闲着,用的到的地方尽管说。”洪金每年都会带闽南特产来京贩卖,今年亦是如此:“说起贾贸节,今年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前几日租摊位时就看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福珠姑娘有时间去转转!”
“也成!”福珠对阿余说:“阿余你让洪大哥去莲子芯吧,你去择菜吧!”
要说别的不会干,去莲子芯他可是很熟悉的。
里面福珠手底下也加快了速度,洗净的猪肚凉水下锅煮熟,宋太太看锅烧火,福珠就去忙午间的菜了。
因明日就是贾贸节了,各地的商贾基本都到齐了,食客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未时才罢。宋茂一人忙不过来,洪金派上了大用处,他负责点菜,宋茂负责上菜,有条不紊地,绝不落下一桌食客。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众人也可以坐下来品尝莲合肚了。因洪金还得给妻子送饭,所以一个时辰前带着汤就走了。
福珠将砂锅里煲好的汤徐徐浇在剩下的两盘莲肚上,汤汁黄白一碗,肚片柔润爽口,莲子清甜松软。
熟猪肚的油膜已经刮净了,毫不油腻,仔细看,碗里只飘着零星的几点油花。
碗底沉着的建莲子绵软却不松垮,蒸煮完,碗里仍不见一个碎莲,怎么入锅就怎么出锅。
细细咀嚼,苦涩味儿竟已去无踪影,本身自带的清甜感,还能扫净口中的污浊,让你尝什么都感觉是新的,再入口的味道都比从前清晰上几分。
所谓莲合肚,就是莲子和猪肚合烹而成的菜,二者娇嫩,不可使猛火,故而汤底却是与它们分开的。
砂锅煲老汤,却不需过多的修饰,煮好的肉汤家精盐即可,多添调料则是过由不及。
仔细看,盘里每一片猪肚大小都是一致的,面朝下叠成莲花状,与莲子寓意相称,一起上锅蒸煮。
蒸熟的莲肚在出锅时,宋茂进来端菜正好看见:“福姐姐,这道菜好漂亮,像仲夏里的莲花,还有点神圣的意思,一会儿我都多喝不得下嘴了!”
“你这个小馋猫,我保证香味儿出来,你得忍不住喝上他三大碗!”福珠捏捏他的鼻子,宋茂在有福来混迹的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可不嘛,宋茂说的也没错。自古以来,莲在佛教为圣物,圣莲圣莲,它是可以入药,给人消除苦厄的。
陆母很爱这道莲合肚,老汤与莲肚融合的恰到好处,殊途同归,虽是分锅而出,却以一道菜出现在盘子里。
福珠在浇汁时想到前世的快餐,为了出菜快,也是菜与汤分锅而出,这方法怕不就是借鉴这道菜的灵感?
只不过你的鱼汤齁咸、鱼肉寡淡无味,连鱼腹最薄的地方都没滋没味,大厨你是否有点太敷衍,真所谓死鱼配咸汤,食客的泪无处流。
早上还未过卯时,福珠带着阿余就从家门里出发了,昨日陆母过来给福珠带了口信:陆离与她约好卯时在安和镇街口碰面,千万别忘了。
福珠当时一头蒙,她什么时候与陆离相约了?明明是她要与阿余去转,而且卯时会不会太早了点,她打算辰时才去的。挣扎一番,还是去赴约吧,陆离应该不会耍着她玩儿,也许是有正事要商量。
贾贸节的地点就在安和镇的两条街,只不过摊位一直延伸到了郊外。
福珠与陆离碰面的时候为卯时中,没想到那里已经人来人往了,陆离看见她道:“来的不晚,咱们能赶上头一波。”转身就带着福珠融入人群。
“贾贸节不是连开七日吗?为何第一日就如此人多,而且到的还这么早?”福珠就住在附近,还是赶马车来的,要是住的远的,岂不是天不亮就等在这儿了,怪不得这几天附近人这么多呢,原来买东西和卖东西的人都提前到了。
“贾贸节头一日的货品是最齐全的,许多东西因为人力、财力、路途、偷盗等因素,都会变得稀少,稀有就会紧俏,可能晚一步就没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在开市口之前赶来的原因。”陆离边走边说。
福珠担心道:“那岂不是,有的东西还没看见就没了,摊位这么多,咱们来的再早,又不能分身,同一时间也不可能都转到。”
陆离不疾不徐道:“贾贸节是分市的。有茶市、锦市、马市、扇市、酒市、药市、香市、米市等,难以区分的就在杂市,对什么有兴趣就先去哪里,剩下的可以慢慢转。”
福珠没想到过一个贸易节竟有如此大的学问,她和阿余对这都不了解,还打算胡乱逛呢。
市口马上要开了,他们已经挤到前边了,陆离转身问福珠:“不知董娘子你想先去哪个市?”
反正她也没带着特定目标来:“有猪市吗?”
“猪肉在本朝受众并不广,至今没有专门为其开市,如果想找,只能去杂市碰碰运气。”陆离思考道。
“那就去杂市吧!”去杂市寻宝更符合她意,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意外之喜,福珠一高兴,忘了问陆离:“陆公子,你可有想转的?”他来的这么早,总不会是专门来陪她的,福珠可不会这么自作多情,自我感觉魅力无敌。
“我不转特定的市,只是看到合眼缘的东西就随手买下。”陆离回答她:“咱们就从杂市转起吧!”
市门开了,周围的人群一拥而入,福珠也没拒绝的机会,只顾得跟人流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