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允做了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
他本名赵韫,出身本国正统道修,家族源远流长,远近有名,却因为父亲追求邪门而被流放,整个旁支都被驱逐,母亲带着他想要投奔东瀛那里的姨母,却在渡海之际船翻坠海。
再醒来,就是一千多年后了。
从夜蛾正道口中,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青柳允,来自海那边的本国,原本也姓赵,但赵氏历经千年发展逐渐式微,并且惹上了麻烦,家主,也就是青柳允的小叔,将家族中最有天赋的赵允送来咒术高专,名为学习,实则避难。
青柳一族则是当年赵氏的旁支,赵允来了日本,改名为青柳允。
就在青柳允在咒术高专的第二个月,便得知本族全族被杀,并且仇人正在渡海,想要斩草除根,青柳家本就对这个本家来投靠的孩子好感不大,趁机投诚,想要彻底甩掉他。
那天他独自出门,被仇家找到,赵韫的身体还没恢复,咒力些微,根本无法逃脱,被他们抓到了东京都的出海口,那里等候着一个可以吞噬灵魂,拆骨断肉的准一级咒灵,青柳允被蒙上眼睛,扔了进去。
那是一个,可怖的漩涡。
这个身体的原主赵允十三岁,赵韫落海时与他同岁。
他真的不想死,赵韫还记得船翻之前母亲湿漉漉的手,通红的眼眶,和绝望的哭喊。
赵韫不停挣扎,把脸透出来呼吸,扭动中,他挣脱了眼罩。
那天的东京都繁星漫天,夜空就像是缀着无数钻石的黑天鹅绒布,他已经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了。
赵韫不动了,他放弃了。
突然,他感到一股不同于寒冷咒灵的高温,来自于正上空。
下一秒,仿佛夜空被撕开一道口子,他看见一个白发少年跳了下来,那时候的五条悟还没有戴眼罩的习惯,冰蓝色的瞳孔在黑夜中闪着光。
他浑身都燃着蓝黑色的咒力,从天而降,向青柳允伸出手。
青柳允用最后的力量裹住右臂,挣出咒灵的束缚,抓住了的五条悟的手腕。
那是五条悟第一次抱他,少年的五条悟已经很高,青柳允被五条悟紧紧按在怀里,他只能听见咒灵的嘶吼尖叫,短短的几个喘息,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他被放了下来,五条悟揽着他的肩膀,挑着眉毛笑。
“青柳同学,这种级别的咒灵都能差点把你吃了,你要努力哦~”
青柳允呆在原地,他感受着肩膀上的五条悟的体温,一直颤抖的指尖平定下来,他向前走两步,抓住了五条悟的衣领。
还在得瑟的白发少年一下站直,低下头:“嗯?”
青柳允苍白着脸,栽进了五条悟的怀里,昏倒前,他隐约看见了那双蓝色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丝名为焦急的情绪。
那是青柳允第一次对五条悟动心。
他们的爱情,说到底,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青柳允醒过来时,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骨头都断了,他睁开眼,发现好像真的差不多,从头到脚都是绷带,病床上挂着五六袋输液袋,他想说话,却发觉脸上 带着氧气面罩,发不出来声音。
嘿嘿嘿嘿,青柳允发觉自己没死,心情好起来,他挣脱针头,一把扯下面罩,大口呼吸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青柳允眨巴眨巴眼睛,看见家入硝子手拿着病历本,低头走进来,她细细读着送诊说明,头都没抬。
“青柳允,把面罩带回去,不然信不信我让你再死一次。”
青柳允浑身一震,委屈地抿起嘴,他不喜欢氧气面罩也不喜欢输液,青柳允蜷起手脚,缩进被窝里。
好痛…浑身都痛。
青柳允缩在被子里,听着家入硝子在他身边拉出凳子坐下,硝子利落的合起病历本,发出砰的一声,青柳允被吓得又是一哆嗦。
从前在高专的时候,他胡闹起来谁都镇不住,再加上五条悟在他身后帮腔做调,但只要家入硝子往那一站,青柳允就怂了。
硝子很像他前世的二姐,他很想她。
“你知不知道,要是校长和七海没有赶到,”硝子叹了口气,摸了摸青柳允落在被子外的头发,“你根本活不下来。”
“本来就没打算活着。”青柳允的声音闷闷的。
“真是胡闹,五条悟打你你就任他打?”家入硝子语气严厉起来,“你是真打不过他吗,还是你觉得你死了他就会原谅你了?”
青柳允沉默了一会儿,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眼眶泛红,双眼湿漉漉的,看的家入硝子不由心软起来,她伸出手摸了摸青柳允的头顶,帮他理好满头的绷带。
她算是看着青柳允长大,这孩子刚来日本时才十三四岁,比他们都要小,还没有达到高专的入学年龄,却家人送来高专避难,整天跟在一年级的身后叫哥哥姐姐,夏油杰很喜欢他,整天把青柳允抱在怀里,时任一年级班主任的夜蛾正道看青柳允能力确实达标,才破格允许他入学。
天知道当她匆匆赶去教室,看见青柳允躺在地上,几乎失去生命体征时她的心情。
“硝子姐姐,”青柳允从被子里伸出手,家入硝子倾身接住,手背发青,遍布着狰狞的伤口,硝子不忍再看,用双手捂着,“我没力气说了,我说什么悟都不信。”
青柳允把头缩回被子,却开始浑身发抖。
“他每次打我都毫不留情,我也会疼啊…我就想,要不就这么死掉算了。”
“如果我死了,悟会不会也每天都怀念我呢。”
家入硝子皱起眉头,她感受着手里青柳允冰凉的手温,更加用力地捂紧。
“阿允,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有责任。”
青柳允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窝在被子里,只有轻轻颤抖的指尖说明他还在听。
“五条悟他只是…”
家入硝子话说到一半,门就被踹开,硝子皱眉站起来,与站在门口的夜蛾正道遥遥对视。
“校长,或许您知道有一个东西叫门把手。”
夜蛾正道没有回复,他径直走到青柳允床边,坐都不坐,声音饱含怒意。
“青柳允,你被五条悟压制的时候,真的没有还手之力吗!”
“没有,”是青柳允有气无力的回复,还掺杂着一丝委屈,“我打不过他。”
“那我问你,”夜蛾正道更生气了,“如果把五条悟换成咒灵让你迎敌,你能想出多少瞬间挣脱的方法?”
青柳允沉默了几秒,委屈地出声:“三十七种。”
夜蛾正道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看着浑身管子的青柳允,眼底流露出心疼,他在病床边蹲下,有些无奈。
“你去做二年级的班主任吧,忙起来最起码会忘掉一些事情吧。”
青柳允没说话,用沉默以示拒绝。
家入硝子眼神示意校长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就在夜蛾正道离开之时,他回头问道:“青柳,为什么我最近每次打电话给你都显示空号?”
“您说那个啊,”青柳允伸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我两年前就把您拉黑了。”